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平, 張 洋, 白鳴輝
(東北大學 文法學院, 遼寧 沈陽 110169)
民主決策是指居民對社區重大事項,如規劃制定、章程修改、公共事務施行等提出建議和意見,并通過會議集體討論決定的行為,在日常事務決策中,協商屬于民主決策的重要部分。
2017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了《關于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意見》,其中重點強調民主決策對于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重大意義,“凡涉及城鄉社區公共利益的重大決策事項、關乎居民群眾切身利益的實際困難問題和矛盾糾紛,原則上由社區黨組織、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牽頭,組織居民群眾協商解決”。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報告進一步明確,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格局,要通過加強社區治理體系建設不斷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大力發揮社會組織作用,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黨和政府的這些指導思想闡明了我國基層民主政治的地位和未來發展走向。
同時,學界在這一領域也進行了一系列研究。
國內學者通過總結各地區有關社區協商議事的創新舉措豐富民主決策實踐。以杭州市上城區城鄉社區的“湖濱晴雨”工作室為例,其通過開創“一室六站兩員四報”的新型模式,鼓勵黨員干部、社區居民以及轄區企業共同參與、多方協商,解決社區工作難點[1];武漢市政府為解決居民參與決策社區公共事務程度不高的問題,創新社區論壇豐富協商民主實踐方式,但收效甚微,民主決策新渠道的實際利用情況并不理想[2];浙江臺州溫嶺市民主懇談的個案實踐豐富了商談式民主決策及其社會行動的相關機制,為探索基層民主決策的實踐形式提供了重要支撐[3]。國外學者則發現在決策實行過程中,仍然存在“民主不真實”的情況,即居民表面得到了授權,但官員則保留了最終決策權,要想徹底解決民主決策的不真實問題,就要從基層,即社區居民自身探索原因[4]。
國外學者認為民主決策可以看作一個完整的系統,分為輸入和過程兩大要素。輸入要素包括成員差異化、代表性及領導能力等;過程要素包括系統運行的客觀性、利益相關者之間充分的信息提供和分享、決策的透明度等。為了實現民主決策成果的最大化,過程要素必須優先滿足,之后再考慮輸入要素[5]。我國學界關于民主決策影響因素集中于三點主張。其一是黨政機關因素。當前黨政機關對社區自治存在過度干預問題,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領域被擠壓、通道被壟斷,導致居民對民主決策事務的實際控制感低落[6]。其二是社區居委會及自治組織因素。隨著城市快速發展對國家治理體系結構的重置和優化提出的新要求,國家采取強化社區居委會作用的戰略,促使其成為政權的末梢,推動社區居民大力參與民主決策需從社會資本培育、經濟資源開發、公共議題創設及組織主體轉換四個方面進行改善[7]。其三是居民個體因素。在商品性住房盛行的當今,人口的流動性不斷增大,鄰里間的熟識度也日益下降。人際關系的薄弱使大多數居民為他人和公共事務付出的可能性直線降低,居民并未對所居住社區產生足夠的依戀和歸屬感,其社區意識有待形成,參與公共事務決策被認為是耽誤時間,呈現明顯的敷衍甚至抵觸情緒,狀態非常消極[8]。
國外學者主要從政府、居民自治委員會和社區自治組織及社區居民三個角度總結了促進民主決策發展的建議,如通過完備的制度設計,保證其在社區公共決策事務中的高層次參與[5]以及通過培育居民的社區榮譽感和社區主人翁意識激發其參與社區民主決策的熱情[9]。國內學者則認為在基層制度改革的背景下,民主決策需要圍繞三個方向進行。一是理順政府和居委會、居委會和社區居民之間的權力分配與社會關系,完善相關法律來保障民主決策進一步開展;二是建立“社區屬于居民”的理念,促進政府轉型,提高服務性,樹立居民主人翁意識,培育自主性;三是引進專業技術和社會工作人員,積極引導居民學習社會調查研究方法和社會工作,發展新形式,擴充新內容[10]。
