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宮窗戶的視覺形態美

劉興臻

〔摘 要〕北京故宮是明、清兩代的皇宮，代表了明清時期最高的建筑藝術成就。窗作為建筑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不僅是連通室內外空間的媒介，還起到了豐富的裝飾作用，其豐富的樣式也間接反映了明清時代的文化。故宮窗代表了當時最高的宮殿建筑窗飾藝術成就，表現出豐富的傳統美學規律。

〔關鍵詞〕故宮；窗；視覺形態；美學特征

窗是建筑的眼睛，就如同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窗在建筑空間體系中的地位極為重要，正如《道德經》所說：“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由此可見，窗這種構件是建筑本身一種密不可分的存在。 《故宮院長說故宮》開篇就說：“故宮是東方古代建筑的集大成之作，留給人們的是無與倫比的東方建筑之美。”的確，故宮的美吸引了很多人。窗是建筑設計要素之一，中國古代窗的發展受到文化、歷史、制度等各種因素的影響，經過數千年的演變，在原本單一的照明采光功能的基礎上融入了自己獨特且具有中國本土特色的造型藝術和文化內涵，其本身更是在中國至高權力的代表，故宮建筑群中得到了集中體現。

一、故宮窗常見樣式

（一）三交六椀樣式 三交六椀菱花樣式圖案，象征正統的國家政權，內涵天地，寓意四方，是寓意天地之交而生萬物的一種符號。這種圖案是用直欞與斜欞相交后組成若干的等邊三角形，三角形相交之處便成為一朵六瓣菱花，三角形中間成圓形。在紫禁城的殿宇當中，凡用三交六椀菱花的隔扇門窗均屬最高等級，次者為雙交四椀棱花，往下依次為斜方格、正方格等等。

（二）雙交四椀樣式 與三交六椀菱花樣式類似，雙交四椀樣式菱花由兩根木欞條相交并在相交處附加花瓣而成為放射狀的菱花圖案。其等級較三交六椀菱花低一等。

（三）斜方格樣式 又稱斜方格紋，網紋，是由兩斜欞相交后組成的一幅菱格形圖錦，寓意獲取財富。

（四）正方格樣式 又稱網格紋，民間俗稱豆腐格。網格紋的各個正方形孔洞代表了處處正直之意。網格紋作為門窗格心出現建筑上，寓意建筑的主人富有又很正直。

（五）轱轆錢樣式圖案 轱轆錢樣式圖案呈現為圓圈中有內向弧形方格，似圓形方孔錢，故名轱轆錢樣式窗花，有招財進寶的寓意。

（六）步步錦樣式 步步錦是一幅有規律的幾何圖案，主要由直欞和橫欞組成。直欞與橫欞獨立的縱橫著，各自端頭逗著對方的中部與邊部形成丁字形狀，直、橫欞由外長而內短相逗形成一步步變化的圖案，寓意人在事業上事事成功，做官會得到步步高升的美好吉祥象征。

（七）絳雪軒萬字紋樣式 “卐”字欞花圖案呈現的是一旋轉的形態。它像天空中氣流循環時所產生的螺旋，也像流水中常出現的漩渦。古人認為這種螺旋運動是生命的動力，寓意著無限循環的宇宙。“卐”字紋四端伸出，連續反復，意為萬事吉祥，萬壽無疆，有時還會在其中點綴“壽”字和“福”字，更加凸顯吉祥寓意。

二、視覺形態特征

（一）形式與功能的統一 清康熙時期的李漁說：“窗欞以明透為先，欄桿以玲瓏為主，然此皆屬于第二義；具首重者，止在一字之堅，堅而后論工拙。”李漁所言的實用原則也是故宮外檐門窗所遵循的原則。首先，外檐門窗本身的存在是為了增加室內的采光和通風，而故宮的外檐門窗展現給我們的是窗欞槅心的豐富多變、裙板圖案的精雕細刻、邊抹起線的精致講究等，可以說，其本身已經成為一個個可觀賞的藝術品，完美實現了形式與功能的統一。

（二）單元與序列的組合 一方面，外檐門窗槅心的圖案形式多樣，可將其解析為多組基礎單元，按照一定的序列組合而成，其中遵循著一定的美學規律：重復、對稱、放射等。經過合理安排槅心根欞中方與圓、疏與密、粗與細、橫與豎的組合關系，呈現出極強的視覺美感，使鎘心內容充滿變幻、更為豐富。同時，這種單元與序列的組合，將個體鋪陳開來，增加了平面上的氣勢和整體感，并蘊含著節奏和韻律。另一方面，故宮隔扇門與簾架、檻窗、橫批窗、風窗等之間也是一種單元與序列的組合，各類型的窗是單元，組合為一個開間立面，開間立面按照一定的序列又組成了建筑立面。各建筑立面窗的排列按照正殿規格最高，左右配殿對稱的原則又組合成一個具有規范和韻律感的院落，各院落之間相互組合構成了故宮。

