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很多人認為“人與宗教”的沖突是《紅字》人物悲劇的主要原因。然而,進一步研究發現,“個體與社會”的沖突才是他們最終的悲劇根源。白蘭的遭遇體現的是社會道德的清規戒律與其愛情觀的沖突;牧師的人生表現的是社會榮譽地位觀和其愛情的沖突;而醫生的悲劇則歸因于社會的貞潔觀和私有價值觀的助力。
關鍵詞:霍桑《紅字》 悲劇根源 個體與社會沖突
談到《紅字》悲劇的根源,很多人認為主要是“人與宗教”的沖突。然而,進一步研究發現,“個體與社會”的沖突才是最終的根源。從《紅字》三個主要人物不同的人生命運看,他們各自的悲劇都可以在“個體和社會”的沖突中找到相關的原因。《紅字》三個主人公的遭遇證明了這一點,體現出了個體與社會的沖突。如,白蘭反映的是社會道德觀及其愛情觀的沖突;丁梅斯代爾則反映了其對社會的榮譽和地位的追求和其個體的愛情追求的沖突;齊靈沃斯體現了社會道德中的“貞潔”觀和私有價值觀的沖突。
一.社會道德的清規戒律與白蘭愛情觀的沖突
新英格蘭殖民地初期的人們絕大多是清教徒,清教徒信奉的是清教(加爾文教)。實際上清教就是新教(Protestant,反對教)的一支,他們反對英國國教專制和腐敗,反對國教繁瑣的宗教儀式,消除國教中天主教余跡,簡化繁文縟節的宗教禮儀,恢復基督教創建時的簡潔純凈,建立清純的宗教(Puritant)。然而,它卻繼承了所有宗教所共的一切清規戒律,建立一個嚴密的禁忌體系,管理和統治著社會,使得這種禁忌體系成為整個社會的基石。[1]150清教主義思想在北美殖民地深入人心,早已在人們的心中根深蒂固。他們將這種宗教的清規戒律視同法律,宗教的禁戒的就是法律的禁止。[2]3
然而,對待婚姻和愛情,白蘭有自己的道德觀。年輕美貌的他嫁給了一個蒼白消瘦、身體畸形的上了年紀的醫生。這是一種不對等的配對,是一種畸形的婚姻。這當然會讓白蘭于心不甘。后來,他們要移居北美,醫生讓白蘭先走。可時過兩年,醫生卻杳無音訊,據傳說他已葬身海底。這樣在北美的白蘭和當地的牧師慢慢地產生了感情,愛上了對方,經常秘密幽會。白蘭“沒有”了丈夫,獨自在北美生活,她和牧師的愛情是情理之中的。這也說明了,白蘭愿受社會道德“從一而終”、“貞潔一生”等戒律的束縛,敢于追求新的愛情、新的生活。
由于白蘭懷孕了,他們的秘密泄露了。她觸犯了愛情婚姻的底線,被判為通奸罪,被迫戴上帶有恥辱像征的紅字“A”(adultery,通奸)。在被公開受審時,她寧可忍受眾的言行侮辱和謾罵以及長官嚴厲的審問和懲罰,也不肯說出同犯的名字。為了保護她所愛的人,她一個人擔當所有的罪過和恥辱。同時,她拒絕社會要剝奪她扶養和教育女兒的權利,她據理力爭,把女兒帶在身邊,單獨撫養她長大。
白蘭對愛情忠貞不渝,出于對牧師的眷戀,她不肯遠離他生前所在的教區,在他死后,她放棄了和女兒在一起的生活,回到了埋葬他尸骨的故地,直到死后安息在他的身旁,依偎著他。在這里,社會宗教的清規戒律和白蘭對愛情的追求和忠貞產生巨大沖突。雖然白蘭違犯了社會道德,為人們所唾棄,可是她勇敢面對現實,憑著良心和真善的本質,走自己的道路,真誠待人,助人為樂,為社會所接受,在社會與個體沖突中存活下來。
二.社會地位榮譽觀和牧師愛情的沖突
丁梅斯代爾“身為牧師站在社會制度的前列,因此他更要接受那些清規戒律、甚至偏見的束縛。作為一個牧師,這個神圣的職業本身對他就是一種約束”。[2]137他試圖通過傳道來證實自己的存在,也以此證明自己優越的地位和令人敬仰的身份。他犯了通奸罪,多次想在布道演講中坦白自己的罪過,以證明自己對社會的坦誠,對宗教的虔誠,然而,他沒有勇氣。在人們的眼里,牧師是一個“為人圣潔,主持正義的好人”,她們十分敬重他,崇敬他。“每當‘自責的沖動催促他走到坦白的邊緣時,‘怯懦就一定會用顫抖的雙手拖他回去”。[2]89他就怕坦白會使他失去人們對他的尊重,失去這個崇高而神圣的牧師地位。所以他就極力掩飾內心的不安,希望通過繼續當牧師,通過傳道來證實自己的崇高和受人令人崇拜的地位。為此,他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放棄了自我,因循了那個社會宗教道德所賦予他的牧師的衣缽,以期得到社會的認同和滿足社會的期望以及求得自我心靈的慰藉。