綜上所述,在理論層面,學界對于社區民主決策的相關議題進行了探索;在政策層面,國家作出了社區民主決策的方針指引;在實踐層面,各地都在拓展社區協商議事的創新舉措。然而,理論、政策和實踐層面的探索多為宏觀角度的分析,鮮有從微觀視角描述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現實樣態,以實證手段客觀、科學地分析居民參與社區民主決策的影響因素。鑒于此,本研究以社區民主決策行為為切入點,依據社會心理學計劃行為理論及社區社會資本理論,采用文獻梳理與數據分析兩種方式,通過實測數據構建適應中國特色文化背景的民主決策行為影響因素模型,論析阻礙城市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因素,解釋其內在心理動力,以期為黨和政府以及有關組織引導居民積極從事社區民主決策活動提供依據,進而為探索基層社區治理良性發展提供有益建議。
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TPB)是應用于解讀個體行為決策過程的理論。該理論有四個主要觀點:一是行為發出者的行動能力、行動機會以及社會資源等實質支配條件的約束使行為意向成為影響非獨立意志完全控制行為的不完全因素;二是正確的感知行為控制是實際控制條件的重要反映,由此可得其是實際控制條件的代替性測量標準,可用來預測行為實施;三是對行為意向起決定作用的三個主要變量是行為態度、主觀規范和感知行為控制;四是居民本人以及社會文化等背景因素(如工作經歷、性別、年齡等)通過中間變量間接影響行為態度、主觀規范和感知行為控制,并最終影響行為意向和行為[11]。
基于以上觀點,中國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參與也可應用計劃行為理論,由研究學者適當添加中國化變量,以對中國民主政治視角下公民個體的一系列社區自治行為作出更深刻的預判,并成為深入探究基層民主政治的有效參考。
借助計劃行為理論以及相關文獻資料,構建包含民主決策行為、自治意識、自治態度、自治效能感、自治外部控制、社區社會資本和人格傾向共計7個維度27道定量分析題目的預調查問卷。用攔截式訪談在沈陽市隨機選取50名居民開展預調查。通過對預調查的分析,結合被試反應,刪除部分信度較低的題目,并對表達晦澀或有歧義的題目進行了調整和修正,得出7個維度27道定量分析題目的城市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影響因素調查問卷。
本研究所指的城市是我國的各類地級市和直轄市,被試即來自此類城市中的社區居民。調查城市為20個,調查居民人數為2 000人。將居民界定為于樣本城市生活12個月以上,且年滿18周歲的公民。
采用四階段分層抽樣方式抽取被試。第一階段,將我國城市劃為四類,并依照人口比例計算每類抽取城市數量;第二階段,于每一類中使用簡單隨機抽樣方式確定抽取的城市名單;第三階段,根據人口比例為所取城市匹配樣本數量;第四階段,在照顧性別、年齡、職業等類別基礎上,以方便抽樣方式抽取受訪者。正式調查共回收問卷2 000份,無效問卷44份,有效率為97.8%。所得樣本各層次均有涉及,來源涵蓋全國16個省級行政區和20個城市,符合多階段分層抽樣設計原則,樣本具有一定科學性和代表性。
把有效問卷數據錄入Excel,運用Mplus 7.0軟件進行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探索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的關系結構,構建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
(1) 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理論模型構建。結構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SEM)是一種常用的、關鍵的通用統計建模方法,廣泛應用于與社會學相關的多學科中,是厘清各變量內在關系的統計工具。為深入探討影響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多方因素,本研究將變量引入結構方程模型并進行分析。
依據計劃行為理論及相關文獻分析,提出12條研究假設,并構建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箭頭表示指向潛變量對被指向潛變量的直接作用,正號表示這種影響為正向。可以看出,12條研究假設皆顯示正向作用。
