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三界”打通的讀寫新境界
——“深閱讀·大寫作”的探索及實施

陳寶貴 張希治 譚秀芝

主題發言

“深閱讀·大寫作”的理念，簡化為以下內容：“基于事實”的寫作是前提，引導學生廣泛閱讀的前提下，找到自己喜歡的書是方向；把學生的“閱讀世界、生活世界、表達世界”“三界”打通是核心；寫作技巧的教學嵌入學生表達的指導之中是重點；“三界”打通的課程開發是關鍵；老師的引導力是難點。

主題研討

語文教學無論是閱讀還是寫作，還遠遠不能適應社會發展對人才的需要，遠遠沒有展現它應有的形態和面貌。從社會發展對人才的要求來看，“深閱讀·大寫作”的時代已經到來。“深閱讀”必須總結民族教育的閱讀規律，吸收世界上優秀閱讀理論，依據時代特點創造自己的閱讀理論，推進新的閱讀教育實踐，注重多種閱讀方式的融合；“大寫作”需以豐富的社會生活、閱讀生活為基點，努力打通學生生活世界、閱讀世界及表達世界（“三界”）的關系，讓學生表達自己真情實感，進行富有個性的寫作。

一、什么是“深閱讀”和“大寫作”

“深閱讀”是著名的作家、編輯家、語文教育家葉開提出的一種新理論，是指向讀寫素養的一個系統。其基本框架是：一本書，一個人，一個時代。

“一本書”。即在廣泛閱讀的前提下，找到一本自己特別喜歡的書。這本書屬于你，合于你的興趣、符合你的性情、契合你的生命。他指出：“如果真是命中注定的那本書，它會影響你一生，給你一生以源源不斷的滋養。”

“一個人”。當找到“命中注定的書”以后，怎么辦？葉開老師指出：“要研究這部書的作者，他創作過的其他作品也盡量找來讀，讀得越多，越徹底，越深入，就越好。有感而發，可以寫讀后感，可以寫研究文章，進而可以寫研究專著。”

“一個時代”。當通過一本書，進入作家的作品世界以后，還要了解作品產生的時代背景，考察社會歷史風貌，即研究作家、作品和時代的關系。

“深閱讀”來源于傳統的閱讀理論。魯迅的論述更加全面：“我們自動的讀書，即嗜好的讀書，請教別人是大抵無用，只好先行泛覽，然后抉擇而入于自己所愛的較專門一門或幾門；但專讀書也有弊病，所以必須和現實社會接觸，使所讀的書活起來。”

“深閱讀”是一個大框架，其目標是指向表達；“深閱讀”的框架，在教學的實施中，在課堂教學中，不僅指對一本書的閱讀，也指對某一篇文本的閱讀。而傳統的閱讀理論，比如“揣摩”“涵泳”“咬嚼”等等都是對它的說明。

“大寫作”即“大語文寫作”。“大語文寫作”可表述為：生活為基，自由為神，真為底線，技為勁翼，質從量出，激勵貫穿，習慣固本，人格為魂——即生活基礎論，自由保障論，真實核心論，激勵智慧論，藝術提升論，以量提質論，習慣養成論，人格（格局）根本論。

在不斷的總結中，“深閱讀·大寫作”的理念，簡化為以下內容：

“基于事實”的寫作是前提，引導學生廣泛閱讀的前提下，找到自己喜歡的書是方向；把學生的“閱讀世界、生活世界、表達世界”“三界”打通是核心；寫作技巧的教學嵌入學生表達的指導之中是重點；“三界”打通的課程開發是關鍵；老師的引導力是難點。八個關鍵詞：生活、求真、發現、孵化、喚醒、自由、激勵、格局。

二、“深閱讀”與“大寫作”的關系

1.閱讀是寫作的基礎，閱讀對寫作有孵化作用。但這里所說的閱讀不是碎片化的淺閱讀，而是以系統為追求的“深閱讀”。

閱讀對于寫作具有基礎性、決定性的重要作用。當下，同樣強調閱讀的重要，但是，僅僅一般的讀，對于寫作也不一定起多大的作用。不少人讀了很多書，不會寫作的比比皆是。因為，寫作的基礎顯然不僅僅是閱讀，閱讀能不能構成基礎，還要看如何閱讀，閱讀什么內容。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閱讀涵養寫作”“閱讀孵化寫作”。寫作有它獨立的特質。而“涵養”和“孵化”要有一定的閱讀量做基礎，強調對閱讀內容的揣摩和深入，而不是浮在表面，這揣摩和深入，即在一定閱讀量的基礎上，對作品的閱讀要能夠沉潛其中，反復玩味和推敲，以獲取其中滋味，口誦心惟，知其意、得其趣、悟其神，達到作者所說如你所說，作者所想如你所想。除此之外，對寫作有“涵養”“孵化”作用的閱讀，還必須通過作品的思想、畫面，喚醒、激活閱讀者心中所固有的思想、畫面，并做到對接、融合，進而產生表達的欲望，其閱讀的基礎作用才更加明顯。無論是整本書閱讀，還是單篇文章的閱讀都應如此。這也是老師引導閱讀所應該使力的地方。

