吳德全,于曉玲,翁慧,王艷
(安徽醫科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安徽 合肥)
2019年12月在湖北武漢爆發了一種新型冠狀病毒(SARS-CoV-2)所致的肺炎(現稱COVID-19),簡稱新冠肺炎[1]。新冠肺炎爆發以來,疫情迅速波及海內外100多個國家。呼吸道飛沫傳播和密切接觸傳播是其主要傳播途徑,臨床一線醫務工作者,尤其是一線支援護士接觸患者的時間最長、感染的幾率最高,易出現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2],會直接影響護士的身心健康和臨床護理質量。因此,保持臨床一線支援護士良好的情緒對抗擊疫情至關重要。研究表明,存在焦慮、抑郁負性情緒問題的個體大多與其情緒調節不良有關,尤其是與情緒調節策略選擇不當有關[3]。情緒調節策略是指采用一定的策略來影響個體自身情緒活動的過程,它主要包括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兩個方面。調查顯示[4,5],選擇不同的情緒調節策略會導致不同的心理結局,認知重評策略的使用,有助于降低個體的焦慮水平,而表達抑制策略的使用,會增加個體的負性情緒。目前關于情緒調節策略的研究大多關注青少年人群,本研究試圖探討新型冠狀病毒流行期間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情緒狀況與情緒調節策略的關系,以期為疫情期間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的干預提供參考。
于2020年2月6日,以問卷星的形式對某三甲醫院141名臨床一線支援護士進行問卷調查,支援的科室包括觀察病房、發熱門診、急診、出現確診病例的病區和出現疑似患者的病區。最終收集問卷146份,回收有效問卷141份,有效回收率為96.58%。其中,男性30例,女性111例,年齡20~42歲,平均(29.58±4.88)歲,專科34人,本科107人。
1.2.1 調查工具
(1)一般資料問卷包括年齡,性別、學歷、職稱、層級、工作年限、婚姻狀況、子女數及科室工作經歷等。(2)焦慮自評量表(SAS)采用Zung編制的量表[6],該量表由20個條目組成,按Likert4級(1~4分)評分。其中,第 5,9,13,17,19題為反向評分題,剩下題目為正向評分題。20個項目的總得分乘以1.25后取整數部分為標準分。焦慮癥狀的分界值為50分,焦慮評分的分級:輕度焦慮(50~59分)、中度焦慮(60~69分)、重度焦慮(≥70分)。該量表在中國的常模值為(37.23±12.59)分。(3)抑郁自評量表(SDS)采用Zung編制的量表[7],該量表由20個條目組成,按Likert4級評分(1~4分)。其中第 2、5、6、11、12、14、16、17、18、20題目為反向計分題,剩下題目為正向評分題。20個題目總得分乘以 1.25后取整數部分為標準分。抑郁癥狀的分界值為53分,抑郁評分的分級:輕度(53~62分)、中度(63~72分)、重度(≥73分)。該量表在中國的常模值為(41.88±10.57)分。(4)情緒調節策略采用王力等人編制情緒調節策略中文版[8]。該量表共包含10題,分為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兩個維度,其中1、3、5、7、8、10題為認知重評的題項,2、4、6、9題為表達抑制的題項。量表為7點計分,1代表“極不同意”,7代表“極同意”。
1.2.2 調查方法
采取問卷星的方式進行調查,把問卷鏈接通過工作群發送。為了保證問卷填寫的完整性和真實性,由研究者采用統一指導語解釋說明填寫要求,將所有條目設置為必答題,且每人只能作答1次,回收的問卷進行仔細檢查。本研究問卷填寫平均時間為(655.71±454.88),刪除作答時間短于100秒,前后邏輯不順的問卷。
1.2.3 統計方法
采用Excel軟件錄入數據,采用SPSS 19.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呈正態分布計量資料以(±s)表示;計數資料以頻數、百分數表示;呈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四分位數間距表示,計量資料采用t/F檢驗;焦慮、抑郁與情緒調節策略間的相關性采用Spearman秩相關進行分析;焦慮、抑郁的影響因素采用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141例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的焦慮、抑郁標準得分分別為(50.12±12.43)、(54.38±11.88)分,高于中國常模得分[6,7]。研究對象中,有64例(45.39%)出現焦慮癥狀,其中輕度焦慮31例,中度焦慮30例,重度焦慮13例;有77例(54.61%)出現抑郁癥狀,其中輕度抑郁37例,中度抑郁30例,重度抑郁10例。不同性別,年齡,學歷,職稱,工作年限,婚姻狀況的不同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能級,有無子女,工作科室,進入隔離病區工作天數的不同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性別,年齡,學歷,職稱,能級,工作年限的不同臨床一線支援護士抑郁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婚姻狀況,有無子女,工作科室,進入隔離病區工作天數的不同臨床一線支援護士抑郁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新冠肺炎不同特征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得分比較(n=141)
情緒調節策略不同維度的得分分別為:認知重評(27.95±9.03)、 (15.63±5.30)分。相關分析結果顯示: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得分與表達抑制得分呈正相關(r=0.257,P=0.002),與認知重評得分呈負相關(r=-0.237,P=0.005)。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抑郁得分與表達抑制得分呈正相關(r=0.202,P=0.016),與認知重評得分呈負相關(r=-0.180,P=0.033)。