(2) 探索性結構方程模型擬合度檢驗。首先對探索性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分析,即將中國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樣本數據隨機分半,兩份均為978份。對其中一份978名被試數據(測定樣本模型)進行探索性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對另一份978名被試數據(效度樣本模型)進行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探究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的有效性、合理性和可靠性。本研究采用Mplus 7.0軟件分析數據,采用帶有穩健標準誤差的極大似然估計(MLR)方法進行參數估計和模型擬合度檢驗,指標見表1。

圖1 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的理論模型

表1 測定樣本模型擬合度指標檢驗
表1所列各項指標中:X2是最常用的擬合優度指標,df為樣本自由度,其二者比值(X2/df)是直接檢驗樣本協方差矩陣和估計方差矩陣之間相似程度的統計量;CFI和TLI為比較擬合指數;SRMR為標準化殘差均方根;RMSEA為近似誤差的均方根。由表1可知,X2=966.758,df=287,其比值為3.368<5,表明量表能夠準確反映觀察所得資料;當RMSEA≤0.05時,表明擬合水平達到良好,0.05~0.08之間算是不錯的擬合,0.08~0.10之間則是中度擬合,該模型的RMSEA=0.049,為擬合良好;模型的CFI=0.915,TLI=0.904,一般認為,這兩個指數>0.9為良好擬合,故該模型擬合較好;SRMR=0.055<判斷值0.08,表明模型整體的殘差很小,擬合很好。總體看來,該樣本模型已經達到良好擬合。
將探索性結構方程模型的參數估計結果與假設模型相對照,即可以得出模型的假設驗證結果,如圖2所示。模型中12條研究假設全部得到驗證,都能夠得到理論上的支持,且P值均小于0.05,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其效應并非是由隨機因素引起的。因此,該模型能夠支持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行為影響因素關系假設。
(3) 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擬合度檢驗。利用隨機分半的另一份數據(效度樣本數據),探求測定樣本模型的穩定性和科學性。本研究采用寬松驗證策略,即兩樣本僅需維持相同的因素結構,參數無需進行任何等同設定。兩樣本模型擬合度指標對比如表2所示。

圖2 探索性結構方程模型路徑分析

表2 兩樣本模型擬合度指標對比
由表2可知,兩模型自由度相同,這表示兩個模型的界定與因素結果完全相等。在效度樣本模型中,X2=1 060.318,df=287,其比值為3.694,RMSEA=0.052,CFI=0.925,TLI=0.915, SRMR=0.059, 均到達各指標擬合良好的參考范圍。 總體看來, 該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整體擬合良好, 效度數據可以支持該模型。
將效度樣本模型的參數估計結果與測定樣本模型相對照,即可以得出模型的假設驗證結果,如圖3所示。12條研究假設中有10條完全通過交叉驗證,即效度樣本的路徑系數和測定樣本的路徑系數方向一致,且達到顯著性水平。僅有兩條假設未通過交叉驗證,即人格傾向對社區居民自治外部控制的影響由正向顯著變為負向不顯著,社區社會資本對決策行為的影響由正向顯著變為負向不顯著。上述測定樣本和效度樣本研究假設相左的地方可能來自樣本的方便抽樣誤差和1 956個總樣本分半時的誤差。總體來看,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行為影響因素測定樣本的模型經受住了效度樣本數據的考驗,它具備較好的科學性和可靠性,完全可以用于后文的相關分析。

圖3 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路徑分析
綜上所述,這一具有很好擬合度的模型,可以用來分析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的其他問題。
