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岐
窗外,沒有風,只有陽光和雪。松樹蒼勁的挺立著,看不見鳥雀。寂寥的太陽照在樓宇問,也照著窗內寂寥的我。我站在窗前很久,心中似乎在等待什么,然而,外面像什么也沒發生,時光,靜止了似的。樓區里很靜,小路上競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一條小狗。我對面的樓和左前方更遠的樓宇,也如我似的在光天白日下靜默著。
我的身后是我的家門,但它緊鎖著,幾天都不響動一下。
我的家門外不遠處,是小區大門,它也被封閉了,出入全靠門票、通行證,兩天一次,一次一人。戴口罩,是必須的,測體溫,也是司空見慣的了。物業、社區工作人員,從頭到腳,全副武裝。盤查,登記,一絲不茍,儼然處于戰時狀態。
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這個世界病了!
在2020這個新年即將到來之際,首先是我的胳膊疼,貼膏,敷藥,電磁療,疼痛毫無削弱。酸、困、脹、疼!舉箸抬膊,皆已艱難。接下來,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像魔鬼一樣,伸出無形的利爪,悄無聲息的闖入我們每個人的生活,傷害、威脅著我們的生命。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撕碎了中國的團圓年,全民皆兵。
戰爭,是要付出代價的。仿佛一夜之間,我中華大地,頓失顏色。千萬里河山,拉起了綿長的警戒線。數以萬計的民眾被病毒擊中,千百人被擊倒,再也沒能站起來。家,成了最安全的防空洞。
疫情,在新年里肆虐,病毒,在陽光下彌漫。共和國地圖,變得赤紅一片,它擾亂了一個歌舞升平,紅紅火火的中國年。
多少人止住了回家團聚的腳步;多少人被封閉在醫院的病房里,觀察、隔離、治療;多少人逆行而上;多少人生離死別;又有多少人,停止生產、工作,禁足!
冷風吹過空空黃鶴樓,熱淚橫灑萋萋長江水。淪陷的武漢,被“新冠”推上風口浪尖!八十四歲的鐘南山院士臨危受命,披甲上陣,再度出征,奔赴火線。
中央一聲號召,逆行的戰士,拋開妻子、丈夫,爹娘、兒女,毅然決然趕赴一線。
隨著疫情的擴展,武漢醫院床位告急,國務院一聲令下,在短短的時間內,極速創建武漢火神山醫院、雷神山醫院,竭盡所能,滿足了入住患者的需求。
全國上下,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一隊隊的醫生護士、軍人、志愿者,從四面八方奔涌一線。那閃亮亮的一片白和藍,那雄赳赳的一片綠,他們堅強無畏,勇敢擔當,冒著生命危險去搶救生命,與死神面對面抗爭。用自己的愛與熱情,去溫暖他人,去救扶百姓。你看沒看見,那一個個日夜奔忙的身影?你看沒看見,那疲勞不堪還微笑的臉,和那臉上的壓痕?那一雙雙累累傷痕的手,一直拼命地牽拉著生死存亡的大數據,與病魔展開了拉鋸戰!
援漢的醫療物資,乘風破浪,不遠萬里,不分國界。武漢,拉近了全世界的距離和情感。地球人,本是一家。
足不出戶,每天只能在電視上關注著疫情發展變化和那前線傳來的故事。伴隨著感動,伴隨著揪心和惆悵,更有期盼和掛念。有時淚奔,有時歡喜有時憂。
習慣了每天都立在窗前向外望。哪怕,看不到了漸漸遠去的年,也能看見天上白白的云。哪怕,看不見了十五的月亮,也能看到萬家燈火、滿天星斗。哪怕,看不見了人來人往,有時,偶爾也能看到一個兩個匆匆而過的行人,他們遠遠地疏離開來,戴著口罩、穿著鞋套,身上背著大大的購物袋,里面滿是可口的食物,誘惑我暗暗咽下口水。
今天的午后,天很藍,太陽很亮,陽光暖暖地撒在我身上,像母親的手撫摸著我。太陽照射在窗外的雪上,硬生生的把積雪射穿幾個洞,雪們哭了,亮晶晶的淚珠把草坪洇濕一大片。我也流淚了,我想著同城而居的八十多歲的老父老母,沒有我們的照顧,生活該有多么孤單、艱難。想起急性子的父親,不能出去散步,心里該是多么委屈。我翻找出家里的望遠鏡,林立的高樓,阻礙了我的視線。我打電話給父母,隔離不隔愛,封城不封心。全國人民都在付出、奉獻,甚至犧牲。
我把望遠鏡對著前方高樓的住戶獵奇,居然發現窗臺前也有一個小男孩舉著望遠鏡在望我。他看見我,朝我做了一個滑稽的鬼臉。我有些興奮,料想這個小孩大概也像我一樣百無聊賴,于是向他揮揮手,這一揮手不打緊,我忘記了那疼痛的胳膊,驟然間撕裂般的疼徹心扉。我忍不住叫出聲來,大大地做了一個哭臉,回身癱坐在沙發上,很久很久,動彈不得。
當我再次佇立窗前,太陽已經隱到樓后去了,暮色蒼茫中,我看到窗外的殘雪已融化去了一大半,剩去一塊一塊欲斷欲裂的殘甲硬殼了。
恍惚間,雨水節到了,又走了。
看官方報道,病魔節節敗退,疫情逐日好轉,許多省市逐漸開工復產。零增加,零增加,零增加!好消息頻頻不斷,新冠病毒肺炎,你,該止步了!
真正的春天,就要來了。
我的胳膊也該好了,因為我能慢慢地用手指敲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