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金燕西與冷清秋命運悲劇的設定

任春華

摘要：金燕西與冷清秋的愛情悲劇貫穿于《金粉世家》整部小說中，許多學者都從特殊的時代背景、封建大家族的環境等外部因素角度來分析《金粉世家》的婚姻或愛情悲劇，其實，從人物本身命運的角度來分析《金粉世家》的悲劇，就會發現看似偶然的愛情悲劇，其實是命運的必然，這是一種對人物命運的設定導致的人生悲劇。

關鍵詞：金燕西;冷清秋;悲劇;命運;設定

張恨水所著的《金粉世家》里金燕西與冷清秋的愛情悲劇始終貫穿于整部小說中，金童玉女感情的破裂引起廣大讀者與學者的關注。金燕西與冷清秋出身環境的不同所形成的思想差異導致兩人婚后瑣事突顯而最終分道揚鑣。許多學者都從此角度來分析《金粉世家》的婚姻或愛情悲劇，其實，從命運的角度來分析《金粉世家》的悲劇，就會發現看似偶然的愛情悲劇，其實是命運的必然，這是一種對人物命運的設定導致的人生悲劇。

一、外部環境的設定

《金粉世家》里主要人物金燕西和冷清秋的愛情悲劇的產生，與其所處的時代、各自的家庭成長環境有著極大的關系。

（一）時代背景的影響

北洋軍閥統治時期，西方文明傳入，在社會上興起了一股婦女解放思潮，主 張社交公開，提倡自由、平等。中西文化思想的沖突無形中影響著人物命運的發展。金燕西和冷清秋既受著西方新文化的影響，同時又未能擺脫中國封建思想與傳統文化的束縛。

西方的新思想影響了金燕西，但無法使他擺脫自身的封建紈绔子弟劣根性?；榍?，金燕西對冷清秋的追求中無不顯露著自由平等的新思想。金燕西撇開門第之見，勇敢追求冷清秋，體現了平等的愛情觀。但同時，金燕西具有封建紈绔子弟的劣根性，這表現在他婚后對冷清秋的態度上。婚后的金燕西諷刺冷清秋出身寒門，從頭到腳都是穿的金家的東西，可見他內心仍帶著階級成見。而他所追求的“不受干涉”的“自由”生活實質上是他玩樂生活的無拘無束。金燕西婚前崇尚的平等愛情觀在婚后還是顯露為了封建男權主義式的愛情觀。

而冷清秋本身同樣也受著新舊思想的矛盾沖擊。一方面，冷清秋的書香家庭為她樹立了以道德文章立身的傳統女性人格。另一方面，她作為一名書香寒門的知識女性，受著時代背景中新文化思潮的影響，因而具有了現代女性主義意識。也正是在此意識觀念的主導下，與金燕西婚姻破裂后，她走上了以教書和賣字等教育途徑改變自己命運的自立自尊自強之路。

總之，金燕西和冷清秋的命運發展無不打上了深深的時代烙印。冷清秋所具有的傳統平民主義意識和現代女性主義觀念，與金燕西崇尚自由平等的愛情觀、婚后的封建大男子主義思想，都受著傳統文化與西方新思潮的雙重影響。

（二）家庭背景的迥異

金燕西出生在北洋軍閥內閣總理金銓的封建大家族里，作為金家的七少爺，金燕西的內心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這在他的“沾花惹草”上有著顯著表現。他對丫鬟們從不擺少爺架子，仿佛是以朋友的身份與之平等相處，但實際上他對她們的好只是出于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金燕西所標榜的平等是建立在其背后強大的家族勢力及雄厚的經濟基礎上的。金家敗落后，他很快暴露了在一個有著極嚴格的等級制度的封建家庭里養成的紈绔子弟習性。

而冷清秋的出身環境是與寡母相伴的寒門之家，由于自小秉承父業，知書達理，外柔內剛，渴求平等和獨立，嫁給金燕西后，在豪門貴族家庭里，仍想通過教書等方式尋求經濟上的獨立與生活的自強，但大家族里人心復雜，冷清秋作為一平民女子嫁入富貴人家，本不受待見，卻又清高不會見風使舵，金家敗落后，金燕西也越不疼惜她，以至于她最終的結局是在一場大火之后帶兒子逃離了金家。

出身環境造成了冷清秋和金燕西的性格不合在婚后就全部暴露出來了。一個依然喜歡游手好閑，燈紅酒綠，花錢大手大腳。一個勤儉節約，想要自力更生，看不慣坐吃山空。這樣的矛盾下分道揚鑣的悲劇結局就已成注定。

二、金燕西的命運設定

（一）對自由的追求

說金燕西提倡自由和平等，從上文分析他對年輕丫鬟的體貼關懷來看，是有所體現的。上文也談到，金燕西在婚前追求冷清秋時并沒有在意家族門第之見，而是追求婚姻自由。從這方面來看，《金粉世家》的作者張恨水先生將金燕西這個人物包裝得十分誘惑人，作為紈绔子弟，卻有迷倒一大片女性的平等柔情，由此難免冷清秋會為之心動，進而步入了張恨水先生精心設置的婚姻之局。