(1) 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擬合度指標分析。利用1 956份總數據進行模型擬合度指標分析,具體結果見表3。

表3 總數據模型擬合度檢驗指標
從表3可以看出,RMSEA=0.051,CFI=0.943,TLI=0.935,SRMR=0.047,均符合相關判斷值標準,總體看來,該樣本模型已經達到良好的擬合。
(2) 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假設檢驗。使用總數據進行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探究出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路徑及其參數,如圖4所示。

圖4 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路徑系數
圖4是驗證后的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路徑系數,共有12條,因素之間的假設關系全部得到驗證,且P<0.05,達到顯著性水平,表明各個影響因素之間的假設效應并非隨機因素產生。總體看,該模型能夠支持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關系假設。
(3) 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模型路徑系數總效應。為深入探究每個影響因子之間的總效應、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更為全面有效地指出其對城市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作用及影響程度,將模型路徑系數直接、間接和總效應進行比較。相關數據見表4。

表4 民主決策行為效應影響因子系數比較
由表4可知,對民主決策行為產生直接效應的因素中,按照路徑系數大小排列,依次是社區居民自治效能感(0.470)、社區社會資本(0.147)。對民主決策行為產生間接效應的因素中,按照路徑系數大小排列,依次是人格傾向(0.432)、社區社會資本(0.245)、社區居民自治外部控制(0.223)、社區居民自治態度(0.222)和社區居民自治意識(0.083)。
對民主決策行為的總效應分析可見,社區居民自治效能感(0.470)是最大的影響因素,第二位影響因素是人格傾向(0.432),第三位是社區社會資本(0.392),第四位是社區居民自治外部控制(0.223),第五位是社區居民自治態度(0.222),第六位是社區居民自治意識(0.083)。
考慮到總效應不僅綜合了各因素間的直接效應,還將間接效應融合在內,而且將全部的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一并納入,因此,本研究將總效應比較得出的各個因素對社區居民民主決策的影響度大小作為研究結論。
將社區居民自治效能感、外部控制、自治態度、自治意識、社區社會資本及人格傾向的維度均值整理為表5,并結合前述結構方程模型路徑系數總效應分析結果,深入討論各影響因素對于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內在影響。

表5 各影響因素維度均值
自治效能感是對民主決策行為具有核心作用的關鍵因素。該變量可以解讀為居民對自我是否有能力參與民主決策、觀點能否被采納并實施的判定,這是其參與決策控制程度的表現,體現其是否信任自己足以完成民主決策行為。然而現代社區人口流動頻繁,社區內部信息傳遞困難加大,加之相關制度體系的不健全,多數居民反映自己提出的觀點和建議往往石沉大海,無法獲知是否真正影響了某一決策,這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居民自治效能感的產生。此外,長期以來社區自治呈現“自上而下”模式,是黨政機關在基層的延續和抓手,自主能力較差,居民個人的建議和意見對社區決策最終結果的影響還相當有限,導致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信心低下,自然不愿意更多參與相關討論。