2.寫作強化、促進“深閱讀”。有針對性的寫作本身就是“深閱讀”的一種體現。這是因為，寫作是一項綜合應用能力。葉開老師指出寫作具有“虹吸效應”，當你寫作的時候，總要對一個問題仔細思考，要查找有關的資料，在這個過程中無形地進行了“深閱讀”。如果我們對一篇小說進行評論，那么，我們就會系統反復地對小說進行閱讀，這還不夠，我們還需了解作者的情況，了解作品的寫作背景，參閱其他專家對作品或者作家的分析，而我們寫成文章還需要對這些內容進行整合，這本身就是對作品的一種深入的了解，本身就是一種具有立體特點的“深閱讀”。有一個事實是，單純的讀有時很難形成終身閱讀的習慣，而當一個人愛上寫作以后，在寫作的不斷尋求、固化中，閱讀便成了須夷離不開的事情，都說明寫作對閱讀的促進作用。寫作是閱讀具有促動力的大“語境”，寫作促進閱讀，促進閱讀的“深刻”，生命的深刻，真正的寫作本身就是一種“深閱讀”。

3.“深閱讀·大寫作”最佳結合點。把學生的生活世界、閱讀世界、表達世界“三界”打通，是“深閱讀·大寫作”結合的關鍵點。三者打通，生活處于中心位置。即閱讀是為了認識生活、理解生活；寫作是為了表達生活。作品是生活的反映，而要深刻的表達生活必須由閱讀去關照，閱讀幫助我們認識生活的多樣性、價值和意義。在對生活的價值、意義產生認知以后，其表達也就水到渠成了。而豐富的生活，又對閱讀、認知有一定的幫助，有些作品為什么不能深刻理解，主要是缺乏作品所表達內容的生活經驗。一首詩的理解如此，一部作品的理解也如此，因此，生活促進對作品的深度理解，而當現實的生活和作品中的生活對撞、交融后，也促進閱讀者的表達。生活、閱讀、表達也就這樣互相交叉、黏連、融合著。

在教學中“三界”打通的起點可以是閱讀，也可以是生活：從閱讀的角度著眼，作品中所表達的人的生活情感，生活經歷、情景、畫面，就是對學生所經歷的生活情感、生活情景、經歷、畫面的刺激、啟發、喚醒和引發。

閱讀和寫作的結合其關鍵是老師要從所讀作品中，找到引發點、動情點、關注點，從而引發興趣，激發想象及表達的欲望。

“三界”打通的模式探索：1.引導式：針對閱讀后的寫作內容，可以直接進行引導，比如學習了寫老師和父母的文章，或同學們過去學過這樣或類似的文章，可以直接進行引導。比如你愛你母親嗎？為什么？具體事例——時間、地點、事件、過程，細節；2.孵化式：對某一類問題的寫作，補充豐富的材料，使學生認識提高，感受豐富后再寫作（這種方法，我采取的較多），前面其實都是讀的內容，豐富本身就是深刻；3.聯想或喚醒式：對作品中的事件、人物，聯想到現實中類似的人物、事件進行寫作。比如細讀《城南舊事》，序言中提到的《我父》想到自己的父親，當然，不能機械的聯想，而是多角度來進行。不少同學就是這樣做的：讀到寫春天的詩，由詩中情景，聯系到自己見到的春的情景，進行寫作；4.對點式：主要由作品中的細節聯系到生活中類似的細節進行寫作。比如，讀了《城南舊事》中寫駱駝咀嚼的細節，聯想到自己觀察羊吃草的細節；有的同學，由英子學駱駝咀嚼，想到自己看見狗捉老鼠，自己也趴在地上一縱一縱地學的情景等；5.改寫式：對所讀故事、詩歌等內容，進行改寫或再創作都是一種深閱讀，對寫作有巨大的好處，這些資源對于寫作教學來說，是很豐富的。

