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福
(甘肅祁連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甘肅 張掖 734000)
河流是生命之源,是能量傳遞和物質循環的重要載體,河流不但為人類提供了水土保持、內陸航運、漁業、水電開發、農田灌溉等一系列社會服務功能,還具有凈化水質、調節氣候、營養循環、污染物降解、改變地表形態和維持生物多樣性等多重作用[1-2]。它的健康狀況不僅關系到河流自身的可持續發展,也涉及到整個流域以及區域的社會經濟發展,所以河流對區域自然生態系統和社會服務系統都具有重要影響[3]。濕地作為很多瀕危動植物的獨特棲息地,具有供應資源、調節氣候、改善水質和保護生物多樣性等多種功能,是最具生產力的生態系統之一[4-5]。河流濕地是祁連山保護區生態系統中最重要一環,維系著周邊地區的水源供給且滿足生物生存的基本需要,是保護區的生命線。但是,隨著保護區內生態資源的開發利用,河流濕地資源遭到了明顯的破壞,濕地面積逐漸較小,范圍波及到部分野生動物棲息地,區內大小河流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6-7],因此,進一步探討和分析祁連山保護區河流與濕地資源利用現狀,提出合理的管理保護建議,對維護保護區生態系統健康狀況以及修復區內生態環境都具有重要意義。
甘肅祁連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于黃河以西甘肅省境內的祁連山北坡中、東段,南接青海省,北臨河西走廊,97°25′~103°46′E、36°43′~39°36′N,行政區劃包括武威、張掖、金昌3市,屬于超大型自然保護區[8]。祁連山地處青藏、內蒙古(阿拉善)、黃土三大高原交匯地帶,由西北向東南,海拔一般在3000~4500m。由于地區遼闊、相對海拔差較大,形成了草原、森林、濕地、沙漠、冰川等各具特色的生態系統,各個生態系統相互制約和影響,對河西地區生態系統平衡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9]。

表1 祁連山保護區河流水系及面積
祁連山自然保護區河流資源總集水面積35290km2,河流類型包括永久性河流、季節性河流等,所屬流域主要為河西內陸河和黃河流域(見表1),主要以內陸河流域為主[10]。其中,黑河水系多年平均出山徑流量為36.22億m3,集水面積為2.4萬km2,占比最大,達到67.96%,是祁連山保護區河流資源的主要支撐,作為西北地區第二大內陸流域,以黑河為干流,由討賴河、洪水河、梨園河、馬營河和豐樂河等多條支流組成;石羊河多年平均出山徑流量為15.73億m3,集水面積為7171km2,占比僅次于黑河,達到20.32%,自西向東由西大河、東大河、西營河、金塔河、雜木河、黃羊河、古浪河、大靖河等8條主要支流,復匯后注入民勤綠洲;疏勒河水系在祁連山保護區范圍僅有白楊河和石油河,多年平均出山徑流量為 0.75億 m3,集水面積為 1368km2,占比最小僅為3.86%;屬于祁連山保護區內黃河流域的水系為河湟水,包括大通河和金強河,該水系多年平均出山徑流量為3.57億m3,集水面積為2773km2,占比為7.86%。保護區內河流自上游到下游水量逐漸減小,且由于海拔相差較大,山高坡陡,上游水流湍急,下游水流平穩,區內水源主要為冰雪融化和森林植被涵蓄的水分為主,因此水量相對較為穩定。

表2 祁連山保護區濕地面積及占比
祁連山保護區內已調查存在的濕地資源總面積為2037km2,濕地類型主要為天然濕地,人工濕地面積較少(見表2)。其中天然濕地面積為2021km2,占比達到99.2%;人工濕地面積為17km2,占比僅為0.8%,濕地面積占保護區整體面積比例為7.61%,且分布相對較廣,已經成為影響區內生態系統健康狀況的重要組成。

表3 祁連山保護區濕地主要植物種類
祁連山保護區內現有已知的濕地植物種類共92科445屬1299種(見表3),其中,苔蘚植物3科6屬6種,種數占比最小僅為0.46%;蕨類植物8科14屬19種,種數占比為1.47%;雙子葉植物68科345屬1036種,種數占比達到79.75%;單子葉植物13科80屬238種,種數占比為18.32%;區內分布的濕地植物以禾本科、莎草科、念珠藻科、蓼科、菊科、豆科、玄參科、龍膽科和毛茛科等為主。優勢種植物包括有甘肅苔草Carex kansuensis、矮嵩草Kobresia humilis、大花嵩草 K.macrantha、華扁穗草Blysmus sinocompressus和小鉤毛苔草Carex microglochin等,主要伴生種包括有紫菀Aster tataricus、斑唇馬先蒿Pedicularis longiflora、柔小粉報春Primulapumilio、細葉蓼 Polygonum taquetii、弱小火絨草Leontopodium pusillum和圓穗蓼Polygonum macrophyllum等。

表4 祁連山保護區濕地主要動物種類