表2 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情緒狀況與情緒調節策略的相關性

表4 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
分別以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得分為因變量,在單因素分析中結果具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α入=0.05,α出=0.10),自變量賦值情況見表3。研究結果顯示:進入隔離病區工作天數、認知重評得分和表達抑制得分是焦慮影響因素(P<0.05);有無子女、認知重評得分和表達抑制得分是抑郁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4。

表3 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自變量賦值
新冠肺炎是一種新型病毒,傳染率高,傳播速度快,目前尚無特效藥,人群普遍易感,而一線支援護士接觸患者的時間最長、感染的幾率最高。有報道顯示,已有3000余名醫護人員感染新冠病毒,更加劇了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的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2]。本研究表明,新冠肺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情緒檢出率分別為45.39%、54.61%。檢出率遠遠高于SARS期間的多項研究[9-11]。這可能與研究樣本量的大小、研究工具的選擇、信息傳播的速度過快,以及所處的外部社會環境不同有關。
本研究結果顯示,進入隔離病區工作天數、有無子女分別是焦慮、抑郁的人口學影響因素。此次新冠肺炎爆發突然,又值春節期間,早期防護用品短缺,臨床一線支援的護士來自各個科室,工作上需要不斷磨合,面對日益增多的發熱患者、疑似患者和確診患者,進入隔離病區工作的一線支援護士有較高的焦慮水平。本研究結果表明,進入隔離病區工作的天數越多,其焦慮水平越高。分析原因可能是:此次參加一線科室支援的護士排班采用APN模式,每個班次6h工作制,其護理、消毒等工作量較大,而且防護要求高,防護用品緊張,為了減少防護服不必要的浪費,一線支援護士一般中途都不喝水、不上廁所,加劇了她們的身心負擔。此外,一線支援護士長時間處在密閉的工作環境里,身穿全副武裝的防護服,容易產生喘悶、缺氧等癥狀[12],加上不知疫情何時結束,抗疫工作還要持續多久,容易引發護士焦慮情緒。同時,本研究指出,有子女的臨床一線支援護士抑郁水平更高,這與蒲佳等人的研究結果一致[13]。分析原因可能是:有子女的臨床一線支援護士擔心工作中受到感染,會傳染給家人,為了保護家人被迫分離而導致的抑郁水平更高。而且新冠肺炎的一線科室工作繁忙,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照顧和陪伴不了孩子,在面對家庭和工作帶來的雙重壓力下,易導致情緒低落。
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是情緒調節策略最常用的兩個策略,個體采用不同的策略可以影響自身的情緒活動[14]。袁加錦等[15,16]研究表明,認知重評是一種有效的情緒調節策略,它可以降低個體報告的負性情緒水平,而采用表達抑制策略不能有效降低諸如焦慮等負性情緒水平[17]。Langner C A等人[18]的研究也表明,抑制負性情緒的表達可增加抑郁癥狀的水平。本研究結果顯示,認知重評策略是焦慮和抑郁共同的保護性因素,表達抑制策略是焦慮和抑郁共同的危險性因素。相關分析結果表明,認知重評和焦慮、抑郁水平呈負相關,表達抑制和焦慮、抑郁水平呈正相關。即臨床一線支援護士越多采用認知重評策略,其焦慮、抑郁水平越低。相反,越多采用表達抑制策略,其焦慮、抑郁水平越高。這與孫俊俊等人[19]的研究相符。提示醫院在維護臨床一線支援護士心理健康時,應正確評估其情緒調節特點,并積極引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使用認知重評等適應性策略,幫助減少使用表達抑制等非適應性策略,而且可嘗試開展可操作性的個體或團體自我情緒表露等干預措施,鼓勵支援的臨床一線護士可以及時有效地表達或宣泄內心不良的情緒,并鼓勵其對抗擊新冠肺炎的工作進行重新評價,可以有效預防和減少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負性情緒的發生。
疫情期間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發生率較高。認知重評、表達抑制、有無子女以及進入隔離病區工作的天數是其重要影響因素。新冠肺炎期間除了要做好一線支援護士的后勤保障工作外,還提示我們要積極引導臨床一線支援護士采取個體化的自我表露措施,指導其使用認知重評等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促進其進行良好的心理調適,從而提高其身心健康水平和臨床護理質量。
今后,一方面將擴大研究樣本量進行進一步驗證;另一方面,將對易引起臨床一線支援護士焦慮、抑郁的其他一些重要因素更加關注,以期為進一步提高臨床一線支援護士心理健康提供更多的理論與實踐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