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P65提案重金屬限量解讀和應對

姚蘇珍 國圓

摘要?重金屬超標一直是出口農產品和食品中經常發生的問題，歐美國家和我國都有各自的標準，但美國加州的P65《安全飲用水和有毒物質強制執行法》對有毒物質具有更高的警告要求，如對重金屬鉛含量的要求，加州警告標準比歐美國家標準高出20多倍，如不了解該州的地方法規，將面臨產品下架、召回等風險，很多食品公司因違反P65提案而被訴訟。通過綜述歐美各國重金屬標準和加州P65提案對重金屬鉛的要求，針對中國農產品和食品出口企業如何符合P65提案提出應對方案。

關鍵詞?加州P65提案;重金屬;歐美標準;警告標志;農產品;出口應對

中圖分類號：R155.5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305（2020）03-193-04

DOI：?10.19383/j.cnki.nyzhyj.2020.03.079

1?歐美國家重金屬含量標準

重金屬來源于自然富集、土壤、農藥、食品接觸面和包裝物料的重金屬析出等。食品生產中重金屬危害一直受到廣泛關注。食品中重金屬的存在可對人類造成嚴重危害，如鉛的攝入會影響兒童智力發育，無機砷的攝入與癌癥、皮膚損傷、生長發育、心血管疾病、神經毒性及糖尿病有關;鎘的半衰期為10～30年，會在人類體內富集而導致腎臟慢性中毒;汞中毒會導致消化道、腎臟和精神疾病。因此，世界各國對食品中重金屬含量都高度關注，但各國對重金屬限值的標準有所不同（見表1）。

中國飲用水重金屬限量標準跟歐美國家標準接軌，但在水果蔬菜制品和水產制品中的限值高于歐盟標準，低于美加標準。對于農產品和食品出口，按進口國標準進行檢驗，以鉛為例，我國出口標準為<50?ppb（50?μg/kg），如罐頭食品按建議日攝入量（Serving?Size）100～150?g計算，每天鉛攝入量小于5～7.5?μg，符合上述所有國家的要求。

2?美國加州P65提案對重金屬含量的控制

除了上述國際標準，對美農產品和食品加工企業還需關注一個更嚴格的地方法規-加州政府的P65提案（Proposition?65）：《1986安全飲用水和有毒物質強制執行法》（Safe?Drinking?Water?and?Toxic?Enforcement?Act?of?1986）。該提案對重金屬限值有更高的警告要求（見表2），超過限值的產品須有警告標志告知加州公民可能存在的致癌性和生殖毒性。

美國邁阿密大學Hannah?Gardener教授團隊針對P65提案對美國嬰幼兒配方奶粉、谷類食品、餐食、果汁/飲料、瓶裝/袋裝食品、零食和電解質水等564種嬰兒食品進行了測試，重金屬含量沒有一例超過FDA限值要求，但22%超過P65對鉛的要求，23%超過P65對鎘的要求，在食品安全要求這么高的嬰幼兒食品中尚有這么高比例的不符，可見P65對重金屬等化學品的控制非常嚴格。

國內對美出口農產品和食品是執行FDA法規還是執行加州地方法規？根據美國法律，聯邦法規是國家級的法規，適用于整個國家（所有50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和美國領土;州法規是美國各州的法律，只適用于該州，州法規適用于該州的居民和訪客，也適用于該州的商業實體、公司或任何以該州為基地或在該州經營的組織;聯邦法規由美國國會制訂、參眾兩院通過并由總統簽署;州法規則由州政府法律部門制訂、或由選民提議投票通過并由州長簽署;任何州的法規不能廢除或減少聯邦法規的權利，州法規和聯邦法規平行存在;當州法規和聯邦法規有明確沖突時，州法規須服從聯邦法規;但當州法規賦予公民更多權力時，則以州法規為準，P65提案就是公民權利的體現。所以在加州必須遵守比聯邦法規更嚴格的地方法規-P65提案。即對加州出口的消費品，其化學品限值如超過P65限值，必須要有警告標志。