祁連山保護區已記錄的濕地脊椎動物28目63科286種(見表4),其中兩棲類1目2科2種,種數占比最小僅為0.70%;魚類1目2科4種,種數占比為1.4%;爬行類2目3科5種,種數占比為1.75%;鳥類17目39科206種,種數占比最高達到72.03%;哺乳類7目17科69種,種數占比為24.12%;區內國家Ⅰ級保護動物有白尾海雕Haliaeetus albicilla、雉鶉 Tetraophasis obscurus、遺鷗Larus relictus,白肩雕和遺鷗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瀕危物種紅皮書列為易危物種;國家Ⅱ級保護動物有水獺Lutra lutra,水獺也被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CITES)列入其附錄Ⅰ的物種,蒼鷹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瀕危物種紅皮書列為易危物種。
河流濕地與人類生存發展密切相關,能夠為人類的生產生活提供大量的資源,在經濟、社會以及生態方面具有極其重要的應用價值。河流與濕地不僅帶來了人類繁衍生息所需的肥沃土壤、水源、水產品等物質資源,而且還能為人們提供方便的交通運輸條件。世界文明的起源發祥于河流兩岸,世界各大主要城市都依水發展,可見河流與濕地在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11]。祁連山保護區河流濕地利用現狀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保護區內豐富的冰川和水資源,不僅為周邊社區、集鎮提供可持續的安全生活飲用水,同時也為區域農業灌溉及生產提供充足的水源保障,以滿足地區社會經濟發展的基本需求,充足的水資源為區內牧場提供可靠保障,使得畜牧業得以大力發展,已成為當地牧民增加收入的主要經濟來源,對當地社會經濟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也提高了社區周邊居民生產生活質量。
保護區內由于相對海拔差較大,且多峽谷,部分河流自上游依峽谷匯入下游綠洲,導致河流落差大,流量大,汛期較長,這種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使得區內蘊藏著豐富的水能資源。全區多年平均出山徑流量高達56.266億m3,以及大小冰川2194條,儲水量達到615億m3。這種地理優勢和水能資源使得水電站在保護區內開發建設并投入使用。區內已有建設完成的水電站數量為42座,其中,寺大隆二級水電站位于祁連山保護區緩沖區,其余41座位于實驗區,位于緩沖區內的寺大隆二級水電站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自然保護區條例》第二十八條“禁止在自然保護區的緩沖區開展旅游和生產經營活動”和第三十二條“在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區和緩沖區內,不得建設任何生產設施”的相關規定,位于實驗區的部分水電站也存在設計引水流量較大、建設周期長和未按規定下泄流量等不同問題;在保護區內核心區、緩沖區已經規模化的開發旅游景觀主要有“七一”冰川、海潮壩、焉支山、馬蹄寺等,這些旅游景區的建設經營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自然保護區條例》第二十八條的相關規定,同時慕名而來的游客與日俱增,特別是節假日期間部分景區有大量游客涌入,頻繁的人為活動使得區內生態環境承受較大的壓力,雖然提高了地區旅游知名度,增加當地政府和社區居民的收入,但沒有處理好旅游資源開發與環境的協調關系,也會為保護區造成不可逆的損失。目前區內存在的資源違規開發問題已逐漸得到解決,違規水電站和景區關停,但所造成對區域環境間接影響以及后續生態恢復問題仍然存在,只有在嚴格保護的前提下,更加合理地、可持續性地開發和利用水能、景觀資源,才能有利于保護區社會經濟的長遠發展。
祁連山保護區擁有獨特的河流濕地資源、復雜多樣的生態環境、豐富的河流濕地動植物資源,自然景觀資源眾多,且完好的自然生態系統使得保護區成為國家眾多Ⅰ級和Ⅱ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的主要棲息地,其中白尾海雕、雉鶉、遺鷗、水獺等國家級保護動物更是依賴于區內河流濕地資源生存,這使得祁連山保護區蘊藏著巨大科研價值,作為理想的野生動物和自然科學考察圣地,吸引著蘭州大學和中科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等專注于祁連山生態環境保護與治理的科研機構加強與地方之間的科研交流。隨著蘭州大學祁連山研究院張掖基地正式揭牌成立,全面推動了祁連山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更好地聚集了科研隊伍,積累了寶貴的科學數據,為今后祁連山河流濕地環境恢復提供重要的支撐。
