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銀
新冠疫情暴發和全球蔓延,對世界各國形成頗為猛烈的沖擊,并對大國關系、世界經濟和全球治理產生重要影響。疫情既影響了主要國際行為體的實力對比,又影響了相關國家間的戰略關系,也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中國和平發展的國際環境。
從要素的層面看,國際格局主要包括大國實力對比和大國戰略關系兩個方面。其中,實力對比是更為根本性的要素,大國戰略關系也會對國際格局的面貌產生重要影響。新冠疫情是一次突然暴發的全球性危機,它對國際體系中的實力對比以及主要國際行為體之間的戰略關系產生了較為明顯的影響,這一影響進一步波及國際體系的其他方面。
第一,新冠疫情對大國實力對比產生了階段性影響。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對世界經濟形成很大沖擊,由于這一沖擊對世界各國的影響并不一致,從而對國際體系中的實力結構產生一定影響。2020年6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布《世界經濟展望報告》,預計2020年全球GDP增速為-4.9%,這是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世界經濟年度衰退。其中美國GDP負增長8.0%,歐元區GDP負增長10.2%,中國GDP增長1.0%。由于全球疫情仍處于發展演變過程中,疫情對世界經濟帶來的沖擊到底有多大仍有較大不確定性,實際情況甚至可能比這一預測更為悲觀。
在疫情對所有國家都造成很大沖擊的情況下,各國所受相對損失的大小成為一個有意義的指標。在主要國際行為體中,受損失相對較小的國家,客觀上是相對獲益者。在國際體系穩定的狀態下,相對收益在國與國關系中并不是嚴重的問題。但在權力轉移的背景下,處于相對衰落狀態下的主導性大國,會對其與崛起國之間的相對收益變得更為在意。這在20世紀80年代末美國與日本的關系中已經有較為明確的體現。它在當前美國與中國的關系中表現得無疑更為突出。
在主要國際行為體中,中國最早受到新冠疫情的沖擊,且受沖擊的程度十分猛烈,但中國采取了最嚴厲的防控措施,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阻止了病毒的蔓延,轉入對疫情的常態化防控,并在此基礎上全面推進復工復產。與美國、歐洲國家相比,中國受疫情的影響和沖擊并不算特別嚴重,中國對疫情的有力控制擴大了自身在不同政策手段中選擇的空間。
疫情對美國經濟的沖擊也十分猛烈,且這一沖擊還在持續過程中。這突出表現在美國股市在2020年3月9日至18日的10天內出現4次熔斷,以及自3月以來美國失業人口劇增。根據美國勞工部的數據,在3月14日之后的6個星期,美國每周首次申請失業救濟的人數分別為330.7萬、686.7萬、661.5萬、523.7萬、444.2萬、383.9萬。截至2020年5月2日,經過季節調整后的有保險失業人口(Insured Unemployment)達到2283萬人,有保險的失業率達15.7%。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4月24日發布預測,估計美國2020年第二季度GDP的年化增長率為-39.8%,這將是“二戰”后最大幅度的季度下滑;第二、三季度的失業率也將達到“二戰”結束以來的最高水平。美國在抗疫過程中出現不少問題和失誤,包括疾病預防與控制中心(CDC)研制的核酸試劑盒出錯、抗疫急需的醫療物資不足、聯邦和州一級政策紊亂、不同黨派相互指責和大量人口迅速出現生計困難等。這些問題暴露出美國作為世界最強大國家存在的諸多短板,顯示出其經濟金融體系的脆弱性,降低了國際社會對美國能力與可靠性的信心。
