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愚公移山”，書寫凈灘神話

文/安徽·李蕊娟

老夫婦“凈灘”，遭人嘲笑

福建泉州石獅的東大垵，曾經是非常美麗的碧海銀灘。祥芝鎮原本是一個漁村，祖祖輩輩的漁民靠海吃海，打漁為生。這塊沙灘平坦、細軟，傍晚，勞作一天的漁民最喜歡在這里游泳、休憩。但從上世紀50年代起，附近居民開始往東大垵傾倒垃圾，加之風向和洋流將大量海漂垃圾集中推向東大垵岸灘，這里成為天然“廢品回收站”。

這里到處是破舊的皮鞋、衣服、手套、橡膠輪胎、腐爛網繩……就連海灘邊的蘆葦叢，同樣被大大小小、各種各樣垃圾遍布，根本沒有容腳之地。

撿去表面垃圾，翻翻下面，赫然又是一層，令人觸目驚心。到后來，成堆建筑垃圾也開始往這里倒，并一點點向海邊蔓延，很快侵占整個海灘。垃圾中的布條半嵌海沙里，十多米長，好像海底漁網，不時會纏住游泳的人。蔡加漸和老伴陳省華都是游泳愛好者，看在眼里，急在心頭，開始有了清理海灘垃圾的想法。

蔡加漸有一股子不服輸的韌勁。年輕時，他跟村里的船下海捕魚，有些人看他年歲小，經常嘲笑他，他暗下決心，苦練技術，23歲那年，他成為村里最年輕的船長。面前這片海，承載蔡加漸一生情感，可如今，村民們富了海卻臟了。聽到丈夫感嘆，一直懷念兒時碧海銀灘的陳省華，也動了情，對他的想法很是支持。

其實東大垵海灘垃圾一直是個棘手問題，鎮里幾次想清理，可面對堆積幾十年的垃圾，有心無力。向來熱愛環保的蔡加漸夫婦可不管那么多，說干就干。有趣的是，第一次上灘撿垃圾，陳省華做足準備，戴上帽子，用圍巾包住臉。她退休前是小學副校長，臉皮薄，撿垃圾怕遇見熟人，做好事又怕人說出風頭。第一次見老伴發怵，蔡加漸笑著打趣：“原來陳校長也有怯場的時候啊！”

就這樣，從2014年7月始，這對老夫婦每天去海灘將漂浮的木頭，塑料瓶、塑料袋、塑料泡沫等垃圾進行清理，然后用籃筐裝起垃圾，合力抬著往外運，一筐接一筐，從早運到晚，有時飯都顧不上吃。

蔡加漸說，原以為凈灘活動就是到海灘吹著海風，撿一撿零星垃圾，沒想到垃圾太多，第一天他們就撿了200多公斤。不過，海灘似乎沒什么變化，一眼望去，還是那么多垃圾。

老人幾個兒女最初持反對態度，轉念一想，這肯定是老爸老媽心血來潮，估計過幾天就知難而退了，但沒想到，兩人還真是鐵了心。后來老兩口買來麻袋、扁擔、鏟子、竹筐、塑料桶等各式裝備撿垃圾。

最可惡的是，夫妻倆撿垃圾時，還有人故意將玻璃瓶摔在他們清理過的區域，碎片散得到處都是，他們只能小心翼翼再清理一遍。

演繹現代版“愚公移山”

死魚、腐爛廚余垃圾，氣味熏得兩人發暈。盛夏熱的時候近39℃，別人以為夫妻倆熬不住，一雙背影還是定時出現在烈日海邊。蔡加漸說，其實平時老伴最怕曬太陽，但自從聽他講了保護海洋環境的重大意義，面對眾人不理解，還是義無反顧地每天跟著他去海灘清理垃圾。

陳省華喜歡旅游，凈灘前，她去過20多個國家。但是自從清理垃圾，就再也沒出門旅游過。就連過去經常和她一起跳廣場舞的朋友都說，垃圾如山還想清理海灘，看來陳校長兩口子要演繹一下“愚公移山”的故事！