3?P65提案解讀

加州P65提案于1986年11月由加州選民投票立法，當時加州選民以63%：37%的比例通過了該提案，P65提案正式名稱為《1986安全飲用水和有毒物質強制執行法案》（Safe?Drinking?Water?and?Toxic?Enforcement?Act?of?1986）。該提案由加州環境保護署（EPA）轄下的環境健康危害評估機構（OEHHA）?執行，宗旨是保護美國加州居民及該州的飲用水水源，使水源不含已知可能導致癌癥、出生缺陷或其他生殖危害的物質，并在出現該類物質時如實告知居民。

P65提案要求企業向加州居民發出警告，告知他們大量接觸這些化學物質會導致癌癥、出生缺陷或其他生殖危害。這些化學物質可以存在于加州人購買的產品中、家中或工作場所或釋放到環境中，但加州公民需要對他們接觸的這些化學物質知情。

P65提案負責監管加州已知可能導致癌癥或生殖危害的化學品，法規規定化學品清單至少每年修訂和再版一次，截至2020年1月3日最新的更新，已有900多種化學品被列入清單并受到監管。法規規定，除非這些化學品接觸量足夠低，不會造成重大癌癥風險或者顯著低于觀察到的導致出生缺陷或其他生殖危害的水平，否則必須對所列化學品發出警告。P65提案于2016年8月進行修訂，并于2018年8月31正式實施新的警告要求。原法規對警告標志沒有要求列出具體的化學物質，修訂后的法規要求列出比如鉛、雙酚A等具體的化學物質名稱，對于超出安全限值的產品，如果沒有警告標志，將面臨每天最高2?500美元的罰款。

對于900多種化學品，可在www.p65warning.ca.gov上找到清單，同時，你也可以找到這些化學物質的安全限值表（Safe?Harbor?Level），該表列出了對癌癥沒有顯著危害的限值以及對先天缺陷和其他生殖危害的最高限值（可登錄www.asfoodtech.com下載化學品清單和安全港限值表）。對于目前還沒有標示安全限值的化學品，如果不能證明沒有癌癥和生殖危害就需要警告標志。對于化學品含量低于安全限值的消費品無須P65警告標志。以鉛和鉛化物為例，NSRL（Significant?Risk?Levels?for?Carcinogens）為致癌的顯著危害水平，MADL（Maximum?Allowable?Dose?Levels?for?Chemicals?Causing?Reproductive?Toxicity）為導致生殖毒害的化學品最大劑量，每天攝入量限值（見表3），高于限值須有警告標志，低于限值無須警告。

對于警告標志的要求，2018年8月31日生效后的新法規要求：

（1）警告文字必須與包裝上顯示的其他消費信息相同大小，不得小于6號字體。

（2）警告標志必須包含一個帶有感嘆號的等邊三角形的警告符號，三角形必須有一個粗體輪廓，如果包含警告標志的標簽是彩色的，那么此三角形必須為黃色;符號后面跟著大寫字母"WARNING"，并以與三角形符號相同大小的粗體打?。ㄒ妶D1）。

（3）對于消費品，產品上可以使用簡化標簽，包括警告符號和文本，在暴露的危害（癌癥或生殖危害）后面，寫上網址www.P65Warnings.ca.gov（http：//www.p65warnings.ca.gov）。例如：對列明有一種致癌物的產品，文字為?"Cancer-www.?P65Warnings.ca.gov（http：//www.p65warnings.ca.gov）;對列明有一種含生殖毒物的產品，文字為"Reproductive?Harm-www.P65Warnings.ca.gov（http：//www.p65warnings.ca.gov）"。