下面一段教學實錄，可以看清“三界”打通的教學特點：

自己的父親有什么特點，同學們在概括了父親的特點，比如勤勞、孝敬后，同樣說出了自己的父親也愛喝酒。

生：我父親愛喝酒。

師：“愛”喝酒，并不是缺點呀，比如我們同學們愛看書，是缺點嗎？作為一個人來說，有些愛好是必要的啊！

生：我的意思是，我爸爸有時候，好喝醉。

師：奧，說一次你父親醉酒的情景可以嗎？

生：有一次，我爸爸和幾個叔叔去縣城喝酒，下午六點去的，到九點多才回來。

師：喝的時間夠長的，看起來不少人把時間浪費在了喝酒應酬上，你爸爸有這個缺點。具體怎么樣？

生：他又喝醉了。

師：同學們注意一下，他這里有一個很好的詞，是哪一個呢？

生：又。

師：對，“又”字，這里很準確，照應了他爸爸“有時候，好喝醉”的內容，所以，無論口頭表達還是書面表達，都應該注意用詞的準確，他為我們做出了好榜樣。那么，你爸爸喝醉的情景又是怎樣的呢？請你描述一下。

生：他九點多歪歪斜斜地進了家（他是坐別人的車去的），走到屋里，不一會就想吐。

師：看起來喝的夠多的，他最終吐了嗎？

生：吐了。

師：你具體交代一下吐的情景好嗎？

生：當時吐的時候，他左手捂著嘴，右手摸著小肚子，急急忙忙向廁所跑去，但是，走出屋門，下了臺階就吐了。

師：你的介紹很細致，也就是注意了動作和細節，非常有畫面感。請問，吐的時候有聲音嗎？

生：有。

師：請你描繪一下。

生：當時，我看到爸爸捂著嘴，彎著腰，跑出門去，就聽“嗚——哇”一聲吐在了門臺的下面。第一次吐后，又“嗚——哇，嗚——哇”的好幾次。

師：表達得真好，同學們，自己所寫的事情，具有情景感，一定要注意擬聲詞的運用。擬聲詞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使自己的表達具有形象感、情景感。

既說正面，也說反面；既說情景細節，又說藝術表達等等，因此說它是開放的、靈活的、豐富的、相互啟發的。這樣的教學真正通過對話實現了把學生的生活世界、閱讀世界、表達世界打通的目標。

三、“深閱讀”的策略

1.“深閱讀”的前提是泛閱讀。沒有泛閱讀，單純的“深閱讀”是不可能的。因此，為實施“深閱讀”的策略，首先應該抓“泛閱讀”——引導學生多讀書，多讀書不能亂讀書，我們要根據學生的年齡特點和接受能力，根據學校學生情況，開列閱讀參考書目和必讀書目。參考著眼于面，必讀著眼于點。點面結合，必會有效。面是提倡，針對發展與個性；點要完成，針對普遍的要求。

2.要讓學生自由地讀起來。在讀中去尋找“命定的書”。要引導學生從他們喜歡的書開始，要從提升他們的興趣和積極性開始，這種書，不一定是很深的“經典”，當下不少作家的書籍，比如曹文軒、沈石溪、余秋雨、葉開、畢淑敏、三毛、周國平、張愛玲、莫言、余華等都可以。這里我們要強調的是，引導學生閱讀，一定要注意興趣和趣味，我們可以提一定的要求，比如，解決生字詞、畫出或抄寫自己喜歡的詞句，做旁批，并給學生一定的時間進行交流，但堅決反對“題型化”閱讀，那樣，就會阻隔學生對閱讀的喜愛。

3.引導閱讀可以從教材中所選的單篇內容開始。引導學生讀某位作家的作品，比如學了老舍《駱駝祥子》的節選，可以通過全書故事的介紹，引導學生閱讀《駱駝祥子》，還可以介紹老舍的另一著名作品《四世同堂》，一篇文、一本書、一個人，一個時代；也可以通過寫作引發學生讀書，比如，讓學生介紹自己喜歡的書，我們給予適當的表揚，在班級營造讀書光榮，只有讀書才能發展進步的輿論氛圍，發現喜歡讀書的好苗子進行表揚、獎勵，并告誡學生，你特別喜歡的書，就可能是你“命定的書”，這“命定的書”你讀了，就可能決定你的未來，喜歡了就要把它讀得“滾瓜爛熟”，書中的感情變成你的感情，話如你說，事如你做，變成你的血液流淌在你的血管里。