從相對收益的角度看,疫情似乎具有加快權力轉移的效應。這種可能性強化了美國戰略界的焦慮,使其無法心平氣和地對中美兩國的抗疫表現進行客觀評價,使美國對華政策的零和思維變得更加強烈和更為公開化。盡管如此,疫情對美國實力的不利影響不應被夸大,因為疫情的沖擊雖然猛烈,但它從根本上還是一種短期性質的沖擊,而不是真正的結構性沖擊。疫情對中美實力對比的影響更多地取決于疫情后經濟恢復期雙方的表現。總體上,疫情并沒有導致國際體系中實力結構的根本性轉變,它只是強化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已經出現的實力結構的變化趨勢。
第二,疫情對美國的國際形象和戰略信譽產生了較大負面影響,降低了美國在國際事務中的領導力。自2020年3月以來,美國在抗疫過程中表現出的諸多問題和失誤,是人們事前很難想象的。美國遠超其他國家的感染人數和死亡人數,且在較長時間努力后,仍未能有效阻止疫情的大規模蔓延,與世人對美國作為世界實力最強大、技術最先進國家的印象不符,破壞了美國在國際上的形象。美國在自身抗疫物資供應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在世界很多地方劫奪抗疫物資,這也損害了其在國際社會的形象。美國政府不斷試圖把自身抗疫不力的責任推卸給中國、世界衛生組織等其他方的做法,在對國際抗疫合作產生負面影響的同時,也影響了其在國際上的信譽。
“二戰”結束以來的70多年間,美國長期是世界霸主。根據歷史經驗,當出現大規模疫情這樣的全球性危機時,由美國出面領導世界抗疫,本是眾望所歸、理所當然的,但美國的表現完全不符合各國對它的預期。當前,對美國全球領導力傷害最大的是美國自己的做法,而不是來自任何其他國家的沖擊。要在全球抗疫背景下發揮國際領導作用,不僅需要美國有這樣的意愿,還需要美國展現與此相應的能力,包括能為世界提供口罩、呼吸機、防護服等抗疫物資,提供較為有效的醫療方案和藥品,展現美國醫護人員的抗疫精神以鼓舞世界各國士氣。此外,美國還應在國內快速有效地控制住疫情的蔓延,從而成為全球抗疫的表率。過去的歷次全球性危機,往往是美國展現國際領導力的重要時刻。“二戰”后美國在國際社會中享有頗為穩固的全球領導地位,正是在這樣的歷史過程中逐漸形成的。
美國在應對新冠疫情這一全球性危機中領導力的下降,一方面體現在美國未能在聯合國、二十國集團、七國集團等多邊機制中積極推進國際合作,并通過相關合作切實扭轉全球疫情不斷惡化的走勢;另一方面體現在包括美國盟國在內的世界各國很少向美國求助,它們基本上沒有把美國作為自身抗疫最終和最可靠的依賴對象。即使是像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日本這樣一些與美國關系最密切的盟國,也未能從美國獲得多少實質性的幫助。如果這些國家的疫情出現好轉,也不是與美國合作抗疫的成果。
第三,全球疫情對大國戰略關系產生了頗為復雜的影響。其中,體現最為明顯的是中美關系繼續惡化。疫情背景下,美國依然不放松對中國的戰略擠壓。在中國疫情最嚴峻的時期,美軍多次闖入南海進行偵察、挑釁,“羅斯福”號航母更是橫穿南海到越南進行訪問。美國的做法,一方面是試圖加大疫情期間中國承受的安全壓力,另一方面也是對中國在遭受危機背景下的軍事實力進行試探,以發現其中的薄弱環節。美國對中國的戰略意圖在這樣的惡意行為下暴露無遺。
