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為例淺談文學符號的性質

徐心童

摘 要：本文以由南海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由陳黎和張芬齡翻譯的巴勃羅·聶魯達詩集《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為文學文本，對文學符號的性質進行探究，在此基礎上對文學符號與文學價值的關系進行了簡單的梳理。認為文學符號具有穩定性、隨意性和抽象性特征，提出文學價值的實質就是文學符號所負載的意義在接受者那里產生的客觀反應的觀點。

關鍵詞：文學符號;《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文學價值

文學符號學是將符號學應用到文學領域，運用語言學、符號學的研究原理，對文學文本進行信息譯碼的一種文學理論形態。筆者認為，雖然文學作為語言的藝術而存在，但是文學符號與語言符號的內涵并不完全一致。文學符號承載的不應是簡單的概念，而應是一種復雜的意向。這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文學符號具有其獨特的性質。

一、文學符號的相關理論

現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指出：“我們把概念和音響形象的結合叫作符號。”[1]其中概念指的是對有形事物的高度抽象概括，音響形象則是對具體概念事物的外在發音和心理性質的結合。日本符號學家池上嘉彥認為：“當某事物作為另一事物的替代而代替另一事物時，它的功能被稱為‘符號功能，承擔這種功能的事物被稱為‘符號。”[2]依據上述觀點，可以將符號視為在特定結構中擔當某種功能并且產生一定意義的媒介物。

20世紀60年代初期，語言學家羅蘭·巴特在語言結構學基礎上提出：“符號是一種表示成分和一種被表示成分的混合物。”[3]他把文學看作一個封閉的、自足的符號系統，強調文學作品的整體性，主張割裂作品和外在世界的聯系。張新木在《論文學符號之分類》中提出預設：“文學符號就是構建文學作品的各種基本要素，并且在文學文本中承擔著不同的功能，形成了一個嚴格的形式體系。”[4]從不同角度入手，可以對文學符號做出不同的類別劃分。根據文學意義的特點劃分為：單一象征符號、集合性象征符號、整體性象征符號;根據語言的功能性能劃分為：語言層面上的陳述符號、行動層面上的形象符號和敘述層面上的敘事符號。

二、文學符號的性質在《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中的體現

（一）巴勃羅·聶魯達與《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

巴勃羅·聶魯達是當代拉美文學史上最著名的詩人之一，19歲出版第一部詩集，1971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被譽為“人民的詩人”。《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是聶魯達的代表作之一，這部早期愛情詩集的創作主要受羅賓得拉納特、泰戈爾、惠特曼等人的影響，具有浪漫主義和象征主義傾向。作品以南方大自然為背景，以細膩的語言描摹了作者的愛情與欲望。聶魯達本人對這部詩集給予了較高的評價，“這是我珍愛的一本書，因為它在刺心的憂傷中展現了生的歡樂。”[5]這些詩作既充斥著少年火焰般的激情、青年人對愛情的無限向往，又訴說了青春的騷動和迷惘，如同一張巨大的網，把明媚和憂傷統統籠罩在其中。

（二）文學符號的性質

1.穩定性

象征作為文學的重要元素，是文學符號具有穩定性特征的一個體現。在中國古代詩歌中的“月”象征著對家鄉親人的思念，在西方詩歌中的“火焰”代表著光芒、激情和希望。在《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中，聶魯達運用了大量的象征語言，許多意象重復出現。

（1）蝴蝶

聶魯達在青年時代，常常用蝴蝶表示夢想和哀傷。詩十四：“而當悲傷的風四處屠殺蝴蝶，我愛你，我的快樂咬著你李子般的唇。”[6]此外，詩人也用蝴蝶代指愛人，詩十五：“你仿佛在哀嘆，一只喁喁私語的蝴蝶。”[7]

（2）海洋

海水洶涌澎湃、奔流不止，是詩人對美好未來的希望的象征。詩七：“倚身薄暮，我把憂傷的網撒向你海洋般的眼睛。”[8]詩十三：“孤獨與夢交織，與靜默交織。禁錮于大海與悲傷之間。”[9]

（3）繁星

詩七：“夜鳥啄食初現的星群，星光閃爍如愛戀著你的我的靈魂。”[10]在聶魯達的筆下，繁星不再是掛在夜空中的微弱光亮，而是光明的象征，是美好事物的化身。愛情是甜蜜的、美好的、充滿希望的，如同天空中的星子一樣靜默永恒，給人帶來無限的遐想。