人格傾向是影響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第二大重要因素。在社區中,居民個體的人格傾向表現為是否外向,是否樂意與人溝通,是否愿意嘗試并接受新鮮事物,是否與人相處融洽,是否辦事嚴謹,等等。根據計劃行為理論基本觀點,人格傾向是需要通過影響基礎變量才能發揮作用的背景性變量。本研究中,人格傾向只有間接效應而無直接效應也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在社區民主決策活動中,擁有外向型人格、具備進取心、創新性人格的居民通常更有意愿也更有信心參與民主決策,此類居民更愿意在民主決策活動中展露鋒芒。而人格傾向也是相對于其他變量來說最難進行提升和培育的影響因素,如何塑造更為積極向上的人格,應當成為日后研究的重點。
社區社會資本是影響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第三個重要因素。該變量主要來自社會資本理論,解讀為居民之間友好信賴、互利互信的和諧關系網絡,具體表現為社區成員對社區居委會和自治組織的信任程度,鄰里間是否存在互幫互助的和諧氛圍,以及居民對生活在該社區的體驗感是否良好等。有別于以往封閉式的社區治理模式,現代社區的人口流動性大大增強,居民間缺少共事的機會,鄰里之間缺乏一定的信任基礎,人際關系比較疏遠,無法形成互相鼓勵互相守望的和睦鄰里關系,社區作為真正意義上的共同體尚未形成。因此,居民在參與社區民主決策的過程中無法做到相互告知和共同參與,居民很難對自己所在社區懷有歸屬感和認同感,社區意識比較淡薄,參與社區民主決策也就自然呈現出消極低落的狀態。因而,社區社會資本的加強,是居民切實參與社區民主決策的前提和保障。
自治外部控制是影響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第四個重要因素。主要指社區內居民所感受到的促進或阻礙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各類客觀因素,如社區民主政治環境、社區經濟發展程度、社區文化建設程度等。社區文化建設的缺失、社區民主法治的不健全、社區公共服務體系的不完善、社區民主宣傳方式的單一等諸多問題造成社區居民外部控制較為缺乏。根據計劃行為理論觀點,足夠的客觀因素會對主觀意識造成影響,居民能夠感受到的客觀因素的不完善積累到一定程度容易導致他們產生消極情緒,最終漠視甚至抵觸參與民主決策。本研究發現,社區居民自治外部控制維度的均值為6.154,雖然已經達到及格水平,但與最大值10相比仍有一定提升空間。隨著社區居民自治意識的逐漸覺醒,社區外部客觀因素的制約已經成為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因素,迫切需要相關組織予以回應和解決。
自治態度是影響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第五個重要因素。本研究發現,社區居民越是具有正向積極的自治態度,越愿意參與社區民主決策;反之,社區居民越是具有負向消極的自治態度,越不愿意參與社區民主決策。本研究顯示社區居民自治態度維度的均值為6.913,雖然已經達到及格水平,但距離最大值10仍有提升空間。盡管黨和政府已經通過多種渠道宣傳和解釋居民所擁有的自治權,然而對于社區民主決策權利規定的不清楚、對于決策流程的不了解、對于決策機制的不信任等原因最終導致了居民負向消極的參與態度,以及不愿意參與決策活動的行為。
自治意識是影響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行為的最后一個因素。在社區民主決策活動中,這一變量為居民對社區民主決策基本內涵和相應權利的認識和理解,社區居民自治意識的覺醒有助于其充分認識參與民主決策的重要性,并激發參與熱情。本研究顯示社區居民自治意識維度的均值為7.270,是6個影響因素之中均值最高的一個,這一結果比之前研究的6.549有了明顯提高[6]。這是我國基層民主政治建設取得的可喜成果,也意味著越來越多社區居民自治意識的覺醒。
根據中國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影響因素結構方程模型總效應結果,影響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因素排序由大到小依次為自治效能感、人格傾向、社區社會資本、外部控制、自治態度、自治意識。本文有針對性地提出引導策略,以期為我國基層民主政治建設以及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構建提供有益指引,為實現政府治理、社會調節和居民自治良性互動夯實基礎。
