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區教育發展與研究綜述

朱莉

摘? ?要： 我國社區教育的發展，經歷了萌芽期、發展期和繁榮期。本文對相關文獻進行梳理，論述我國社區教育研究在社區教育內涵、發展路徑、教學模式、管理、課程、社區教育與社區治理方面的內容，發現問題，進行反思。

關鍵詞： 社區教育;發展;綜述

一、我國社區教育的發展歷程

（一）社區教育的萌發期（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八十年代）

二十世紀初期，孫中山積極倡導社會教育，他認為：“除學校教育以外，還應設公共講堂、書庫、夜學，為年長者養育知識之所。”[1]（227）可以看作我國現代化社區教育理念的雛形。最早的社區教育實踐研究是在農村開展起來的，如晏陽初的“平民教育”、梁漱溟的“鄉村教育”、陶行知的“生活教育”及黃炎培的“職業教育”。新中國成立后，我國主要采取業余教育的方式對工人、農民和干部進行教育，可稱得上是社區教育的另一種形式。

（二）社區教育的發展期（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九十年代）

1986年9月，上海市真如中學率先與附近的工廠聯合成立了“上海真如中學社區教育委員會”。1988年12月，在《中共中央關于改革和加強中小學德育工作的通知》中指出：“城市的區、街道可以通過試點，逐步建立社區教育委員會一類的社會組織，以組織、協調社會各界支持、關心學校工作，優化社會教育環境。”社區教育被寫進國家政策文件中，開始受到社會的重視，但這一時期，社區教育是學校教育的補充。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國家陸續出臺的很多政策文件中都涉及社區教育，如下：

表1;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有關社區教育的文件

此階段，社區教育研究的視角開始轉變，從青少年的學校教育轉向大教育觀。社區教育被納入國家大教育的范疇，并且基本明確構建終身教育體系的理想價值追求。

（三）社區教育的繁榮期（二十一世紀初——今）

2004年，《2003—2007年教育振興行動計劃》提出，“以更新知識和提高技能為重點，開展創建學習型企業、學習型組織、學習型社區和學習型城市的活動”;2014年《教育部等七部門關于推進學習型城市建設的意見》提出，“廣泛開展城鄉社區教育，推動社會治理創新，總結推廣社區教育實驗區建設成果，發揮社區教育示范區輻射作用，建立健全以城帶鄉、城鄉一體的社區教育協調發展機制”;2016年《教育部等九部門關于進一步推進社區教育發展的意見》進一步對社區教育發展的總體要求、主要任務、保障措施提出意見。此階段出臺的政策行政主體范圍進一步擴大，意味著對社區教育的理解不斷深化與擴展，社區教育發展進入繁榮期。

二、我國社區教育研究的主要內容

通過中國知網，以“社區教育”“社區學校”“社區學院”“社區學校”篇名為檢索詞，時間為1979年至2019年，共檢索到相關文獻7309篇，其中期刊及報紙論文6000多篇，碩士論文436篇，博士論文11篇，以“核心期刊”和CSSCI為來源類別的期刊有1354篇。在著作方面，國內關于社區教育的著作有200多本。

從國內對社區教育研究文獻的年份分布（圖1）來看，1979年至1993年期間，相關研究總共不到100篇;1993年至2010年，研究量緩慢增長;2010年至2017年，研究呈急劇上升趨勢，究其原因主要是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中要求“積極推進社區教育，加快構建終身教育體系，促進學習型社會建設工作落到實處”。社會發展的需求與教育政策的導向，引導教育理論與實踐者對社區教育的密切關注。從相關文獻來看，國內關于社區教育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幾個部分：

（一）關于社區教育內涵的研究

多數研究者認為“社區教育是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以社區為主體，面向社區全體民眾開展的各種教育活動和過程的集合體”[2]（13）。但也有一些研究有不同的觀點，主要是：社區教育側重人的發展還是社區的發展。有的兼顧兩者的發展，認為社區教育是有助于促進人與社區共同發展的活動;有的側重人的發展，認為社區教育是居民個人需求與發展的一種學習型活動;有的認為社區教育是為促進社區發展而存在的一種教育活動。