（二）封建紈绔子弟的劣根性

在張恨水先生給金燕西設定的人生維度里，七爺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一直帶著紈绔子弟劣根性。初見冷清秋，雙方并沒有說上話，燕西有種瞬間的失魂落魄，緊接著被仆人金榮哄了回去，過了幾日后，金榮幫燕西打聽到了冷清秋，結果燕西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并笑道：“哦！我說你說的是誰……又是瞎說吧？”若不是金榮提起，燕西就順其自然把那“驚艷”忘了。對于一個擁有太多的人來說沒什么東西是特別稀罕的，這是紈绔子弟的常態。

其實金燕西追求冷清秋的動機一開始就不純，他選擇冷清秋為婚姻伴侶，并非出自心靈共鳴的愛，而是出于一種獵艷心理：即冷清秋身上的純一可以滿足自己封建大男子主義的私欲，且她具有與脂粉小姐不同的自然美。從落花胡同回金府后金燕西便進行了利弊權衡：“若說交朋友，自然是交際場中新式的女子好。但是要結為百年的伴侶，主持家事，又是樸實些的好?！闭窃讷C艷心理的驅使下，他將對清秋的直觀美感幻化虛擬為愛情純一自然是交際場中新式的女子好。但是要結為百年的伴侶，主持家事，又是樸實些、溫順可人的妻性人格而傾心膜拜，并且一見鐘情后就一廂情愿地向對方發起狂熱攻勢。于是一個紈绔子弟以權力庇護下的物質誘惑與感情許諾玩弄占有平民女性的游戲戀愛便由此開端。

在紈绔子弟劣根性的腐蝕下，游戲戀愛是無法修成正果的。這是富家公子玩失敗的戀愛游戲，也是張恨水先生給金燕西的人生設定的一個悲劇命運。其實，冷清秋的命運一開始也有了悲劇結局的設定。

三、冷清秋的命運設定

（一）“齊大非偶”的束縛

在富家公子的感情世界里，物質主義和金錢權力是占統治地位的，清秋作為一個出身寒門的平民女性，在以金錢權力為本位的文化統治和物質誘惑下，難以準確判斷真實愛情。因此她在與金燕西的戀愛過程中，始終懷著“齊大非偶”的心理障礙，最終面臨與金燕西感情破裂時，她主動提出了離婚，說出了“無非就是齊大非偶四個字”的話來。的確，“齊大非偶”對于冷清秋來說，是一個巨大障礙，不僅是她的心理障礙，更是真實存在的現實障礙。

（二）現代女性的獨立意識

冷清秋的結局是懷著對婚姻的絕望而離家出走，按照常人的思路，清秋可以選擇留下來，雖然不會大富大貴，最起碼也可以衣食無憂。冷清秋本可以忍，可她偏偏選擇了離開，這種離開暗含著一種看破紅塵的意思，是主動放棄，無疑也包含了對男權統治下的社會的無聲反抗，對自我情感歸宿的叩問?？梢哉f冷清秋身上正好凸顯了現代女性的獨立意識，在離家出走后憑借自己的知識和勞動，“書春”為生，過著自食其力的日子——冷清秋的形象是《金粉世家》作者張恨水先生設定的一個理想化女性形象。理想化的冷清秋試圖與男權文化相抗衡，盡管這種反抗是無力的、徒勞的，但是蘊涵著深刻的意義，深深觸動讀者的心靈。

結語：命運的必然就這么悄然發生在外部環境的安排與人物本身形象的雙重設定下。特殊的時代背景以及封建大家族的外部環境設定，導致了金燕西身上深植了封建紈绔子弟的劣根，而冷清秋出身書香寒門，美麗清高，具有新式女性的反抗思想，與金燕西不愿受束縛的公子哥性情是相矛盾的，這就難以避免最終的分道揚鑣。從人物本身命運的角度來看《金粉世家》的悲劇，就會發現看似偶然的愛情悲劇，其實是一種對人物命運的設定導致的人生悲劇。其實，《金粉世家》真正悲劇是逃不出命運這平地原野，冷清秋是，金燕西也是。

參考文獻：

[1] 朱棟霖：《中國現代文學史1917-2010》（精編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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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韓立群：《文化錯位的愛情悲劇——<金粉世家>中冷清秋與金燕西愛情悲劇的文化內涵》，聊城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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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張恨水：《金粉世家》（四卷本），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4年版。

[8] 馬春花：《<金粉世家>中主人公的愛情悲劇分析》，《文學教育》（下）2015年第4期。

[9]張也：《論張恨水<金粉世家>中的悲劇愛情》，《文化學刊》201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