面對中美戰略競爭,歐洲國家的心態變得更為復雜。自2017年以來,隨著特朗普政府在“美國優先”旗號下對國際秩序發起一系列猛烈沖擊,美歐關系的基礎一再出現松動。疫情蔓延進一步擴大了美歐雙方的分歧,降低了它們之間的信任與合作水平。與此同時,在國際體系實力對比總體向不利于西方國家方向發展的背景下,幾乎所有西方國家對中國國際影響力的上升都變得高度敏感。面對疫情,西方國家寧愿承認抗疫的韓國模式、日本模式、新加坡模式或任何一種其他模式,也不愿承認抗疫的中國模式。這體現了當前階段很多西方國家心態的矛盾性,他們一方面對美國的一些做法感到不滿,另一方面沒有做好中國在國際上發揮更大領導作用的心理準備。但中國在國內抗疫的效果,以及在抗疫國際合作中的表現,對西方很多人心理上的沖擊依然客觀存在。這會導致他們觀念認識發生量變。例如,2020年4月21日英國研究機構(Opinium)所作民調顯示,對于英國在抗疫中的表現,52%的受訪者認為英國的應對好于美國,只有14%的英國受訪者認為美國好于英國。在民調涉及的9個國家(美國、意大利、西班牙、中國、法國、日本、德國、韓國、澳大利亞)中,英國受訪者對美國的抗疫表現評價最差。相比之下,有33%的英國受訪者認為中國對疫情的應對優于英國,26%的受訪者認為英國對疫情的應對優于中國。意大利市場調查機構(SWG)在3月20日至4月12日之間進行的民調顯示,有52%的意大利受訪者認為中國是友好國家,只有17%的意大利受訪者認為美國是友好國家;對于意大利未來應加強與哪個國家的關系,36%的意大利受訪者選擇中國,30%的意大利受訪者選擇美國。雖然這樣的民調是在特定背景下進行的,但它們反映了一些西方國家民眾心態的階段性變化。
此外,受疫情影響,多邊主義發展受挫,國際組織的作用受到明顯沖擊,全球治理面臨更大挑戰,權力政治的作用進一步凸顯。特朗普上臺執政以來,在處理國際事務時明確以“美國優先”為指導原則,從根本上改變了美國政府看待國際規則的視角,不再把維護國際秩序的長期穩定作為美國對外政策的重要目標,而是把謀求美國的國家利益特別是明確可見的短期物質利益放在更優先的位置。為了更好地實現美國短期利益最大化,特朗普政府從根本上扭轉了美國對國際組織與多邊主義的態度。國際組織和多邊機制對美國行為的約束力顯著下降,既有國際規則受到特朗普政府的普遍沖擊。在新冠疫情蔓延亟需國際合作且國際合作總體符合美國利益的情況下,特朗普政府依然對國際合作持十分消極的態度,不僅造成美國國內疫情的幾乎失控,也使與抗擊疫情相關的最重要的國際組織世界衛生組織在協調和組織各國協同抗疫方面的作用難以充分發揮。
在危機背景下,特朗普政府繼續從高度零和的視角看待美國與他國的利益,導致國際組織日益成為大國激烈博弈的場所。雖然美國的做法不符合大多數國家的利益,但美國政府對國際組織所具有的沖擊力不容低估。特朗普政府的做法顯著增大了各國未來通過多邊組織開展國際合作的難度,也使全球治理的發展前景不容樂觀。此外,疫情顯著強化了國家邊界的重要性,使其成為控制疫情國際傳播的關鍵前沿。很多國家開始重新思考國家邊界的功能,重新認識國家主權的重要性。疫情帶來的這一技術性變化,客觀上起到了推動“國家主義”回歸的效果,影響了全球化發展的勢頭和方向。
第四,疫情充分顯示了非傳統安全因素的重要性,這也會對世界各國包括主要國際行為體的安全觀產生重要影響。全球疫情導致非傳統安全議題的重要性首次壓倒傳統安全議題,這一現象會持續一個時期。傳染病流行將在未來很長時期被視為一個潛在的國際安全隱患。非傳統安全議題重要性的上升,意味著傳統安全議題重要性的相對下降。非傳統安全合作會成為未來國際安全合作中更重要的組成部分,并將推動國際安全合作理念的變化。
新冠疫情在世界各地快速蔓延,向各國充分展示了與此相關的非傳統安全威脅的現實性和嚴峻性。它表明,維護國家安全不僅是各國軍隊、情報人員的領地,其他部門和人員對于國家安全也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對于安全問題,各國需采取更為全面與綜合的視角。新冠疫情向很多中小國家顯示,它們面臨的更緊迫威脅不是外國入侵、領土爭端,而是傳染病、恐怖主義、跨國犯罪、經濟衰退和社會失序的風險等,傳統的同盟方式并不足以應對這些更為現實的非傳統安全威脅。這將使部分國家認識到同盟政治在應對安全問題上的局限性,反思其處理與大國關系的思路。