晚上9點，把筐子沖洗干凈寄存在附近漁民家，兩位老人累得直不起腰來。月亮漸漸出來，明晃晃的，海面上像撒了碎銀，夏日海風中，兩人一起數著一天工作量，46筐、47筐、48筐……

回到家，兒子看到母親，關心地問：“老媽，今天又去清理海灘了？鞋襪衣服都鬧濕了！”媽媽不以為然地說：“沒關系，清理垃圾雖然辛苦，我和你爸還是挺快樂的，就當是一種鍛煉！”

兒子蔡鵬澤擔任祥芝鎮漁業協會副會長，平時很忙，對爸媽清理海灘作業并不了解。一天傍晚，手機里忽然收到朋友發來的照片：海灘上，蔡鵬澤父母一人提著一個蘿筐，吃力地往岸上搬運垃圾，父親光著膀子曬得黝黑，母親頭發被海風吹得零亂……看到這一幕，蔡鵬澤眼淚出來了，從此，他放下漁業服務站工作，加入到凈灘行動。

突出濕地生態建設的重點。編制《江西省濕地保護工程規劃》，強化濕地生態系統保護。針對我省城市濕地湖泊較多的特點，開展城市規劃區濕地資源調查，將8公頃以上城區濕地納入省重要濕地管理，嚴格控制開發占用自然濕地。實施濕地保護工程，建立濕地總量管理、分級管控、占補平衡機制，濕地保有量連續5年保持穩定，濕地占國土面積比重達到5.5%。

兒女心疼老人，大家一商量，便也加入到清理垃圾隊伍，漸漸明白爸媽的良苦用心。

蔡鵬澤說，很多人嘲笑他們家人傻，因為海灘上的垃圾永遠清理不完。有人甚至問他，“你能阻止鋪天蓋地的一次性塑料泡沫應用嗎？你能減少洪水一樣兇猛的塑料包裝嗎？”他說，“面對嚴重的海洋環境污染，我們總得做點什么吧？比如垃圾入海前，引導大家對其分類，放到合適地方讓垃圾站處理，而不是圖省事直接扔到海里，這樣是不是能減少海洋污染？”對方覺得他說的有理，后來成了義務宣傳員。

“仁者愛人，渡人自渡”，蔡加漸夫婦常說的話，漸漸得到認可。

夫妻倆平時海灘清理最多的是塑料和泡沫碎塊。蔡加漸從網上了解到，塑料制品產量最近幾十年已飆升到驚人水平，人類每年生產大約3億噸塑料，僅2002年到2012年短短10年，人類產生的塑料垃圾比整個20世紀都多，這對海洋生物產生毀滅性影響。不要說中國近海，即使非常遙遠偏僻的北太平洋中途島，人們都發現大批“莫名其妙”死掉的鳥類，后經科學研究，這些鳥是因誤食塑料垃圾致喪的。看到這些，老蔡夫婦頗感震驚，他們說，看來“愛護地球，愛護我們的生命”，很有科學道理。

陳省華說，“也許我們能做的，是垃圾入海前，把它們撿起來處理掉。一旦入海，就撿不起來了，”這更堅定了老人的“清灘”的信心！

海灘撿垃圾不容易，剪刀、掃把、鋤頭、鐵鉤、砍刀……十八般兵器樣樣派上用場。他們還自制一種工具，專門勾那些埋在沙子下面的破布條。有時布條埋得太深，兩人合力連挖帶拽，折騰半天。因撿垃圾，一次陳省華手被劃傷，感染細菌，反反復復，半年才好。

除了大塊大塊布條、舊麻袋，最令人頭疼的，還有深埋沙里的廢舊汽車輪胎、建筑垃圾，憑人力根本清理不了，要用挖土機、吊車鉤住，才能“連根拔起”。為此，凈灘第一年，蔡加漸夫婦自費采買、租賃工具，花8萬元雇車，將清出垃圾運往轉運站。最多的時候，一天能清20多噸，四五部車來回運。看到這些，街坊四鄰還有夫婦倆的好朋友，頗受感動，主動抽空幫忙。