然而,一方面,他受到社會宗教的限制,又承受著禁欲的痛苦,一方面,對社會榮譽和地位的貪求也禁錮了他的自由行為。可以說,社會道德約束著他,榮譽和地位禁錮著他,長期受到信仰和良心的雙重譴責。牧師犯了通奸罪,隱瞞實情,終日惶恐不安,忍受著身心內疚和罪惡的煎熬,最終在最后一場布道中,坦言了他的罪行,倒在了布道的神壇上。牧師的悲劇在于他愛情的懦弱不敵他榮譽和地位的貪戀,在這場社會榮譽和地位的理想與個體愛情追求的沖突中,他成了一個犧牲品。
三.社會的貞潔觀和私有價值觀助力了醫生的復仇
清教徒信奉的是加爾文教,而加爾文教是基督教新教的一個教派,它是建立在基督教基礎上。它的教義教規大多來自基督教的《圣經》,《圣經》對女人有各種各樣的限制,主張要求女性嚴守貞潔,要求女性“使其失去追求性愛的機會和權力”。認為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從圣經時代到中世紀晚期,女性一直被視為男性的私有財產。《摩西十戒》的第十條說“不可貪戀他人的房屋、妻子、仆俾、牛驢及他一切財產”。[3]72
美麗的白蘭與佝僂的醫生的婚姻本身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可是醫生視她為私有財產。他對白蘭說:不管這種婚姻關系是愛還是恨,是對還是錯。海絲特·白蘭,你和你的一切都屬于我。在醫生看來,牧師與白蘭相愛,就是別人偷了他的東西,因此他選擇了復仇,這是合情合理的。就這樣,他的復仇被披上了一個維護社會道德的假面具。他坦然地說:這(復仇行為)是因為我不愿意蒙受一個不忠貞的女人給丈夫帶來的恥辱。[2]25-27
表面上,齊靈沃斯在維護婚姻的社會地位,主張婦女堅守婦道,向情敵復仇,討回自己做丈夫的權利和尊嚴,儼然是一個道德裁判者的形象。實際上,正是這種社會的“守婦道”和“私有財產神圣不容侵犯”的道德使他變得更加自私自利,冷酷無情,被復仇的欲望吞噬掉靈魂,失去了人性,從一個“被害者”變成了一個“罪人”,最后自取滅亡。
四.結束語
通過對社會道德觀和《紅字》三個主人公的個人價值觀沖突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其中存在的個人與社會的根本沖突,看清了人物的悲劇根源。這也使我們看到了北美殖民地時期的人與社會的矛盾所在。清教徒是新英格蘭移民的主力,他們把新教帶到美洲,把加爾文教帶到了美洲。清教徒虔誠地遵從了加爾文教的教義教規,借用其各種教規禁忌實現對社會的統治,對人提出了許多嚴酷的道德要求(如禁欲主義),然而,人是欲望動物,人固有的本性欲望自然而然地會促使他要極力地逾越這些禁忌戒律,這就筑成了人與社會最根本的矛盾,這是《紅字》最深層的人物悲劇根源。社會需要一定的禁忌來調節和管理。然而,禁忌體系越發達,就越有可能把人的生活凝結為完全的消極狀態的危險。[1]150一種規矩或習俗,如果妨礙人的精神健康,阻礙了積極的生活,那就會產生社會和個人的沖突。[4]151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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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霍桑.紅字[M].賈銳譯.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05.
[3]中國基督教協會.圣經[M].南京:南京愛德印刷有限公司,1998.
[4]戴埃.你的誤區[A].蔣廣學,趙憲章等編.二十世紀文史哲名著精義(上)[C].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
(作者介紹:覃志峰,廣西職業師范學院教師,研究方向:英語文學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