（二）關于社區教育路徑的研究

一是從宏觀或微觀的視角提出社區教育的發展路徑。宏觀視角如：從地域文化的視角，論述地域文化融入社區教育的價值，提出社區教育需要通過確定符合地域社會文化發展的社區教育目標，積極開發地域文化社區教育課程，形成地域特色的社區教育模式實現與地域文化的真正融合[3]（64-67）。從生態化視角分析運用生態化理論全面融入社區教育的指導思想、價值取向和路徑方向，并通過確立生態理念、提升生態位的“生態范式”[4]（37-40）。從治理理論視角審視鄉鎮社區教育的實踐，提出明確多元治理主體權責，構建治理主體互動機制，推進治理政策法規建設等建設路徑[5]（44-47）;微觀視角如，以浙江、北京、成都、上海、南京等各地區的社區教育案例分析，從微觀實踐總結社區教育路徑方法。

二是根據研究主體的不同，從不同的立場對社區教育路徑進行研究。除了以社區為主體進行研究之外，還從政府的角度，如于晶璐從政府職能進行剖析，提出構建多中心治理結構、完善政府管理體制和機制、優化政策法規保障體系，加強資源建設四個方面路徑策略[6];從高校角度提出促進社區教育發展的創新路徑。

三是結合新時代社區教育發展趨勢對社區教育路徑的探索。如：李娟等人以數字化技術為支撐，在網絡平臺、學習資源、管理運維、評價激勵等方面對其建設路徑進行分析。袁夢從社區治理的新趨勢提出社區教育應該從形式拓寬、空間突破、主體改變、規則健全等方面探索新的發展路徑。

（三）關于社區教育模式的研究

一是根據教育對象提出的社區教育模式。如，葉忠海“針對社區中的勞動人群和老年人群提出了有針對性的社區教育模式”[7]（153-159）;二是根據空間區位劃分社區教育模式。如：張燕農將我國的社區教育模式分為農村型、城鎮型和城市型社區教育模式[8]（135-139）。三是按發展的先后和辦學層次劃分社區教育模式。如：劉堯認為社區教育模式有：“以學校為主體”的模式、“以街道為中心”的模式、“以地域為邊界”的模式、“以大型企業為中心”的模式、“以社區學院為龍頭”的模式[9]（149-154）。

（四）關于社區教育管理的研究

一是關于社區教育管理理念的觀點：以社區居民為主體，堅持以人為本的理念，動員社區居民參與到社區教育實踐中，使社區教育從“政府推動、任務驅動”轉變為“居民需求、主動參與”為主[10]（23-28）;陳乃林認為：“社區教育管理是社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社區教育管理要樹立多元主體的理念、公共治理的理念、社區教育主體性發展的理念及管理即服務的理念”[11]（32-34）;二是社區教育管理體制方面的觀點：“認為隨著社區教育成熟度由低到高，政府行為運作的微觀行為操作的發展趨勢是由強轉弱，間接控制的發展趨勢是由弱到強”[12]（60-67）;三是社區教育管理存在問題：“一是中央層面缺少專門的管理機構;二是社區教育管理主體單一;三是教育部門主管的能級、職能與現實不適應”[13]。

（五）關于社區教育課程的研究

一是對社區教育課程的內涵外延的界定;二是對社區教育課程建設的理念，如有研究者認為“課程建設是課程教育的前提，面對新時代新形勢新要求，樹立課程意識，以課程建設為切入點，推進社區教育課程建設，是社區居民多樣化需求和終身教育發展的需要”[14]（124-125）。有研究者“從課程建設的價值取向出發，認為我國社區教育課程建設應把握的主要價值取向為：實用性取向、個性化取向、民主與公平取向、理解取向”[15]（60-65）;除此之外，關于社區教育課程開發目標、內容、模式的研究，在很多相關論著中可見到學者對社區教育課程體系的研究。

（六）社區教育與治理的研究

國內關于社區教育與治理的研究內容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社區教育的社區治理中功能作用、社區教育治理體系的研究、社區教育融入社區治理的策略研究。

一是對社區教育在社區治理中的功能探析。張瑾認為社區教育的社區治理功能是社區教育發展的必然趨勢和社區治理現實的迫切要求[16]（6-11）。李樹進等分析社區教育存在的問題，提出優化社區教育，以充分發揮社區教育在提高社會治理水平中的促進作用[17]（212-213）。邵曉楓進一步論述了社區教育促進社區治理的功能[18]（34-40+52）。

二是對社區教育治理體系的思考。黃琳、陳乃林從社區教育治理的現實基礎與必要性、內涵、基本思路對治理理論視閾下的社區教育治理結構進行闡述[19]（36-43）。林艷、喻辰捷基于協同治理理論構建社區教育治理的運行機制[20]（68-71）。