（4）如果產品標簽上沒有警告標志，那么在網站、目錄本上必須提供完整的文字（消費品商標上也可以用完整文字表示），文字為?"This?product?can?expose?you?to?chemicals?including?（name?of?one?or?more?chemicals），which?is（are）?known?to?the?State?of?California?to?cause?cancer.?For?more?information?go?to?www.P65Warnings.ca.gov（http：//www.p65warnings.ca.gov）"（致癌物）?或?"This?product?can?expose?you?to?chemicals?including?（name?of?one?or?more?chemicals），which?is?（are）?known?to?the?State?of?California?to?cause?birth?defects?or?other?reproductive?harm.For?more?information?go?to?www.P65Warnings.ca.gov（http：//www.p65warnings.ca.gov）"（生殖毒物），該條例也包括對同時含有已知致癌物和生殖毒物產品的具體警告語言。

（5）新文本詳細介紹了傳播區域和環境警告的方法，以及一些特定產品和行業的特定語言。圖2-5為鉛和雙酚A的產品警告和環境警告。

P65提案由加州總檢察長辦公室執行，任何地區檢察官（District?Attorney）或人口超過75萬的城市檢察官（City?Attorney）都可以執行P65提案，任何以公眾利益為目的的個人均可對涉嫌違反該法的企業提起訴訟。這就是為什么2018年開始執行更嚴格的P65警告標志要求后產生更多訴訟案件的原因。訴訟案件中約95%的訴訟都通過賠款解決，企業在警告標志上稍有疏忽就可能被起訴而支付高額罰款和賠償。自2016年公布修正案到2018年正式執行該修正法規，案件數不斷增加，賠償金額也突破3?500萬美元/年，賠償支出中律師費占70%以上（見表4）。因此，很多律師事務所熱衷于此類案例，有些律師事務所一年的P65訴訟案可達100多例。有美國人在網上說，你只要網購一些商品，然后花幾百美元的P65檢測費，在家里就可以輕輕松松獲得幾萬美元的收益。

4?P65提案應對建議

近日有加州大超市因中國水果罐頭鉛含量超標沒有警告標志而被起訴（違反P65提案），國內出口企業，特別是農產品和食品出口企業，如何對P65提案的警告標志做出合理應對非常重要。作為食品從業者，對農產品和食品出口企業提出以下應對建議，希望引起足夠重視，以避免發生P65訴訟導致不必要的賠償和罰款。

4.1?正確理解重金屬含量和限值要求

對于出口美國的農產品和食品，首先要符合FDA對重金屬的限值要求，如果違反FDA法規，將面臨召回、銷毀、上警告名單、取消工廠注冊等處罰[1-3]。以罐頭食品中鉛含量為例，目前FDA對罐頭中鉛含量沒有具體數據要求，可以參照表1中FDA瓶裝水標準，即日攝入量≤10?μg的要求（21CFR?Part165.110），也可以參照FDA果汁鉛含量要求≤0.05?ppm（21CFR?Part120），目前國內出口罐頭的重金屬檢測標準也是<0.05?ppm，是符合FDA對重金屬的要求。但對加州出口的產品還須符號加州P65提案的要求，若鉛攝入量高于表2中15?ug/d（癌癥）或0.5?ug/d（生殖毒物）的安全限值，那么必須在產品商標上有明確和合理（Clear?and?Reasonable）的警告標志。

4.2?提高重金屬檢測精度

目前國內大部分農產品和食品出口企業檢測精度不夠高。以鉛為例，大部分公司檢測限值只能達到50?ppb，少部分可以達到20?ppb，但對于生殖毒物0.5?μg/d的攝入限值要求來說，這樣的檢測精度還是不夠的，無法有效判定產品中的鉛含量是否超過P65限值。舉個例子，如果產品檢出鉛含量為49?ppb（49?μg/kg）（現有精度），建議攝入量為100?g或200?g（Serving?Size），那么日攝入量為4.9?μg/d或9.8?μg/d，超過P65生殖毒物最高限值（0.5?μg/day），需要有生殖毒物警告標志，但沒有超過致癌物15?μg/day，無需致癌警告標志;如果產品檢出鉛含量為2.4?ppb（2.4?μg/kg）（比現有檢測精度提高20倍），建議攝入量（Serving?Size）為100?g或200?g，那么日攝入量為0.24?μg/d或0.48?μg/d，沒有超過P65生殖毒物最高限值（0.5?μg/d），更沒有超過致癌物限值（15?μg/d），無需警告標志。因此，相關檢測公司需要采用更高精度的檢測方法，使重金屬檢測水平與國際接軌?，F列出五種重金屬檢測方法的檢測限值（見表5）。