在疫情全球蔓延背景下,大國實力對比和大國戰略關系變化使中國和平發展所面臨的外部環境更為復雜。對此,中國需加強自身實力建設和抗疫國際合作,著眼長遠確保中美關系總體穩定,深化與周邊國家在價值鏈、非傳統安全等領域合作,繼續推進多邊主義并加大對國際組織投入力度,維護國際秩序穩定。
第一,在“國家主義”回歸、權力政治進一步抬頭、多邊主義勢頭受挫和國際組織作用有所下降的背景下,需要在繼續堅持推動多邊主義與國際合作的同時,著力加強實力建設,提升產業鏈的自主生存與發展能力,積極推進與周邊國家特別是與東盟、日本、韓國在“10+3”范圍內的產業鏈合作,以更好地應對美國可能在高技術領域強行“脫鉤”帶來的不利影響。
疫情對世界經濟、全球產業鏈的巨大沖擊,影響了各國維護自身安全的能力基礎。突然暴發并快速蔓延的疫情,對全球產業鏈形成人們事先想象不到的重擊。這給世界各國帶來新的啟示:一是此前的全球化分工導致供應鏈太長且過于分散,其結果是只要其中某個環節出現問題,就可能導致生產的中斷;二是對產業鏈的關鍵環節需要有備份和替代性的方案,以提高外部沖擊背景下產業鏈的韌性,確保危機狀態下生產能夠正常進行。疫情大大提升了各國對風險和不確定性的認識,一些國家會努力縮短產業鏈的環節,這將推動未來一個時期全球產業鏈區域化的趨勢。面對全球產業鏈的重組,中國、日本、韓國、東南亞國家可以在已經形成的頗為緊密的產業鏈基礎上,實現優勢互補,通過更緊密的產業鏈合作,降低自身的脆弱性,提升應對國際經濟環境中風險與不確定性的能力。
第二,加強抗疫國際合作,提升伙伴關系質量。當前,中國與世界上80多個國家建立了不同水平的伙伴關系,形成了層次結構多元、地理覆蓋范圍廣泛的全球伙伴關系網絡。這一伙伴關系網絡是中國在堅持“結伴不結盟”外交政策的前提下,努力與世界各國開展互利共贏合作的結果。中國的伙伴關系國家雖然數量很多,但能真正與之進行高水平戰略合作的國家還比較有限。高水平戰略伙伴關系的形成需要以高水平的戰略信任為基礎,高水平的戰略信任往往在特殊背景下形成,并通過經受較為殘酷的現實考驗而得到強化。在冷戰后總體和平的國際環境下,中國與伙伴關系國更多的是進行互利共贏性質的經濟合作,雙方共患難的情況并不多。
當前,與很多國家共同抗疫、共渡危機的經歷,對于加強中國與部分國家的友誼具有其他方式難以替代的作用。這一共患難的過程,客觀上向世界傳遞出關于中國外交特質的一些更有力的信號,使他國能更好地評估中國應對危機的能力,感受中國在自身面臨很大困難的情況下繼續與他國合作的決心,從而更深刻地認識中國對國際合作態度的高度穩定性。其他國家會通過這個過程,對世界主要國家在危機狀態下的自助能力和對他國提供支持的可能性進行比較,并作出判斷。中國長期堅持的合作理念在全球疫情的考驗下得到更充分的展現。中國埋頭做實事,廣泛與他國開展聯合抗疫的做法,是正確義利觀在國際上的一種體現,進一步充實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內涵,有助于堅定一些國家加強與中國合作的決心。
第三,在中美戰略競爭加劇的背景下,面對美國進一步戰略擠壓,既不輕易對美國妥協退讓,也不主動激化與美國的矛盾,堅持從長期視角出發謀求中美關系總體穩定。中美抗疫過程中的不同表現,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美國戰略界對中國實力相對上升的焦慮,后者的對華政策表現出了更顯著的對抗性思維。在這樣一種態勢下,中國需從自身長期根本利益出發制定對美政策,延緩中美戰略競爭升級的過程,為雙方關系的積極變化創造條件。
