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中國家族辦公室的崛起

辜良雄

啟用家族辦公室，是一些超高凈值財富家族保障家族財富傳承的方式之一。圖/IC

自1978年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展迅速，目前已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非同尋常的經濟增長和迅速發展的金融基礎設施，推動了超高凈值人士的數量急劇增加。從瑞銀/普華永道聯合發布的最新一期年度億萬富豪報告來看，截至2018年底的五年中，中國企業家已成為全球第二大億萬富豪群體。中國億萬富豪凈資產規模增加了兩倍，于2018年達到9824億美元。根據我們的調研，截至2018年底，中國擁有325名“億萬富豪”（此處億萬富豪專指擁有10億美元資產的人士），占亞太地區億萬富豪總數的43%。

筆者從事金融行業超過25年，見證了中國令人驚嘆的經濟發展和社會財富增長速度。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家擁有更多的財富，家族財富以及價值觀的傳承是目前他們最關注的議題之一。

下一代成員執掌家族企業的平均年齡始于40歲左右，當前中國執掌家族財富的一代人正在步入55歲左右的年紀，因此很自然就會面臨在未來幾年如何保護其財富，并將財富分配/傳承給其下一代及其他家族成員的挑戰。早在2018年，瑞銀/普華永道發布的《億萬富豪報告》就預測了在未來20年間全球會面臨著3.4億美元的財富轉移。

中國有一句俗語“富不過三代”。如何打破這個怪圈，保證財富傳承順利進行呢？根據我們的經驗，設立清晰的家族治理架構、家族價值觀以及維持家族企業的延續性極為重要。隨著代際增加，家族成員會變得越來越多。一個正規、完備的家族治理架構可以保護那些還沒準備好的接班人，并解決因為家族成員意見分歧所引起的問題。家族辦公室是其中一項管理跨代財富的有效工具。

中國家族辦公室的崛起

什么是家族辦公室？簡單來說家族辦公室是一個私人辦公室，專門負責管理擁有巨額財富家族的事務。因此，家族辦公室因各家族及其事務本身不同而各異。常見的家族辦公室目標除財富管理、投資以外，也包括保存財富、推動跨代財富轉移、組織下一代的教育、鼓勵下一代的企業家精神和支持家族凝聚力。

海外一些聲名卓著家族的財富已經傳承多代，家族辦公室也是他們普遍使用的架構。從我們的調查來看，許多擁有巨額財富的中國家族正在使用家族辦公室服務，大多數目前尚未使用家族辦公室服務的家族也對使用家族辦公室表現出了興趣。

今年初瑞銀與三方伙伴合作，首次推出了針對中國家族辦公室的報告《2020中國家族財富管理暨家族辦公室調研報告》 1 （下稱《報告》）。《報告》顯示，研究中約64%的參與者表示，他們的主要財富管理工具是家族辦公室，包括：單一家族辦公室（30%）、商業聯合家族辦公室（16%）以及私人聯合家族辦公室和混合家族辦公室（各占9.2%）（見圖1）。北京、上海、深圳及香港是參與家族辦公室的熱門地區。

圖1：主要財富管理工具

注：由于四舍五入，數字之和可能與總數不符。資料來源：Campden Wealth/惠裕合球家族智庫（FOTT）/中航信托/瑞銀《2020年中國家族辦公室和財富管理調查報告》

在《報告》所采訪的目前尚未使用家族辦公室服務的參與者中，超過四分之三的家族表示他們有興趣建立一個單一家族辦公室（44%）或加入一個聯合家族辦公室（33%）（見圖2）。

圖2：是否有興趣使用家族辦公室服務

注：由于四舍五入，數字之和可能與總數不符。資料來源：Campden Wealth/惠裕合球家族智庫（FOTT）/中航信托/瑞銀《2020年中國家族辦公室和財富管理調查報告》

中國家族辦公室目標：尋求長期財富保值

在我們的調研中，當談及家族最重要的目標時，長期財富保值排名第一（35%）。想要實現長期財富保值，首先就要確保財富安全、順利地傳承至下一代。

從我個人的經驗來看，中國家族對于下一代在教育和積累工作經驗方面的培養非常重視。我們的調研也印證了這一點。近五分之三（59%）的家族表示下一代會擔任管理/執行職務，而29%的家族表示他們會擔任董事。59%的家族表示，下一代會在一定程度上參與業務。調研顯示，在中國家族辦公室中，由下一代擔任管理/執行職務及下一代較為不固定地參與業務的家族辦公室所占的比例，比下一代沒有參與業務的比例相對要高，而全球平均水平為28%（見圖3）。

圖3：下一代參與家族辦公室情況

注：由于四舍五入，數字之和可能與總數不符。資料來源：Campden Wealth/惠裕合球家族智庫（FOTT）/中航信托/瑞銀《2020年中國家族辦公室和財富管理調查報告》

在家族投資策略上，從我們的調查及經驗來看，在亞洲，尤其是中國，多數億萬富豪都是依然活躍在家族企業經營中的第一代企業家，他們的財富與家族企業的業務經營密切關聯。因而這些富豪大多以創造財富的角度審視他們的投資，且正在尋求獲取與企業經營不相上下的兩位數投資回報。《報告》顯示，中國家族傾向于采取增長型投資策略，遠高于全球水平，中國家族辦公室平均11%的回報率也遙遙領先亞太（6.2%）及全球（5.4%）的水平（見圖4）。