由于保護區面積大,地跨甘青兩省,地理因素使得部分區內河流資源權屬不明確,雖然祁連山國家公園管理局已成立,但國家公園內自然資源資產多頭管理的問題卻廣泛存在,同一河流濕地資源由水利、濕地、林業和環保等不同職能部門共同管轄,由于各部門的管理職責及資源保護對象不同,目前保護區內針對河流濕地資源的管理沒有明確的責任主體,使得后續區內河流濕地環境修復和保護的相關工作難以落到實處。目前保護區相關部門專門針對河流濕地保護與管理的項目經費較少,保護區河流濕地監測、科研、宣教隊伍建設等缺乏一定的資金來源,缺乏對河流濕地監測的相關專業設備設施。
祁連山保護區內興修水電站,不僅會造成河道水量發生變化,河段斷流、河流生態環境逐漸開始惡化,也會使影響河岸帶植被、重要的環境進程和河岸動植物棲息地生境發生顯著變化,同時也會降低河岸植物的物種豐富度,引起區內河流濕地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變化。以祁連山張掖段水電開發為例,水電開發造成區內河流生態流量持續下降,形成較長距離的減水河段,引起河道斷流并對該流域生態鏈造成破壞,河流濕地環境承載能力與經濟社會發展的矛盾十分突出,亟須積極有效的措施修復先前造成的破壞,確保流域河道的最小生態需水量。
區內居民日常生活會產生大量的生活垃圾和污水,且部分區域處理手段落后,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水體中。保護區內礦場數量達到140余座,采礦、選礦活動過程造成區域地下水位下降,地表水體流失嚴重,且含化學物的廢水對河流濕地,甚至地下水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污染,也使保護區生物多樣性衰退。以保護區內洪水壩馬蘇河礦區為例,在長久的采礦過程中,形成近百處采坑、渣堆,不僅對野生動植物的生存帶來威脅,甚至危害周邊居民身體健康。區內河流濕地生態系統監測研究相對滯后,缺乏有效實時的監測方法,僅有的監測工作局限于部分指標,難以全面掌握區內河流濕地生態系統健康狀況的動態變化。
應當進一步加強河流濕地保護宣傳和教育,多種形式相結合的方式,宣傳河流濕地保護有關知識,首先提高公眾對河流濕地生態功能的正確、全面的認識,培養公眾的保護意識,為區內河流濕地的保護管理以及可持續發展利用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目前除了國家已經制定出的相關濕地保護的法律、法規。更應當要在這些已有的法律法規的基礎上因地制宜地制定出祁連山保護區河流濕地保護的地方管理法規與相關發展利用規劃,使相關部門對于河流濕地的保護工作有法可依。
為了合理管理河流濕地,應當在統籌管理的基礎上建立健全河流濕地協調管理機制,在已經規劃建設的祁連山國家公園的基礎上,首先要著力化解相關部門職責交叉,明確區內跨省自然資源資產的管理責任,管理部門應當設立專門的河流濕地保護管理隊伍。其次明確違規水電站整改時限,相關管理部門定期不定期進行現場督查,加大保護區內水電開發的管理力度,確保河流濕地保護管理工作能夠正常有序地開展;前期過度的資源開發已經破壞了河流濕地生態系統健康,后續針對性的環境修復和治理工作要有序展開,編制水電站、礦場的關停退出風險評估方案,建立相應的風險防控機制,違規設施拆除清理,相關部門嚴格驗收整改結果。根據生態保護優先原則,將區內受破壞嚴重的河流進行封育保護,采取合理措施促進水體循環和流動,在河岸帶兩邊選取適宜的本土優勢樹種,與地表植物、水生植物共同構建空間性植物群落,恢復祁連山保護區河流濕地物種多樣性。在對破壞問題全面整改恢復后,構建受影響區域水生動物群落,選取適宜數量的當地品種水生動物進行放養,使它們形成穩定的生態系統結構,恢復原有生態鏈。
應當建立專門的河流濕地生態監測站,加強對河流濕地生態系統健康的監測,尤其對于資源利用后的動態變化、生物多樣性變化、濕地水文、水質等多種指標的監測。政府應在科研課題立項、經費安排等方面對祁連山河流濕地資源開發和保護相關項目予以支持,對祁連山河流濕地生態整治和修復、生物多樣性保護等方面投入專項資金。與此同時,積極與相關的高校、科研院所開展合作祁連山河流濕地恢復科研項目,加強河流濕地基礎研究,引進相關專業人才,地方政府在政策上引導和鼓勵社會資金投入到河流濕地保護與利用中,有效開展祁連山河流濕地科研和監測。
本文對祁連山保護區內河流濕地資源現狀以及利用狀況進行了全面分析,區內河流濕地資源豐富、物種多樣,成為影響保護區生態系統健康的關鍵因素,但豐富的資源背后是過度不合理的自然資源開發和利用,生態壓力與日俱增,直接影響到河流濕地野生動植物生存環境和社區居民正常生產生活。
根據分析結果提出了一些建議措施,以促進祁連山河流濕地生態系統的有效管理和可持續發展,促進生態保護與管理決策相結合,提高祁連山管理機構生態管理水平,掌握祁連山河流濕地生態系統健康情況,對后續制定生態修復方案提供科學依據,具有很強的實踐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