雖然美國認為中國崛起挑戰了其全球領導地位,但同時中美關系穩定符合兩國的重要利益。中美兩國競爭的核心是實力的競爭,在當前時代背景下這進一步表現為科技創新能力的競爭,這在性質上不同于傳統的大國地緣政治競爭。只要中國繼續保持科技創新能力的進步,以及高端制造業能力的提升,就不用過于擔心美國以傳統同盟政治方式展開的戰略競爭。由于中國堅持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理念,積極開展全方位外交,并且已在全球產業鏈中占據十分重要的位置,因此美國無法對中國進行全面遏制,也無法做到與中國的全面“脫鉤”。雖然美國政府一部分官員有在高技術領域與中國“脫鉤”的強烈政治意愿,但要采取決定性的政策實現中美高技術領域的真正“脫鉤”,美國也要承受非常大的代價。即便如此,這樣的做法也并不足以讓美國實現長期遏制中國發展的意圖和目標。
第四,加強與周邊國家的非傳統安全合作,推動周邊安全環境改善。中國周邊環境的一個重要特點是,這一地區熱點問題較為集中。一些熱點問題持續存在了很多年,且在未來一個不短的時期內仍難以獲得根本性解決。在中國崛起、地區秩序面臨深刻轉型的背景下,美國蓄意利用周邊熱點問題對中國進行戰略擠壓。在某些特定條件下,熱點問題會突然變得十分敏感,并導致周邊環境迅速復雜化。未來一個時期,在中美戰略競爭可能加劇且這種壓力將向周邊地區傳導的情況下,推動與周邊國家的非傳統安全合作,對于抑制同盟政治、印太戰略和大國對抗對地區安全的消極影響,增強與周邊國家的安全互信,促進地區安全環境改善等方面的重要性大為提升。
由新冠疫情所凸顯的非傳統安全威脅在對周邊地區形成安全挑戰的同時,也為地區安全合作提供了新的動力和契機,特別是它會影響周邊國家對主要威脅來源的認知,以及對什么是應對安全威脅的更有效措施的看法。后疫情時代,中國可以聯合東盟等在周邊地區推進非傳統安全合作,著力解決周邊國家面臨的非傳統安全問題,提升對非傳統安全問題的集體應對能力。非傳統安全合作本質上要求具有更大的包容性,中國與周邊國家可以通過有效的非傳統安全合作,推動本地區國家安全觀念的改變,在一定程度上打破安全領域的零和思維。
第五,從維護多邊主義和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的角度出發,積極支持國際組織發揮作用,維護現有國際秩序的穩定。新冠疫情的全球蔓延和極端氣候的頻繁出現,凸顯了全球合作的重要性。自2011年美國政府大力推進亞太再平衡戰略以及此后的印太戰略以來,美國不斷在國際上渲染中國崛起可能對既有國際秩序形成的沖擊。但2017年以來,特朗普政府對現有國際制度和規則發起的猛烈沖擊,顯著增大了現有體系的不確定性,嚴重影響了既有國際秩序的穩定性。在全球疫情背景下,特朗普政府繼續推行“美國優先”政策,并將其發展到更為極端的程度,而不是利用美國的實力、國際資源和國際影響力優勢推動國際合作,領導全球抗疫。特朗普政府的做法,導致西方國家在抗疫過程中群龍無首、各自為政、抗疫效果不佳。在全球抗疫領導者缺位的情況下,很多發展中國家、中小國家在疫情面前顯得更為脆弱。
全球治理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應對各種全球性挑戰,促進世界各國利益。特朗普政府從美國自身利益出發,主要關注美國是否可以從中獲益,甚至從權力轉移的視角看待中美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和角色。這種政策視角的持續,將使未來一個時期的全球治理面臨更大挑戰。在美國不斷對現有國際組織和國際秩序發起沖擊的背景下,中國積極支持國際組織發揮作用,符合世界絕大多數國家的利益與需求。當前,國際體系面臨深刻轉型。中國努力促進世界和平、推動世界發展、維護世界秩序,在國際秩序中的作用變得更為重要。為此,中國可積極探索更易被國際社會接受的方式,在維護現有國際秩序穩定性方面更好地發揮建設性作用。
(作者為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