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份本來計劃去歐洲和大洋洲參加兩個國際會議,因為全球疫情而取消行程,足不出戶參加了2020年國際人機交互大會,聽了幾十場報告,在此分享關于“人機交互挑戰與包容性設計”的思考。
人機交互與包容性設計密切相關。人機交互的焦點是“人”和“如何確保技術以最合適的方式服務用戶的需求”;而包容性設計是為了“確保主流產品和服務能夠讓最大多數的人在廣泛的情境中容易使用,而無須借助于特殊改進或設計”。人們通常關注技術的變化,事實上“人”也在技術的影響下變化。兩個研究對象都在變化,因此交互日趨復雜,不斷產生新的難題和挑戰。
國際人機交互大會主席Constantine Stephanidis和Gavriel?Salvendy基于近年人機交互領域討論議題,領銜發表了一篇長文《七大人機交互挑戰》,總結了人機交互領域七方面的新興研究和挑戰:
1.人技共生(Human一Technology Symbiosis)
2..人一環交互(Human一Environment?Interactions)
3.倫理,私密與安全(Ethics,Privacy?and Security)
4.身心康悅與自我實現(Well一being,Health?and Eudaimonia)
5.可及性與普適(Accessibility?and Universal?Access)
6.學習與創造性(Learning?and Creativity)
7.社會組織與民主(Social?Organization?and Democracy)
這七大挑戰指出了目前和不久的將來人機交互領域的研究熱點和難點,其中可及性與普適(Accessibility?and Universal?Access)直接與包容性設計相關。可以說“可及性與普適”就是人機交互領域的包容性設計術語。其他六項間接與包容性設計相關。
大會主題報告提及了“包容性設計”,報告者Gregg?Vanderheiden長期從事人機交互可及性技術研究,他認為技術的演進將允許我們重新發明人機互動,最終解決數字世界的不公平問題。他提出了一個新概念——“digitalaffinity”,字面上可解釋為“數字親和力”,意指有些人具有天生的數字親和與靈巧,很容易適應數字界面、解決交互問題;這種能力是一種天賦,如同音樂、繪畫的天分和靈性;該能力通過學習也可以獲得,但很難達到“得心應手”、“游刃有余”的程度。數字親和力與智商無關,許多智商很高的人缺乏數字親和力,因此在使用數字設備時總會遇到障礙。令人驚異的是,隨著數字化技術的普及和深入日常生活,“數字親和力”正在定義一種新的殘疾:許多人會因為缺乏數字親和力而在數字世界“殘疾”,就像在自然世界因為行動力缺乏、視力缺乏、聽力缺乏而經歷殘疾一樣。讓不斷變化更新的技術去適應具有不同“數字親和力”的人難度很大,因此Gregg提出了一個未來普適解決方案,稱作“infobot(信息機器人)”。信息機器人基于人工智能技術,可以識別各種數字界面,并根據對用戶的深入了解作出交互匹配設置,因此有潛力解決人機交互的所有障礙。
“數字親和力致殘”是一個振聾發聵的提法,它說明了技術發展的缺陷:一方面賦能于人,一方面使人殘疾。人類在過去幾千年的發展中沒有因為缺乏“數字親和力”而經歷殘疾,但在今天這個世界,這一新的殘疾因為數字技術的使用而凸顯。
信息機器人是包容性設計嗎?可以說是,因為它能提供一種普適的個性化解決方案;但它很有可能造成用戶對技術的過分依賴而喪失自主性,而這正是包容性設計的一個難點:如何在“使能”用戶的過程中找到“順應性”和“激勵性”之間的平衡?包容性設計的核心是“人”,最終目標是為了讓人與自己、與他人、與社會、與世界形成更好的關系。
人機交互的“機”正在從有形(例如計算機,智能手機)變到無形(例如智能環境,物聯網),交互日趨復雜。作為設計師,我們需要謹記:技術是連接人與人的手段而不是最終目的。通常,人機工程師傾向于思考“讓技術適應人”,將“技術”和“人”并重;而包容性設計師更多考慮如何讓人和人的交互通過技術和設計的媒介暢通無阻,關注“人”與“人”的關系和互動。實現人與人的良好互動可以通過技術,也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因此設計就不僅僅是“技”,是.“物”,也是“事”,是“思”。有感而發,與各位共學共勉。
董華
拉夫堡大學設計學院教授
20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