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娟
“背柴妹”一夜爆紅
安小鹿1997年末出生在四川犍為縣百支溪村一個農民家庭。雖然地處偏遠,但安小鹿父母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相反,作為獨生女的她是在全家人的溺愛中茁壯成長。她生性調皮,還沒上學時,就和村里的小伙伴們一起上山爬樹摘果子、下河捉魚摸螃蟹,如同不怕虎的初生牛犢一般活力十足。
有一次,小鹿在山間玩得入了迷,聽到家人的呼喊,故意躲在樹洞里沒有答應。爸媽還以為她被人販子給拐跑了,急得一路翻山越嶺,一直找到別的村子。當晚回家以后,小鹿的外婆帶著失而復得的驚喜與后怕,將她狠狠打了一頓。一頓胖揍,打跑了小鹿的年少輕狂,也使她從此平添了幾分溫婉可人。
其實外婆最疼愛小鹿了。女孩自幼嘴饞,最愛吃姥姥做的麻婆豆腐。安小鹿至今記得當時的場景,鍋里的油熱了,只見外婆用炒勺從料碗里蜻蜓點水般,隨意而麻利地舀了各種佐料,下到鍋里,再用炒勺攪動鍋底,一陣濃香頓時引得她垂涎欲滴。豆腐下鍋就蓋了鍋蓋,等再掀起來時,芳香四溢。撒上一把蔥花,盛到盤里。油光光的紅湯里是白白的豆腐,點綴著油綠的蔥花,摻雜著五顏六色的佐料,讓小鹿饞蟲大動。放嘴里一嘗,先是麻辣,接下來就是持久的醇香滑嫩……
還有外婆家的臘肉,也是安小鹿平時最惦記的。她說,跨入臘月后,村里人就開始殺年豬,除留下眼前要吃的外,全部腌制成臘肉。臘肉的制作十分考究,她記得外婆要腌制臘肉時,總要把屋角的大水缸洗干凈,在缸底鋪上一層鹽,然后把粗鹽、花椒等配好的材料均勻地抹在鮮活的豬肉上,將肉裝進大缸中,蓋上蓋子,腌漬一番,幾天后取出,于寒風中晾干掛在火炕的橫梁上。
安小鹿說,在落雪下雨天,外婆家的三五鄰居圍坐火坑邊閑聊,一邊用橘子皮加上松柏等具有濃香的生樹枝熏臘肉,慢工細活卻又充滿韻味,等豬肉流出了油、熏上了色,便具有了臘肉的真正品質。這時,外婆就會洗凈,切片,配大白菜炒上一盤。待端上桌吃上一口,但見膘白肉紅,吃起來油而不膩,軟而不綿,膘油浸入菜里,連菜也淡香幽幽,開胃下飯。如果和梅干菜蒸制成燒白,入口即化,那種香,那種鮮,沁人心脾,全身的毛孔,淋漓痛快,沒有一處不舒坦。
長大后安小鹿考上了縣城里的高中,畢業后她便一個人在外地工作,每當想念家鄉和外公外婆,小丫頭都會為自己做一道麻婆豆腐之類的菜,有趣的是,卻怎么也做不出記憶中的味道。這時她終于淚眼婆娑地明白:原來自己留戀不舍的不僅是美食,還有外婆藏在美食里對她的濃濃的愛!
尤其是臘肉,雖然超市里也有賣的,但這些批量制作出的食材,無論質地、口味,都遠遠無法和家鄉的相比。后來,得知媽媽身體有恙,外公外婆年邁,父親又長期在外工作,安小鹿便選擇了辭職離開都市,回鄉幫助母親務農以及照顧老人。
小鹿白天在鄉間幫助媽媽養豬飼鴨,每天傍晚,忙完了一天農活的她總是會在睡覺前打開手機,刷一會“火山小視頻”才能睡著。
2018年5月的一天,女孩和母親一同在外干活。趟過一條小溪時,媽媽看著女兒背起比自己體積還大的一捆干柴的樣子,感到既心疼又驕傲,于是拿起手機拍攝了一段她背柴的視頻,上傳到了“火山”上。令小鹿想不到的是,這個小視頻頗受人們喜愛,很快收到了幾萬點贊。評論區里,“美女勤勞又能干”“風景太美了”的留言絡繹不絕。很快,安小鹿如火山噴發般一夜爆紅,成了眾人皆知的“背柴妹”!