圖4：投資策略

注：由于四舍五入，數字之和可能與總數不符。資料來源：Campden Wealth/惠裕合球家族智庫（FOTT）/中航信托/瑞銀《2020年中國家族辦公室和財富管理調查報告》

我們的研究顯示，平均而言，家族辦公室將其投資組合的一半以上配置給固定收益（22%）、股票（17%）和房地產（13%），其中固定收益是他們投資比例最高的資產類別。其余部分包括對私募股權合共20%的配置，其中包括分別對直接投資和基金投資的11%和9.2%配置，其比公開股票市場更受歡迎。

在某些情況下，家族辦公室將其投資組合的一半配置于私募股權直接交易、基金或兩者結合。實際上，一些家族辦公室的成員對我們表示，很多中國家族辦公室是專門為了進行私募股權投資而設立的。他們表示，在當前動蕩不定的全球市場環境中，在相對具吸引力的回報和多元化裨益的推動下，最近他們對私募股權和房地產的配置有所增加。

就中國平均投資組合與全球平均投資組合的差異而言，《報告》顯示，前者在固定收益（22%與16%）、房地產投資信托（4.5%與1.0%）和現金（10%與7.6%）方面的配置比例較大，而在股票（17%與32%）和直接房地產（13%與17%）的配置比例較低。

中國家族辦公室的未來發展

盡管中國家族辦公室投資回報率相比全球平均回報率是十分可觀的，我們所接觸到的多個家族均表示，家族辦公室運營所在地的地緣政治和經濟環境日趨動蕩，并且在未來5年內，環境將會發生巨大變化。過去20年左右的全球化進程，其出現逆轉的可能性提高了數倍。

除了要面臨與建立家族辦公室結構相關的考驗之外，在我們的調研過程中，幾個家族都提到了在尋找和挽留合適外部人才方面所遇到的困難。大多數家族表示，整體而言，他們很難找到外部服務提供商特別是綜合服務提供商。其中一個因素是，財富創造者具有非常高的積極性、自主性及操控能力，并且會親力親為。一些受訪者認為，這會使他們不愿尋求他人幫助。

然而從長遠來看，更多第二代在國外接受教育，并且英語流利，他們通常具有一些專業的工作經驗。他們可能擁有不同于父母的期望，并在服務提供商方面有更多的經驗和信任。《報告》顯示， 81%的相關家族表示，從長遠來看，家族辦公室將由家族成員和家族以外的專業人士共同經營;11%的家族表示將由家族成員經營，而7.4%的家族表示將由專業人士經營（見圖5）。

圖5：誰將長期管理家族辦公室

注：由于四舍五入，數字之和可能與總數不符。資料來源：Campden Wealth/ 惠裕合球家族智庫（FOTT）/ 中航信托/瑞銀《2020 年中國家族辦公室和財富管理調查報告》

目前，“家族辦公室”的概念在中國還處于萌芽狀態，與其他財富管理或家族企業實體及超高凈值人士之間的界線常常是很模糊的。有關家族辦公室和家族信托的規則和法規制定工作才剛剛起步，相關信息也較少。

然而，隨著中國經濟體量的不斷增長和財富管理行業的發展，將有更多家族以及超高凈值人群從高科技、高端制造以及傳統行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誕生。我們相信家族辦公室這一新興行業，必將以更快的速度崛起，并更好滿足家族在財富管理與傳承、頂層設計、二代教育、慈善公益等諸多方面的需求。

家族辦公室的興起也同時提高了對相關服務提供商的需求。瑞銀是全球以及亞洲最大的財富管理機構，為世界最成功的家族服務已經超過150年，為他們提供涵蓋投資、企業及家族的全面服務。早在2012年，瑞銀設立了全球家族辦公室部門（Global Family Office），整合投資銀行、財富管理及資產管理業務的各類資源，滿足家族辦公室全球客戶的高端需求，并一直專注于家族辦公室發展的研究。我們期待作為中國家族可信賴的伙伴，為他們成立家族辦公室以及跨代傳承提供專業意見，為中國的財富傳承獻出力量。

（編輯：陸玲）

1 本研究采用多種方法混合的方式收集數據。定量部分涉及從至少擁有3.5億元人民幣（約合5000萬美元）凈資產的中國家族獲取數據，包括目前正在使用單一家族辦公室或聯合家族辦公室服務的家族以及計劃使用此類服務的家族。主要通過在中國內地與受訪者當面開展問卷調查來收集數據，而有關問卷調查旨在探討一系列相關主題。總部位于北京的惠裕全球家族智庫（FOTT）通過其財富持有者和家族辦公室網絡確定參與者。相關數據于2019年3月至8月期間完成收集，共有76位家族成員、家族辦公室高級主管和家族財富管理人員參與研究調查。為了提供背景信息及更深入地了解定量結果，Campden Wealth 和惠裕全球家族智庫還對10位個人/ 家族進行了深度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