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樂團：為祖國奏凱歌

文/北京·王夢悅

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樂團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區紫竹院路的一個普通院落內，這是一支神秘的部隊，也很少有人知道這支部隊背后的故事。

一

1947年10月，晉察冀軍區野戰兵團在清風店打了個大勝仗，殲滅了國民黨第三軍主力并俘虜了該軍軍長羅歷戎。羅歷戎是黃埔軍校畢業生，被俘后見到曾在黃埔軍校擔任過教官的聶榮臻說：“我人也被打散了，槍也被繳獲了，就剩下一個軍樂隊了，算是送給老師的見面禮吧?！?/p>

當時任晉察冀軍區抗敵劇社樂隊隊長的羅浪聞訊后非常驚喜，他找到上級請求說，把軍樂隊留下來吧，千萬不要遣散，將來可能會派上用場。

幾天后，聶榮臻指示華北軍區宣傳部副部長張致祥：“盡快將國民黨第三軍的軍樂隊收容過來?！庇谑牵瑥堉孪閬淼娇箶硠∩鐚α_浪說：“趕緊帶人把國民黨第三軍軍樂隊收容過來，以此為基礎，成立我們自己的軍樂隊?！绷_浪領受任務，帶著幾個人歷時半個多月，在保定、高碑店一帶找到當時所有軍樂隊的隊員。經調查政審，最后留下了40人，再加上抗敵劇社音樂隊原有的十多人，經聶榮臻司令員批準，改編為華北軍區軍樂隊。緊接著，羅浪又到石家莊軍校青年訓練營挑選了40多人并收編了北平警察局軍樂隊。羅浪回憶說：“新成立的這支軍樂隊可謂來自‘五湖四?！?，有解放軍的宣傳骨干，有起義投誠的舊軍人，有收編過來的北平舊警察等，使用的樂器更是五花八門，大多是繳獲來的?！?/p>

1949年2月，北平和平解放，華北軍樂隊進入北平。每天清晨，軍樂隊跑步到東單廣場進行練習，在返回駐地的路上會演奏進行曲，故常常引來市民駐足觀看。

二

1949年8月，由華北軍區軍樂隊、20兵團軍樂隊、坦克師軍樂隊、北平公安總隊軍樂隊組成了聯合軍樂隊，在北苑開始了集訓，為新中國的開國慶典做準備。

此時第一屆新政協會議召開在即，開國大典籌備工作也在有序地進行中。那么在將要到來的那個偉大歷史時刻應該用什么樂曲呢？有人主張按老規矩辦，采用舊軍隊閱兵時用過的德國樂曲；有人則主張“一邊倒”，全部采用“老大哥”蘇聯的樂曲。但羅浪認為：新中國的開國慶典，應該用我們自己的樂曲，并提出采用經過改編的我軍的某些革命歌曲。閱兵副總指揮楊成武指示羅浪連夜起草一份報告并列上了曲目，上報中央軍委。聶榮臻看過上報曲目后批示道：“同意用我們軍隊自己的曲子，請五大書記審閱”。于是，毛澤東首先揮筆寫下了“以我為主，以我國為主”幾個大字，周恩來則批閱道：“同意主席的意見”。

羅浪所建議采用的這些曲目是：《東方紅》《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解放軍進行曲》《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團結就是力量》等。于是，一套以解放區流行的歌曲為主，其中穿插了《騎兵進行曲》《炮兵進行曲》《戰車進行曲》和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為主旋律的開國大典軍樂曲誕生了。

1949年9月21日下午，軍樂隊來到中南海，擔任新政協開幕式的演奏。會議開始前，樂隊在懷仁堂門前用《英雄贊》等樂曲把代表們迎進會場。晚7時整，大會開幕，樂隊在54門禮炮齊放28響的同時，演奏了《解放軍進行曲》。毛主席在熱烈的掌聲中致開幕詞。會議結束后，樂隊又迅速趕到天安門廣場南端，參加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奠基儀式。毛澤東在深沉的暮色里宣讀了碑文后，率各界代表揮鍬為紀念碑奠基，在此同時，軍樂聲在廣場上空久久回蕩。

三

1949年9月27日，代國歌最后確定為《義勇軍進行曲》，軍樂隊29日接到通知后，連夜修改“國歌”演奏程序，投入到了緊張的排練之中。

1949年10月1日下午3時，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拉開了序幕。200人的軍樂隊面向天安門城樓，站成了兩個方隊。此時，毛澤東和開國元勛們沿著城樓西側的古磚梯道，健步登上天安門城樓。

當時還沒有報話機這類設備，為了使毛主席登上天安門城樓和樂隊演奏一致，在排練時，典禮指揮張致祥想出一個辦法：揮動一塊小紅綢子在城墻上向羅浪發出信號。14時50分，當毛主席和其他首長登上天安門城樓時，張致祥立即向樂隊揮起了紅綢子，軍樂隊馬上奏響了《東方紅》樂曲。15時整，大典司儀林伯渠宣布慶典開始。但在宣布“升國旗”“鳴禮炮”后，卻忘了宣布“奏國歌”。毛主席的話音剛落，羅浪就準備指揮軍樂隊演奏，但卻未聽到司儀發布命令，等了大約半分鐘后，羅浪按預定的程序，果斷地指揮軍樂隊奏起了國歌，天安門廣場上頓時歡聲雷動。司儀緊接著宣布閱兵式開始，軍樂隊奏響了雄壯的《解放軍進行曲》。值得慶幸的是，雖然排練時間非常短，但在開國慶典上，200人的演奏竟沒有錯一個音符。