4.3?農業和環保部門加強監管

重金屬污染主要來源有：水源污染、大氣沉降、工業廢料和農殘。重金屬污染物在土壤中具有長期累積效應，具有移動性差、滯留時間長、難降解，毒性強等特點，環境效應涉及土壤、水體、動植物和人類，土壤一旦受到重金屬污染就很難修復[4-6]。目前土壤鉛污染具有普遍性，污染物一旦進入水體或土壤中會造成永久性的污染，被水中的水生生物富集或者被土壤中的植物體吸收，并通過食物鏈最終在人體內積累而危害人體健康。重金屬超標時有發生，2019—2020年中國出口美國的鴨蛋、脫水水果、果汁、香料、糖果等產品都被FDA查到重金屬超標，今年3月21日有中國果汁企業因重金屬超標上了FDA警告名單（Import?Alert#20-05）。為此，呼吁農業部門和環保部門加強監管和監督，減少土壤和環境中的重金屬污染，以保障農產品和食品安全。

4.4?農產品和食品出口企業主動應對

鑒于加州P65提案的嚴格要求，目前也有國內罐頭食品企業被連帶，對加州出口的農產品和食品加工企業應嚴格審視自己的產品是否符合美國FDA和USDA法規，尤其是對加州出口產品是否符合P65提案要求，如蔬菜和水果罐頭中鉛等重金屬含量和其他化學物質雙酚A（BPA）等含量是否超標，如有不符或不確定性，國內檢測精度達不到要求，需提醒進口商在美國進行檢測。P65提案要求供應鏈上的生產商、進口商、批發商和零售商都承擔警告責任[法規第Section?25600.2（b）部分]，鑒于大部分產品是美國客戶的私有品牌，最好的辦法是通知進口商進行檢測并確定是否在產品商標上添加警告標志，同時在出口合同條款上作相關約定，以明確誰對商標上的警告標志負責?[Final?Statement?of?Reasons?（FSOR），?p.39]。

通過對加州超市馬口鐵罐橘子罐頭進行調查，發現目前只有日本品牌"GEISHA"上有鉛的癌癥和生殖毒物警告標志。我國產品重金屬含量，如鉛含量是否低于P65限值（如鉛低于0.5?μg/d攝入量）？如果檢測后沒有超標，那就沒有后顧之憂。如果超過限值，那么新產季來臨時，對美出口的農產品和食品請在合同簽訂時增加區域條款，在加州銷售的產品應考慮在商標上增加P65警告標志，雖然這有可能會影響銷量，但違法的成本可能更高[9-10]。

由于水平有限，對法規的解讀可能存在偏差，錯誤在所難免，歡迎批評指正，對法規的理解和應用請以法規原文為準。

感謝李耀軍先生和相關食品出口企業分享P65案例，感謝美國食品專家林宗信博士（Dr.Tzong-Shin?Lin）對法規的索引和理解提供大量幫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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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楊萬穎，黃錦敏.加州65號提案與貿易應對案例[J].安全與電磁兼容，2008（6）：42-43，65.

[3]?陶鑫，謝佳岐，徐嵐.美國加州65號法案（Proposition?65）與咖啡致癌案[J].食品安全導刊，2018（22）：22-24.

[4]?潘綽欣，萬民樂，林旭明.REACH法規與加州65號提案[J].國際紡織導報，2007（9）：58，60-61.

[5]?葛婳姣，任建方，張海紅，等.土壤重金屬鉛、鎘、鉻檢測方法的比較與選擇[J].醫學動物防制，2020（3）.

[6]?陳永厚，蒙寬宏，劉際洲.水體中常見重金屬污染物及其檢測方法和排放標準[J].黑龍江生態工程職業學院學報，2008（4）：11-12.

責任編輯：黃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