在上述例子中不難看出，當符號發展到成熟階段并進入到某個人或某個群體的語言系統中時，它的功能就會固定下來。特定的符號和其象征意義之間形成長期的對應關系，這就是文學符號穩定性的體現。

2.隨意性

一個社會所接受的任何表達形式實際上都是人們約定俗成的。上文中我們提到文學符號與象征意義之間存在聯系，但是這種聯系不是自然的、邏輯的，而是人們在語言和文學的長期發展過程中逐漸建立的。因此，在不同的社會環境中相同事物的象征意義是存在差異的。聶魯達傾向于用松樹表達忠貞不渝的形象，而在中國文學作品中，“松樹”作為歲寒三友之一，象征的是一種不畏逆境、堅韌不拔的精神。聶魯達在這部詩集中用“藤蔓”來描繪主人公某種心緒的快速蔓延，但是在其他西方詩歌中“藤蔓”常表示束縛、對自由的壓抑。在不同的文化下，甚至在不同的作品中，同一符號的意義常常大相徑庭，我們可以將其視為文學符號隨意性的一種體現。

3.抽象性

文學符號與語言符號不同，它承載的不是概念而是一種幻想和意象。這種符號意義既不能通過語言進行表達也不能被人的一般理解力所把握，它是一種情感狀態，只能訴諸人的直覺體驗。詩十：“我們甚至失去了這個黃昏。”[11]如果僅從概念的角度理解這句話，能捕捉到的信息只是時間流逝，現在已不是黃昏時分。顯而易見，這句話所負載的意義遠不止這些。詩人想要表達的有對逝去愛情的懷念，有對愛人離去的不舍，有對揮霍光陰的悔恨，有對未來的期許……短短的一句話，借助語言符號的力量，承載了更為豐富的、難以言說的感性幻想。

筆者以《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為文本依據，將文學符號的性質歸納為：穩定性、隨意性和抽象性。文學價值是評價文學作品的重要參考因素，它與文學符號有著密切的關系，其性質與文學符號也有相通之處。在以上研究的基礎上，筆者將拓展地對文學價值進行簡要分析。

三、文學符號與文學價值的關系

當文學作品進入到大眾視野中，文學符號所承載的意義會獲得全新的性質——功能性，而這種功能性就是文學價值。任何事物的價值都只有在主客體關系中才能得以呈現，簡而言之，文學價值取決于文學創作者和文學接受者雙方。文本一旦被創作出來，它就具有了符號形態。從創造者的角度出發，文學作品是不變的客觀存在，文學價值具備了穩定性。然而，文學接受者卻是一個永恒的變量。橫向上，文學接受者來自不同的民族，生活在不同的社會環境中，有不同的文化背景;縱向上，他們來自不同的時代，經濟的進步和科學技術的發展使他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都有較大的差異。筆者認為，文學價值和文學符號一樣，具有穩定性和隨意性。此外，由于文學受到主體的差異性和文本的客觀性制約，文學價值具有一定的流動性特征。

雖然不同的文學接受者在閱讀同一部作品時會有不同的反應，但是文學符號和文學價值之間并不是毫無關聯的。上文中提到，文學符號具有抽象性，負載著較為固定的情感意象，換言之，文學符號是創作者內心情感的外在表現。接受者通過閱讀文學作品，感受到創作者的內心情感，文學符號所呈現的情感作用在接受者的心中，使其在內心產生了共鳴。筆者認為，文學價值的實質就是文學符號所負載的意義在接受者那里產生的客觀反應。

四、結語

目前，關于文學符號的性質的論述較多，學者的看法也不盡相同。筆者僅以《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這樣一本拉美詩集為例，闡述了本人對文學符號的性質及其與文學價值關系的理解，具有局限性，希望日后能以不同類別、不同文化背景的文學作品為文本基礎，提出更具綜合性的觀點。

參考文獻

[1]費·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101.

[2]池上嘉彥.符號學入門[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85：45.

[3]羅蘭·巴特.符號學美學[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35.

[4]張新木.論文學符號之分類[J].蘇州大學學報，2012（3）：112–119.

[5]巴勃羅·聶魯達.聶魯達自傳[M].林光譯.上海：東方出版中心，1993：57.

[6][7][8][9][10][11]巴勃羅·聶魯達.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M].陳黎，張芬齡，譯.佛山：南海出版社，2014：23–25，26–27，11，21–22，11，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