4.老師要“下功夫”讀幾本名著。我們要樹立，語文教師引導學生讀書是天大的事，不引導學生讀書就不合格的觀念。“下功夫”包括對文本的熟稔，對作者的深度了解，對作者所處時代特點的把握。在我們的教學中有這樣的定則：只有我們自己有深刻體會的東西，才能真正傳給學生；讀書沒有自己的體會，沒有對文本深入的研究，引領學生讀書也是困難的。當然，這里包括培養學生的思辨、批判意識和技能。

5.閱讀的時間分配。如果讓我們拋棄當下的“主題單元”教學體系是不現實的，但是，我們可以給出一定的時間，比如每周一節，并充分利用節假日，要求、安排學生讀書這是可以辦到的。當學生真正地喜歡上讀書了，語文閱讀的成績一定是好的，寫作一定也是好的。當下語文教學最大的問題和困境是學生不能讀書，老師也不會引導學生讀書。

四、“大寫作”的策略

1.堅持“求真”及“基于事實”的寫作這一前提。“求真”是寫作教學的底線，是寫作教學人格塑造的核心，無論是“事實寫作”，還是虛構類寫作都應堅持這條不能突破的底線。對于學生來說，首先要堅持“基于事實”的寫作。“基于事實”是要引導學生寫他們的所聞、所見、所思、所想、所感、所悟，親見、親為、親行。不虛假、不粉飾，一是一，二是二。我們要深入認識“基于事實”寫作的價值和意義。

2.堅持“寫”為寫作教學的最高原則。寫作教學“寫”是基礎，是前提，“只有寫，你才能會寫”。王棟生老師曾指出，寫作教學，只要愛寫什么事情就好辦了。所以，激發興趣，喚醒、引導，打開學生的腦洞，讓學生發現自己取之不盡的寫作資源，是寫作教學重要的前提。既然“寫”是寫作教學的前提，那么，堅持一定的寫作量就顯得非常重要。我們認為，“質從量出”，沒有一定的寫作量，不可能有寫作技能的提高。

3.堅持自由表達及創新。自由是寫作中求真的基礎，是學生抒發真情實感的基礎。自由既是寫作教學的一種解放，也是一種價值追求。自由是創新、創造的前提。我們一直堅持“先自由后規范，自由中有規范，規范中有自由”，以及“多讀多寫，少講多寫，不講而寫，自主而寫”，注意巧點撥、善引導、強激勵等原則。

4.堅持激勵性原則，事實表達與虛構表達并重。激發潛能是教育工作者的重中之重。因為激發就是對學生身心的一種正向調適，是熱情之火的一種點燃，是智力的一種開發，是創造力的一種前誘。為了落實差異性教學，我們在引導學生“事實寫作”的同時，可以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虛構式”創作，對于有這方面天賦和才能的學生出現的“創作”傾向和嘗試，我們要做到積極鼓勵和引導。

5.把握寫作要求的梯度。要根據學生的年齡特征和寫作情況做出具體的要求，小學生的寫作，特別是記敘類文章的寫作，第一位的是寫具體——能抓住人和事物的特征，事實清楚，過程清晰，有頭有尾有過程，寫情景要有畫面感、注意語言準確及細節表達等；第二才是形象生動，注意藝術構思，比如語言具有質感、形象感、概括性，構思新穎，會用一些表達技巧等等；第三梯度的問題是思想深刻，能創新等等。當然，處在不同思維特點的學生，文體寫作的不同，要求也不一樣，比如議論類當然首先要觀點明確，能夠對事實進行概括性陳述，其要求的梯度又不一樣。

6.堅持反對套作，反對技術主義。主張寫作技巧的教學無痕地嵌入寫作教學的指導當中。前面我們已經說過，學生抄作文、編作文、假作文等現象嚴重，這和我們的技術化教學有直接的關系，當我們的指導脫離了學生豐富的生活世界，離開他們的生命感悟，僅僅局限于技巧層面的說教，學生不寫假作文才怪，不套作才怪。當然，克服這些問題，不僅是語文教師的責任，也是我們的使命，這對我們教師同時提出了道德要求，也提出了作為一名寫作教師的素養要求。

7.有重點地把社會生活中的熱點問題引入寫作課堂。人物熱點、社會熱點、活動熱點等等，凡是有利于激發學生興趣、引發思考的問題，都可以選擇引入，讓寫作教學更靈活。

8.“深閱讀·大寫作”的課程開發。“深閱讀·大寫作”多為項目化寫作，也就是集中一段時間寫一個方面的內容，每一項寫作都要配備“深閱讀·大寫作”課程，課程設計以“閱讀世界、生活世界、表達世界”的“三界”打通為目標。課程圍繞項目寫作，可以是某一類文章匯編，或是整本書的開發，要讓閱讀、生活、表達結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