（三）圍透與虛實的變幻 外檐門窗的開合以及采光處的鏤空部位既體現了“圍”的關系，也突出了“遺”的特點，將室外的景色引入了室內，也將室內的空間引向室外，同時建筑內外部也產生了一個情感的交流通道。窗里窗外的人在窗的阻隔下，既沒有一覽無余的尷尬感，也沒有完全封堵的閉塞感，而是居于二者之間若隱若現的朦朧感，這種情感是一種空間上情感的交流，尤其是在中國的古詩中，更是將窗作為一種情感的襯托物。因此，外檐門窗的圍透特性使得中國傳統有無、虛實觀念表現得淋漓盡致。

外檐門窗槅心鏤空的部分增添了虛實的變幻，從外部看室內若隱若現，尤其是隨著陽光在一天中照射的偏移，從窗射進室內的影子不斷移動，隨著窗欞圖案的特征，變幻著不同的形狀，這是傳統窗所特有的韻味。另外，由于故宮宮殿建筑之間相鄰緊湊，清晨或者傍晚時分，其他建筑物的影子就會在窗戶上撒落，屋脊的吻獸、錯落的瓦當影子加上白色的窗影，虛實相交，使得圖案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而富有層次感，別有情趣。

三、美學特征

（一）空間性特征——層次感與整體性 建筑本身便具備空間性質，窗是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起到分割空間的作用，并且窗在上的方面具有長、寬、高，在質的方面是人的智慧外化的結果，它的美學特征自然包括空間性特征。由于故宮窗的這種空間性特征是基于故宮建筑群體的，因此不僅表現在單體建筑中窗內和窗外的空間特性，對故宮這由無數個院落組合而成的建筑群體而言，窗的美學也體現在各個院落環境中窗的組合規律和變化上。

（二）視覺性特征——和諧美與韻律美 視覺性特征即在眼睛可以看到窗的表現上所感受到的美學特征，這種視覺性特征在審美上主要體現在形式美的表達中。形式美的表現有很多方面，筆者主要選取了故宮窗最突出的三個方面來進行論述，這三方面的視覺性特征均體現出和諧統一的美感， 包括窗在視覺上取景、漏景、隔景的藝術功能體現，營造出不同的視覺景象，包括窗在開與合兩種狀態下的視覺效果以及在開合的過程中外界景色的自然顯現，還包括在不同視點下呈現出的韻律美。

（三）情感性特征——理性與感性的交織 故宮窗不僅具備豐富的形式美，在視覺上充滿感染力，而且還將情感性融合在其中，故宮窗的情感性特征是理性和感性的交織。由于故宮的空間序列本身便是根據等級之分劃定秩序的，因此出現一種有倫理秩序的理性美，而窗的本身具有虛與實、開與合的特點，是連接室內和室外空間的媒介，也是情感交流的媒介，因此出現含蓄意境的感性美。

（四）文化性特征——皇家文化與祈福文化 故宮窗是傳統官式建筑窗的代表，其中蘊含著豐富的中國傳統文化。窗的文化性特征也是其美學特征之一，正是文化的背景與意蘊，才將故宮窗的美澶染得更加有內涵。其中表現最突出的便是皇家文化的象征，在窗的表現上非常尊貴，充滿王者風范，還有祈福文化在窗的文化符號中也有著深刻體現。

（五）歷史性特征——殘缺美與滄桑氣 明清時期距今已有幾百年的歷史，故宮的建筑也擁有了幾百年的壽命。經歷了若干年的歷史變遷，故宮建筑本身不再是政治或者居住、生活的場所，歲月賦予它更多的文化積累和思想沉淀。建筑中的窗也褪去外表華麗的色彩，表現出鮮明的歷史性特征，主要體現在殘缺美和滄桑氣上，故宮窗的殘缺美是一種樸素。故宮是皇家的宮殿，建筑本身具備著皇家的壯麗與格局，今天的故宮看起來依舊有著帝王氣派，但和當年相比已經黯淡了許多。經歷了常年的風吹日曬，尤其是故宮的未開放區，由于多年未重新修復，透露著無盡的滄桑之感。故宮的宮殿性質在今天已經發生了變化，它不再是象征著權威的標志物。窗也是如此，淡去了古代華麗的色彩，其宮殿性質逐漸蛻變為供人游覽觀賞和研究的藝術品，其中象征更多的是對古代民族偉大的驕傲感。 （責任編輯：張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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