三是對社區教育融入社區治理的探討。程仙平認為，社區治理和社區教育在不少方面是相通的，提出了社區教育融入社區治理的策略[21]（69-73）;有人提出，“可將社區作為培育公民的實驗田，在社區中通過正式或非正式的教育途徑，對民眾實施有目的、有計劃、持續性的公民教育”[22]（8-10）;還有人提出：“社區教育與社區治理之間的邏輯關系主要通過兩種途徑實施。一是把社區治理的理念、內容與技術傳授給社區居民，這是社區治理實施的基礎;二是社區教育充分發揮教育的引領與帶動功能，引導社區居民積極、主動地參與到社區治理過程中，提升社區治理的實效。”[23]（63-66）

三、已有研究述評

（一）主要成果

從已有相關期刊論文碩博論文及專著成果來看，研究內容不斷豐富、擴展、深化;在理論研究方面，研究者們對社區教育的價值、社區教育內涵與外延、社區教育的本質、社區教育的功能的研究更深入，并從社區教育的本體研究擴展到社區教育與終身教育、社區教育與社會發展、社區教育與互聯網、社區教育與社區治理的研究等;在實證研究方面，研究者們能夠因地制宜地開展適合當地發展的社區教育活動。在各地實踐中，從具體實踐情況入手，對當地實踐進行個案分析、案例總結，對社區教育實踐當中的體制機制、教育課程建設、資源整合、教育評價等都進行了關注和重視。

研究視角多元，一是從社區教育研究方法論來看，不僅有教育學科本身的學習理論、分布式認知理論、教學設計理論、終身教育理論等為指導對社區教育進行研究，還有從管理學、社會學、生態學、經濟學等學科為視角對我國社區教育進行研究，研究方法論呈現出由單學科到多學科、跨學科研究的特點;二是從社區研究主體來看，從學校本位到學科本位再到人本位，由關注政府主導下的社區教育發展，關注頂層設計、政策制定到關注社區教育本身的發展，再到關注社區中人的發展，再到關注社區與人的發展，體現出社區教育研究主體的多元化。

研究問題與社會發展緊密聯系，最初我國當代社區教育的產生，是服務于學校教育。社區教育的研究重點關注它在學校教育中發揮的補充作用，隨后，對于社區教育的研究開始重視與社會的互動，研究重點關注社區教育與社會發展的關系。終身教育理念的引進引起研究者對社區教育與個體發展、終身教育的研究。當前在新時代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背景下，社區教育成為基層社會管理創新和社區治理的重要內容與形式，對于社區教育實踐與研究緊跟時代發展，越來越多地關注社區治理與社區教育的發展。

（二）現有研究的啟示

在研究理論上，理論研究不夠充分，雖然有很多豐富的實踐經驗，但是缺乏理論知識的提煉和整合。對于社區教育的研究，更多的是從教育學的理論，從教育學視角對社區教育進行研究，探究社區教育的內涵與定義，社區教育的課程建設、教學模式，構建終身教育體系、學習型社區，更多地關注社區教育的教育屬性。社區教育不是一個孤立的存在，與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密切相關，呈現出復雜性、多學科、綜合性的特點，現有研究較少關注社會屬性，對其缺少深入研究。

在研究方法上，應重視理論與實踐的互動研究。社區教育理論與實踐的關系應是協調與失調交替往復的相互促進的發展。以哲學、教育學、社會學等理論為基礎，從中國實際出發，構建社區教育的方法論體系，樹立問題意識，基于中國實際、地域實際、地方實際，開展調查研究，構建本土社區教育理論。在實踐過程中，不斷驗證求助理論的合理性與適用性，并通過發現問題，尋求實踐的變革，促進理論完善，是一個不斷構建、變革、發展的過程。因此，在社區教育研究方法上，要重視理論與實踐的互動研究，尋求理論與實踐的發展。

在研究問題上，雖然主張以社區居民為本，但是在研究和實踐中，沒有具體落實居民的主體地位;研究的學術性較欠缺，一些研究還停留在較為淺顯的闡述與經驗總結中，缺乏理論支撐與進一步思考，面對我國社區教育發展困境，少有人從我國政治體制、社會建設等方面深入思考社區教育發展;從社區教育發展來看，尤其在“社會治理共同體”背景下，現在已經從對德育的補充轉向參與社會發展與治理當中，將社區治理作為社區教育的途徑，思考如何構建社區教育共同體;目前，社區教育與社區治理的研究引起很多學者的關注，就現有研究成果來看，很多研究處于起步階段，還有很多問題值得深入考究，如，社區教育共同體的構建，社區治理視野下社區教育的價值取向，社區教育和社區治理的理論與政策的契合點是什么，社區教育融入社區治理的機制是什么，這些問題都值得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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