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男天使”趙亞松：男助產士“須眉不讓巾幗”

陳皓

近年來，隨著二胎政策開放和自然分娩觀念的加強，高齡產婦增多，助產士工作面臨更大的挑戰。2019年11月28日，首屆全國助產士會陰切開縫合與裂傷修復技能大賽總決賽在重慶市圓滿落幕，當主持人宣布二等獎獲得者趙亞松時，一個小伙健步登上領獎臺，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趙亞松是遼寧省唯一的男助產士，在工作中經歷過被人誤解和質疑，他用真誠贏得信任，用成績證明自己須眉不讓巾幗。

大學里的“另類”風景

趙亞松今年32歲，出生于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的一個小山村。2009年參加高考時，不巧母親生病住院，他考完試，匆匆趕往醫院照顧母親。

填報高考志愿時，趙亞松托同學幫忙，只說自己喜歡醫學，要挑個好就業的專業。同學研究一番后征求他的意見：“護士是社會八大奇缺行業之一，就業前景好，可以選報護理專業。”趙亞松爽快地答應：“行。”結果被中國醫科大學臨床醫藥學院護理專業錄取。

趙亞松來到學校后才知道，同屆護理專業一共有120多人，有8個男生報了名，只有7個人來上學。趙亞松等幾個男生成了校園中最獨特亮麗的風景，女生們從身邊經過時，常沖著他笑，他表面裝得很鎮定，心里卻是虛虛的，有點難為情。等到大四實習時，大多數男生各奔東西，就剩趙亞松和另一位男生堅持了下來。

2013年，趙亞松大學畢業，經過層層考試，被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院錄取，成為一名助產士，而且是遼寧省唯一的男助產士，同事們戲稱他是萬花叢中的一點綠。

消息傳到老家，山溝溝里信息閉塞，鄉親們聽說趙亞松要去做助產士，覺得很荒唐。在他們眼里，助產士就是接生婆，給產科醫生打打下手的，背地里難免對他家指指點點，“一個大老爺們兒，干什么工作不行，非要去做女人的活計，沒出息！”父親聽到閑言碎語，臉上掛不住，唉聲嘆氣的。母親支持兒子的選擇：“什么工作不是人干的？既然男大夫可以給女人看病，女護士可以護理男人，怎么就不能有男助產士了？咱不偷不搶，干的是正當營生，沒有什么丟人現眼的，關鍵是要學到真本事，干出真成績。”趙亞松心里五味雜陳，他記住母親的話，暗暗下決心，一定干出樣子，讓父母能夠在人前抬起頭。

產房里的“男半邊天”

趙亞松第一次看產婦生孩子，開始有些不好意思，真正進入工作狀態，他馬上意識到：產科是醫院里最幸福的地方，也是痛苦與希望交織的戰場。他說：“那時，腦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幫助產婦，快點順順利利地把寶寶生下來。”產婦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反應，都牽動著自己的神經。記得第一次上臺實戰，他把知識點在腦中過了一遍，心里還有點打鼓，老師守在一旁，手把手地教，當他的手觸摸到嬰兒的頭時，既興奮又緊張，隨著一陣清脆的啼哭聲，他親手捧出小小的新生命，開心地對老師說：“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動聽的歌聲。”他想到每天都會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一種神圣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7年前，人們對男助產士的接受度不高，置身女兒國里的趙亞松，在工作中開始并不討喜。剛進入產科時，性別的差異給他帶來許多尷尬。一些比較傳統的人，不能接受男助產士，他只能耐心解釋，解除他們的顧慮。如果人家仍不能接受，他就從其他方面盡心盡力地做好服務，用自己的真誠取得信任。他覺得最難過的是，有人質疑他對這份工作的熱愛。

一次，趙亞松正在給一位外地產婦做臨產前的檢查，產婦的丈夫厲聲問他干什么，知道他是助產士時，生氣地責問道：“我老婆生孩子，有你個毛頭小子什么事？粗手大腳的，你懂女人怎么生孩子嗎？”當時人手緊張，女同事又不在身邊，趙亞松一邊認真做各項準備，一邊耐心解釋，可那人情緒抵觸很嚴重，甚至惡語相向。

形勢不等人，趙亞松調整好心態，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一切，輕聲細語地安撫著產婦，鼓勵她按照節奏屏息、用力、深呼吸、放松、加油……兩個多小時后，一股羊水噴射到趙亞松的脖子里，嬰兒平安降生。趙亞松沒空顧及臉上的汗水和羊水，非常麻利地斷臍帶、稱體重、擦凈胎脂、阿氏評分，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柔嫩的健康嬰兒抱到產婦面前，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仔細叮囑產婦產后的注意事項。他的耐心、細心和愛心打動了產婦，事后產婦將情況告訴丈夫，這位新爸爸看到母子平安，對自己的魯莽行為表示歉意。