家鄉的熏鵪鶉2天賣出160萬
此后,頗感好奇的安小鹿,又陸續發布了幾個記錄自己生活點滴的視頻。在身為前木匠的外公指導下,女孩就地取材,拿著砍刀到村外的竹林里砍竹子,為外婆打造了一個非常舒適的躺椅。其實這還算不了什么,即使是水車、屏風、飯柜等高難度大件的打造也難不倒她。至于煙斗、象棋、便當盒等等小物件的制作,都只是小菜一碟。
造竹船、建草亭、修屋頂……鏡頭前,安小鹿多角度地展示著自己真實的鄉土生活。為了完善院落,她時而趕著騾子走在林間,時而扛著木頭行在橋上,時而撐著竹蒿乘筏渡水。因為當地盛產毛竹,在她的視頻里,60%的物件都是由竹子做成,從圍欄到竹凳,一應俱全。
最讓她花心思的重頭戲,當屬灶頭了。砌磚泥小灶,燃枯枝干柴,在小鹿的掌勺下,每當飯點到來,熱騰騰的香氣似乎可以從這里“順風傳十里”。兒時的小鹿挺貪嘴,外婆總揶揄地問:“想吃嗎?”她下意識地點頭,舌頭都要伸出來了。而外婆總會想方設法解決她嘴饞的問題。還有魚鍋餅子這道鄉間美食,也陪伴著她的成長。當安小鹿用自己親手做的竹簍,到小溪中捉魚,又親手烹制當年外婆做的這道菜時,引起網友們的濃厚興趣。“聞”著香、看著誘人的燜魚,也引得無數人口水漣漣。
本來是抱著好玩的心態拍這些視頻的,而背后的“攝影師”也是天天干農活的媽媽,安小鹿做夢都沒想到,她在火山上的粉絲很快攀升到了200多萬。對一個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小村姑來說,能受到這么多人的喜愛,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很快,女孩便從生活中,切身感受到了“走紅”為自己帶來的現實改變?!鞍?,這不是火山的小鹿嗎?”去鎮上買東西的時候,耳畔時常會響起村民們驚喜而熱情的招呼聲,被人拉去合影更是成了家常便飯。
賣東西的老板認出了她,立刻給她打折優惠,感謝她為家鄉美景所做的宣傳。對于安小鹿在火山上的視頻錄制,淳樸善良的村民們在好奇的同時也樂于搭手相助。最為活潑的便要數村里的小孩了。他們不僅樂于出鏡,而且每次被拍時都特別放得開。在他們陽光燦爛的笑容里,一股田園泥土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對于同齡的玩伴來說,安小鹿的視頻能夠讓在外務工的他們一解思鄉之苦,他們每期必看,并且點贊、評論一樣不落。
看著父老鄉親們用最樸實無華的方式支持著自己,安小鹿很感動,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為他們做點事情,讓大家的生活都變得好一點。原來,女孩所在的百支溪村是樂山地區的偏遠山區,地處岷江東畔的丘陵山區,自古世代農耕,民風淳樸,但因山高路險,山民們的很多土特產卻很難賣到大山之外。
比如當地人自古喜歡在竹林中用一種近乎散養的方式養殖鵪鶉,這種鵪鶉烹飪后肉質肥嫩,格外的香,以往他們都是翻山越嶺將活鵪鶉背下山賣,銷路非常有限。當地養殖戶把大量時間都花費在了售賣的奔波上,有時候還會被前來收購的小販刻意壓價,甚至出現乏人問津的情況。
安小鹿了解到情況后,靈機一動,想到了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里的食材,比如云南“諾頓火腿”過去一直默默無聞,而在片子播出后卻很快變得家喻戶曉。自己何不把家鄉的美食“煙熏鵪鶉”拍成視頻,對外展示呢?