打造白鷺棲息美麗世界

蔡加漸說，海洋垃圾一部分停留海灘，一部分漂浮海面或沉入海底，僅僅太平洋上的垃圾已達到300多萬平方公里。這些年，海洋環境不斷惡化，有的海岸陣陣惡臭，早已不再有清爽海風。

“我們兩人力量有限，必須號召更多人一起努力。”蔡加漸和陳省華發動親朋好友之余，制作不少紅袖章小旗子，印上夫妻倆電話，沿海灘插起來。

海灘行動初見成效，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他們的故事，紛紛參與到凈灘行動。附近學校組織孩子們一起撿垃圾；很多居民拖家帶口凈灘，甚至還有一些外地居民參與進來。一位老漁民雙手合十對蔡加漸夫婦說：“你們是好人，要活到100歲。”那一刻，蔡加漸眼淚流了下來。

2015年9月，蔡加漸組建“美麗海岸志愿者協會”，成員達百人，泉州各地志愿者，遠道而來幫忙。還有不少人捐錢捐物。之后，政府部門出資補貼協會，將蔡加漸先前自掏腰包的凈灘費用報銷，但夫妻倆仍然捐出2萬多元。

蔡加漸說，大量海洋塑料垃圾不僅污染環境、破壞食物鏈，而且最終危害人類。比如海洋塑料垃圾已玷污海鹽，人們食用鹽的同時也攝入塑料垃圾。所以，為了保護我們和子孫后代身體健康、為了食物鏈不遭破壞，大家要共同攜手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

清理東大垵海灘垃圾，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夫婦倆和大伙努力下，僅用1年多初見成果。“海灘干凈了，看到我們這么辛苦，扔垃圾的人慢慢少了。”

2016年11月，協會登記在冊會員376名，協會黨支部成立。考慮到父母年事已高，兒子蔡鵬澤扛起大旗，任黨支部書記，全面負責組織和管理協會日常事務。為了更好地宣傳保護海洋、保護家園，蔡加漸的女兒蔡珊蘭利用自己音樂特長，幫協會排節目。

從兩個人，到一家人，到一群人，一個關于凈灘的故事流傳開來。2018年6月，蔡加漸、陳省華夫婦榮獲“2017年度感動福建十大人物”，兒子蔡鵬澤也被授予“2018年泉州市勞動模范”稱號。

蔡鵬澤的手機里，存著多張祖孫三代參加凈灘行動的照片，他15歲的女兒和8歲的兒子時常參加凈灘行動。“不僅是我家，許多老人都帶著兒孫到海邊凈灘。”

從最初不理解，到現在全家凈灘，甚至還有80多歲老者，祥芝鎮“海腳人”用實際行動呵護自己家園。一有凈灘活動，協會志愿者及漁村婦女都放下手中工作或家務，不計得失，積極參與。5年來，協會組織凈灘行動600多場，參與者達5萬人次，除東大垵，美麗海岸志愿者足跡遍及后斗尾、古浮灣、中心漁港等多處海灘，越來越多的海岸線重現碧海銀灘。

經過5年努力，蔡加漸和妻子陳省華發揚愚公移山精神，祖孫三代硬是清理垃圾800余噸，使這里奇跡般恢復到幾十年前的美麗。如今的海灘藍天黃沙，碧海白云。浪潮退去，白鷺等水鳥悠閑踱步，美如童話，兒時熟悉的美麗沙灘終于回來了！兩位老人締造了“凈灘神話”，慕名到這里旅游的人越來越多。夫妻倆被譽為“凈灘愚公”。蔡加漸說：“奇跡是由笨辦法創造的。很多事，一旦堅持，就會不同。”

兒子蔡鵬澤，也被國家生態環境部、中央文明辦授予“美麗中國，我是行動者”2019年百名最美生態環保志愿者榮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