具體可從兩方面努力。一是給社區居民提供直接的自治參與經驗,增強其自治參與信心。結合當下網絡問政的有益實踐,可通過構建智慧社區完整網絡,將城市基層政府、社區居民、社區自治組織緊密聯系在一起,實現具體有效的信息反饋,增強居民的親歷感。二是要通過展示自治參與的替代性經驗,促進自治效能感的生成。比如在社區中樹立典型人物,充分發動黨員、組長和樓長等居民代表的帶頭作用,讓其積極參與社區自治活動并帶動普通居民,讓居民間接感受到參與社區自治的收獲與成就,營造居民參與自治的優良氛圍,提升居民對社區自治的關注和認可,切實增強居民獲得感,最終促成自治效能感的提升。
(1) 把家庭作為個體早期教育的重要陣地,有意識地培養孩童積極、開朗、樂觀的人格特征,幫助其從小形成活潑、樂觀、自立、善于交往、富于合作、思想活躍、樂于助人的性格特征,使家庭人格不斷得到優化,進而為參與自治活動創造良好條件。
(2) 在學校教育中,教師、同學等群體對學生的人格形成影響顯著。教師應該嚴于律己,采取民主、合作的方式開展教育教學活動,努力構建平等、向上、互助、和諧的師生關系。同時,注重同伴群體的影響作用,構建不同形式的學生團體,讓學生在集體活動中相互幫助、團結友愛,逐步培養其集體意識和榮譽感,養成責任、擔當、創造、樂觀的人格品質,為他們日后參與社區的民主實踐活動奠定基礎。
(3) 社區社會組織需要豐富居民社會關系,打造居民心理港灣。如開展衣物捐助、廣場舞大賽、書畫藝術展等公共活動,減少社會孤立,強調共享意識的價值,進而培育居民形成外向開放的社區型人格,形成團結友愛的人格傾向。
(4) 搞好職場民主實踐,鼓勵工會代表和組織帶動職工民主參與單位經濟和管理活動。通過職代會、民主評議監督會、廠務公開會等制度提升職工民主精神及健康積極人格,為形成職工民主參與的人格品質注入強大的活力。
對政府來說,要加快職能轉變,簡政放權,提升社區居委會及社區社會組織自主權,變以往的領導關系為指導關系,還權于社區。對社區來說,要完善自身組織體系,在建立社區主體組織的基礎上,充分征求民意,下設如志愿者協會、傳統文化交流協會、法律協會、治安協會等與居民密切相關的各類組織,不斷積淀社區社會資本存量,增加社區居民歸屬感、認同感和榮譽感,推動社區共同體形成,進而潛移默化地引導居民積極參與社區民主決策活動。
社區居民自治外部控制可劃分為物質條件和文化條件兩方面。優化社區物質條件意味著黨和政府必須扮演好自身政策制定者和社區工作監管者的角色,提供政策和財力支持。社區需要在嚴格遵守黨和政府重要指示精神和政策導向的基礎上,充分發掘基層政策文本的多重意義,嚴格依照中央文件或會議精神探索“費隨事轉”“區站分離”“三社聯動”等區域化發展的優秀經驗,利用財政撥款多渠道籌集資金,提高公共服務質量及增加公共物品數量,擴大社區公共服務區域;優化社區文化條件應當堅持以人為本原則,平等對待社區生活中的全部個體。根據居民的興趣愛好,舉辦特色文化活動,支持群眾文化活動可持續性發展,根據本區群團特色打造社區品牌文化。大力發揮社區居委會的引導作用及親朋好友的示范作用,調動居民參與社區民主決策的巨大拉力。
社區應開展一些居民喜聞樂見的特色活動,如“社區好歌手”“一站到底”等文藝活動,還可以舉辦一些扶貧助殘、捐獻衣物等公益性活動,讓居民可以真正參與其中,實現自我價值,不斷提升融入感,從而改善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態度。
從總效應來看,正向影響社區居民參與民主決策的因素依次為自治效能感、人格傾向、社區社會資本、外部控制、自治態度、自治意識。這充分印證了內外因的關系,即效能感、人格等內在因素是根本,社區社會資本、外部控制等要通過內因發揮作用,內外因素相互作用,共同塑造居民自治行為。據此提出增加居民經驗獲得,提升自治效能感、多措并舉、合力培育居民積極人格傾向及大力發揮社區社會組織作用,培育豐厚的社區社會資本等引導策略。
在未來的研究中,為了更加全面地了解中國城市社區居民民主決策發展,可以逐步增加抽樣地區和抽樣范圍,探索更加嚴謹的抽樣方法使被試樣本更具代表性,充實被試樣本數量,使研究結論更具真實性、說服性和參考性。從理論方面說,未來要更加注重擴展居民自治行為研究的理論基礎,探索構建更有中國特色的多種理論整合研究模型,添加本土化變量,增強模型適用性。
社區居民自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之生動展現,亦是基層民主政治制度之應有內涵。充分調動居民參與社區自治活動,不僅有利于涵養居民的民主精神,更有助于社會的和諧穩定與健康發展,進而使我國的社區居民自治日臻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