安小鹿在茅草屋廚房里,用外婆交給她的最傳統的做法,把“煙熏鵪鶉”鼓搗成了一場盛宴,可以像臘肉那樣,洗干凈后,蒸著吃或煮著吃,還可以炒菜、涮鍋等等。尤其是她做的紅燒鵪鶉,非常吸睛。鍋里油燒到五六成熱的時候放蔥姜爆香,再把肉下鍋煎,肉逐漸變得焦黃,并散發出煎烤的香。此時正好可以拿老抽混著醬油膏吊色,差不多的時候,再倒些料酒下去,沒過肉塊就好,再把泡好的筍干投下鍋,遇熱酒一揮發,香氣都能酥到肉里去。最要緊的是放丁香、肉桂和八角入湯。醬色的湯汁咕嘟咕嘟地冒泡,最后盛在小砂煲里,撒上蔥花,真是色香味俱全,誘人得很!這種來自大山里的美味,讓很多人饞得流口水。
2018年10月,安小鹿為百支溪村的煙熏鵪鶉量身定制的短視頻,播放量達1420萬,點贊量22萬;直播賣鵪鶉的直播間總計觀看人數23萬。2小時賣出30萬元的貨,短短兩天內銷售量達2.8萬單,總計超過162萬元!看到這些,當地的山民們簡直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一個小姑娘竟有如此本領。
賣“火”大山深處土特產小鹿登上央視舞臺
接著,安小鹿又做了烹飪鄉野臘肉的視頻。她先從掛繩上取下臘肉,然后用滾燙的開水浸泡,再用刀子慢慢地刮去煙垢。把臘肉洗得白里透紅,就放進一口大鍋煮。到鍋上開始冒出熱氣,濃濃的肉香從鍋里飄溢出來,令人垂涎欲滴。
從鍋里撈出后,只見用柴火熏出來的大塊臘肉,肥肉不再肥,精肉特別精。肥的透亮,如果擺在盤碟菜碗里,那脂肪不再油鼓鼓,已然水靈靈,可以從這面看得見那面,雖肥卻不再膩,有梨膏滋味。而那精肉部分,緊如筋板,嚼起來比干牛肉更有勁道。
安小鹿說,鄉下土豬肉,又是不剝皮的,帶皮臘肉的皮韌性強,味道脆,能與牙齒糾纏多回合,可在舌間持久生味。柴火臘肉可以單蒸,不放佐料,不添他肴,自在出味。切的肉塊手板寬,可以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食量小的女士,夾上一塊可以飽半邊肚子了。當然,柴火臘肉與其他菜肴搭配,風味尤佳。切細一些,拌炒冬筍,臘味共鮮味,味中有味,下酒送飯,那真是饞死個人!
更令人叫絕的是臘肉煮泥鰍,這是安小鹿家鄉的一道名菜。泥鰍單煮有點腥,佐以臘肉,加些香蔥,猛火煮,文火熬。煮得泥鰍兩頭軟,一筷夾住泥鰍腰,鰍頭鰍尾兩頭吃,無腥唯有香,入嘴即化,嚼泥鰍如喝湯,吸溜溜入胃腸。而那與泥鰍同煮的臘肉呢?臘肉越受火,肉越是緊,耐嚼得很,嚼而無渣,齒頰間留香,可回味半天。
這些視頻在火山、快手、抖音等新媒體上上傳后,很多網友忍不住流口水,甚至直接把玩手機的小孩饞哭,使犍為縣的臘肉在網上一時成為搶手貨。
為了便于拍攝,女孩還用賺來的錢,買了單反相機和無人機航拍設備,將家鄉的青山碧水,幾十萬畝竹海,以及眾多清澈的溪流,遍地野花等美景統統收入鏡頭中??吹竭@些令人迷醉的畫面,網友們無不驚嘆,這里簡直就是現代版的世外桃源。于是,有很多人從全國各地慕名來到這里旅行。當地政府對此非常重視,還計劃專門開辟一些旅游景點,以此拉動經濟發展。
2018年12月7日晚,“背柴妹安小鹿”和另外3位火山小視頻達人,應邀做客央視財經頻道直播間,走進大型電視紀錄片《我們一起走過——致敬改革開放40周年》直播現場,與紀錄片導演互動,講述紀錄片拍攝幕后的故事。片中,安小鹿重點講述了她如何利用“火山店鋪”,將家鄉農民的滯銷土特產賣到全國,幫助父老鄉親大幅增收的經歷。引得網友瘋狂點贊,被媒體譽為“三農達人”。
自從搭上短視頻的快車后,安小鹿所在的百支溪村成了臘肉、“煙熏鵪鶉”、臘腸等出貨量最大的“網紅村”,隨著銷售渠道的大幅拓寬,也迅速帶動了周邊村鎮的銷售。
到2019年10月,安小鹿在火山、快手和抖音上,已經有了超過300萬的粉絲。她說,家鄉樂山地區特產豐富,有臘肉、臘腸等很多用古法制作的大山里的美味,下一步,她想打造自己村子的品牌,讓這些深山特產,像“諾頓火腿”那樣名揚四海!
如今,安小鹿的生意越發興隆,網絡上對她視頻的贊美也越發高漲。面對接踵而至的溢美之詞,女孩卻說,其實創業是很辛苦的,里面酸甜苦辣都有,不過她一直都在努力?!叭绻軕{自己的力量幫助鄉親們脫貧致富,才是最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