四

1950年國慶一周年慶典中，當軍樂隊整齊的方隊一邊演奏一邊正步通過天安門時，毛澤東用他那濃重的湘音喊出了“軍樂團萬歲！”表達了他的喜愛和鼓勵。典禮過后，毛澤東說：“我們國家這么大，天安門這么大，就應該用千人的軍樂團才能相適應。”

聶榮臻領受了組建千人軍樂團的任務，具體籌建工作由華北軍區政治部負責，羅浪、王建中，白森林、朱為流、靳明啟5人組成了籌備小組。1952年7月10日，千人軍樂團正式命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樂團”，羅浪任團長，王建中任副團長，白森林為政委，朱為流為副政委，下設一個演奏水平較高的直屬大隊和5個學員大隊。

1954年和1957年，民主德國柏林警察樂團音樂總監、指揮家考夫曼兩次來華講學，使我國軍樂界的眼界大開，啟迪良多。接著以向國慶十周年獻禮為題，創作并演出了一大批大中型管樂交響樂作品，這些樂曲不僅在音樂界引起了震動，也把中國的軍樂藝術推上了一個新的臺階。上世紀50年代后期，在外交活動中有一個中國特色的慣例：凡涉外招待會和外國元首來訪的歡迎宴會，都由軍樂團伴奏，演奏的中外樂曲要各占一定比重，因現成的樂譜極少，多數要由軍樂團的作曲家們自己創作，為此積累了大量中國版的外國管樂合奏曲，典禮用曲和用于音樂會的交響化器樂作品。

五

1972年2月21日晚，周恩來總理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宴會歡迎尼克松總統。悠揚的樂曲讓正在和周恩來交談的尼克松突然停住了話語，他把目光投向了樂隊，原來樂隊正在演奏的是來自尼克松家鄉的樂曲：《美麗的阿美利加》《牧場上的家》和《火雞在草堆里》。周總理見狀便親筆書寫了一張字條：“請樂隊把3首美國樂曲再演奏一遍?！?/p>

過后，尼克松在答謝宴會的祝酒詞中說：“我不僅要特別贊揚那些準備了這次盛大宴會的人，而且還要贊揚那些給我們演奏了如此美妙音樂的演奏家們。我在外國從來沒有聽到過演奏得這么好的美國音樂。”在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尼克松總統在周恩來總理的陪同下，專門來到樂隊前表示感謝。

這一事件的親歷者——已經退休的指揮程義明回憶說：“當時上級領導非常重視這次活動，我們接受任務時，按照國家下達的指示本著不卑不亢的精神來演奏。我們從團里兩個樂隊中集中了一些業務骨干組成了一支優秀的樂隊，先將要演奏的樂曲拿到中央樂團創作室寫成鋼琴譜，再拿到軍樂團創作室配成管樂譜。我們從訓練的每一次試奏到最后的驗收，都特別邀請了軍樂團之外的專家來審查以保證演奏的質量。由于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充分，才使得我們的演奏獲得了如此成功。”

六

1997年6月30日，香港回歸祖國的交接儀式就要在香港會展中心隆重舉行。23時59分，人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樂團。7月1日零時零分零秒，第一個音符劃空而出，小號以它特有的高亢、嘹亮聲奏響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軍樂團藝術總監于海始終認為：指揮和演奏國歌，準確性始終是第一位的，從時間上講，半秒也不能差。國旗是在電腦控制的46秒內上升到30米高的旗桿頂部，樂隊也必須在46秒內準確無誤地奏完《國歌》。1989年，于海擔任國慶40周年大型樂團指揮，在天安門廣場指揮20萬人高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1990年，他擔任第11屆北京亞運會開幕式大型軍樂表演指揮。1999年和2009年，于海作為聯合軍樂團的總指揮，指揮了天安門廣場10萬學生和千人軍樂團的演唱和演奏。

七

1993年12月2日下午，在歡迎來訪的烏拉圭總統的儀式上，當于海指揮演奏完烏拉圭國歌后準備演奏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那一刻，來賓隊伍中突然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當時他愣住了，因為他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趕忙示意樂隊暫停，待來賓歡呼停止后，樂隊又奏響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事后，一位烏拉圭來賓對于海說，由于烏拉圭國歌是世界上最長的國歌之一，在外交場合，很多國家的樂隊常常只是演奏其中的一部分，沒想到中國的樂隊這樣完整、準確地演奏了全曲，這是中國人民對烏拉圭人民最大的尊重。

世界上最短的國歌要算是巴林的國歌了，僅有短短的7個音符。有人說巴林的國歌想唱都唱不出來，因為你根本無法填寫歌詞。但樂團對此卻非常認真，就是這短短的7個音符，軍樂團的每一位演奏員也絲毫不能松懈，依舊要準確無誤的演奏完畢。

有評論說，于海手中的那根指揮棒雖然短小，但一棒重千斤，所以有時有些外國元首也忍不住要接過這根指揮棒來“比劃”幾下。于海說，他的這根指揮棒曾經被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英國首相布萊爾等5位外國元首“比劃”過。

1983年12月15日晚，在歡迎西哈努克親王的盛大宴會上，于海指揮演奏了由親王作詞譜曲的《懷念中國》。演奏完畢，西哈努克親王激動地手持酒杯來到于海面前，緊緊地握著于海的手說：“你們演奏得太出色了，把我創作歌曲時的內心感情完全表達出來了！”從那以后，于海多次指揮樂隊為來訪的西哈努克親王演奏。每次演奏之后，親王都要向他祝酒。

在每一次演奏中，軍樂團都以精湛的技藝和良好的藝術修養贏得外賓的高度贊譽，從而使音樂成為了國家外交活動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