趙亞松理解產婦和家屬的心情，生孩子涉及到兩條生命的安危，他們關注的是男助產士能否感同身受，能不能確保母子平安。只要自己用專業技能鼓勵、指導、幫助產婦順利分娩，產婦和家屬的心會被自己的誠心焐熱的。

產婦小王入院時心里有恐懼，強烈要求做剖腹產，趙亞松檢查后覺得她符合自然分娩的條件，就給她打氣，“別人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你的條件這么好，一定要好好珍惜喲。”小王一有陣痛，就喊自己不行了，要求趙亞松快點幫忙。趙亞松教她盡量深呼吸，深吸一口氣，然后慢慢呼出來。為了分散小王的注意力，趙亞松找各種話題，從電影聊到電視，從影星聊到歌星，給她喂飯喂水，不住地鼓勵她：“孩子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只要我們在心理上不怕，在戰術上重視，你一定可以順產。”趙亞松臉上一直掛著暖暖的笑容，演示著正確的用力方式，小王感覺特別有依靠。

小王生完孩子后，向其他床位的產婦一個勁地夸趙亞松：“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他像心理醫生那樣疏導我，像老師那樣鼓勵我，更像親人那樣溫柔細心地照顧我。戴副眼鏡，斯斯文文的，特別懂得體貼人。”搞得同病房的幾個姐妹都希望趙亞松做自己的助產士。還有一些產婦把親戚、朋友介紹過來，點名要找小趙接生。

產婦能夠肯定自己的工作，趙亞松再苦再累，心里也覺得甜。當醫院其他科室缺人，想調他去時，他放棄了。他說：“我越來越愛上這份工作，不僅工作需要我，我更離不開它。”

男助產士職業“缺口”

趙亞松所在的盛京醫院是遼寧省急重癥搶救中心，接受的產婦許多是合并其他疾病，如妊娠期高血壓、糖尿病、子癇前期重度、合并血栓、前置胎盤等等，對助產士的技術要求更加高。

趙亞松知道，要想得到產婦及其家屬的認可，自身必須多幾把刷子，才能消除人們對男助產士存在的性別芥蒂。他更加努力學習專業知識，打麻藥、消毒、側切、接生、保護、縫合……刻苦訓練各項操作技能。

工作時間長，工作時不能喝水不能上廁所，被羊水洗把臉，被產婦踹幾腳，這些女助產士都必須經歷的常態，對于趙亞松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兒。他要在其他方面做得更好，顯出自己的優勢，讓產婦和家屬更信服。

產科女同事多，趙亞松手腳勤快，碰到力氣活，總是沖在前。特別在重癥孕產婦的轉運過程中，他的動作輕、準、快，盡量減輕孕產婦的痛苦。在產婦分娩過程中，他利用手掌大手勁大的優勢，配以合適的手法，實施“無創會陰保護法”，效果更好。面對突發狀況時，他反應迅速，處置果斷。

會陰側切術是為了確保胎兒順利出生的一種手術，直接關系到產婦產后傷口的愈合質量，提高會陰側切縫合技術可以減輕產婦痛苦，促進產后盆底功能的恢復。為了規范助產士會陰側切和裂傷縫合的方法和技巧，2019年年初，全國首屆助產士會陰切開縫合與裂傷修復技能大賽啟動，趙亞松和全國27個省區市的3000多名助產士參加了比賽。經過地市賽、省賽的角逐，他一路過關斬將，以第一名的身份代表遼寧省參加全國決賽。

2019年11月28日上午8點，趙亞松來到重慶悅來國際會議中心，向工作人員要求領一件男式比賽服，工作人員一臉奇怪的表情，助產士比賽哪有男士比賽服，回復沒有男式的。

總決賽分為初賽和復賽，內容涵蓋筆試、理論考試和實操考試。趙亞松在筆試考核中奮筆疾書，理論搶答環節奮勇爭先；操作環節，一雙巧手在牛舌模型上飛針走線，一層一層的縫合，細致又認真。經過五個小時的奮戰，他憑借扎實的理論基礎和嫻熟的操作技能，榮獲“首屆全國助產士會陰切開縫合與裂傷修復技能大賽”二等獎，成為明星助產士。

趙亞松通過參加比賽，不僅掌握了會陰切開和會陰裂傷的縫合技術、縫合材料的選擇等理論知識，而且提高了操作技能。他用成績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用成績樹立起社會對男助產士的信心，用成績讓父母驕傲。他決心把比賽作為砥礪前行的新起點，牢記助產士使命，為提升中國孕產婦的正常分娩質量不斷努力。

隨著人類文明與科技的發展，護理工作進入一個嶄新時期，護士和助產士在提供衛生保健服務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男性護士和助產士的需求越來越大。為了到2030年實現全民健康覆蓋，全世界需要增加900萬名護士和助產士，男護士和助產士更是人才奇缺。世界衛生大會將2020年定為國際護士和助產士年。

趙亞松說：“我希望有一天，在助產士稱呼前不再有性別的限定，當我介紹職業時，不用面對驚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