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萌
摘 要:文學是一門運用語言的藝術,文學作品中的方言詞匯因其背后蘊涵了濃郁的地域差異及深厚的人文風情,成為中外文學作品中刻畫人物性格、抒發人物情感、揭示文化背景的重要表現手法。例如,作家路遙《平凡的世界》中的陜北方言,老舍先生《駱駝祥子》等文學名作里的北京方言。許多老百姓都是在方言環境的滋潤下成長起來的,因此方言詞匯是許多文學作品生動的靈魂所在,同時也蘊藏著作家成長背景的過程。通過探討馬來西亞華文作家曾湯尼的小說《南國以南》,分析方言詞匯在文學作品中的表意作用,并對小說中方言詞匯的逐一認識,嘗試了解方言對于南洋文學和馬華文學的意義,同時分析其對于民族特色和塑造小說人物形象等的推動作用。
關鍵詞:方言詞匯;文學;曾湯尼;地域文化;民族特色
《南國以南》是馬華文學作家曾湯尼創作的小說,該小說出現了大量的方言詞匯,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在方言的滋養下成長起來的,對自己成長環境中的方言在內心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1]。漢語是中華民族共同的語言,而我國又是一個地域差異很大的國家,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漢語形成了豐富多彩的方言,比如粵語,就是漢語中著名的方言之一。此外,閩南語、贛語、湘語等都屬于我們漢語中的方言。馬來西亞主要由馬來人、印度人、華人三大種族組成,其中華人除了使用普通話以外,也通用粵語、客家話、潮州話等多種方言,以及英語、馬來語等官方語言。因此,曾湯尼的《南國以南》獨特之處就在于其文字中并非使用單一方言詞匯,而是融合了馬來西亞這個多元文化下的多種語言,使得這部馬華文學小說具有可探究性?!赌蠂阅稀分兄魅斯珳髂崾褂昧酥貞c方言“啷個”(哪個)、“哈兒”(傻子)、“龍門陣”(聊天)、“扯把子”(撒謊)、“黑巴適”(很舒服)等,這些方言詞語對于重慶男孩湯恩尼的背景和性格交代有良好的推動作用。而北京方言“敢情”(原來)、“不著四六”(沒頭沒腦)、“搓火”(生氣)等詞匯的出現又表現了主人公曾在北京生活過的背景,更好地塑造了人物的形象。故事的發生地是馬來西亞,因此作家運用了大量的馬來語方言“Lah”(啦),本地華語“Fuyoh”(驚訝)、“咩”(嗎)等;同時文中有許多將馬來西亞華語混雜英語及馬來語的句子,例如“Walao eh!不敢當啦,我只是lucky罷了”。諸如此類的方言詞語運用到小說的創作之中,不僅使作品充滿了文化的烙印,而且帶來一種既新鮮又奇特的美學效果。
方言詞語的使用使作品更加貼近生活,縮短了藝術與生活的距離。魯迅先生在《門外文談》中說“方言土語,很有些意味深長的話,我們那里叫煉話,用起來是很有意思的。恰如文言的用古典,聽者也覺得趣味津津。”[2]方言作為地域文明的土壤,在文學創作中起著重要作用。或多或少的方言詞匯,使作品帶有不同的審美特征和表達優勢?!赌蠂阅稀分袑︸R來西亞當地的風土人情、社會文化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描寫。而這些描寫就蘊藏在方言詞匯的運用中,使小說富有強烈的感染力。例如湯恩尼“在嘛嘛檔吃了兩個roti milo”?!奥锫铩保╩amak)這個詞起源于淡米爾語的“叔叔”一詞,“嘛嘛檔”(mamak stall)這個詞可能源自兒童以淡米爾語對淡米爾人經營的飲食檔的稱呼。“roti”(羅迪)則是一個圓形扁面包,被印度裔帶到馬來西亞之后,發展出各種口味,逐漸演變成當地知名小吃。在《南國以南》第十三章中,湯恩尼說道:“在我的世界里,青春就像啰吔一樣,你不知道下一口是什么味道?!薄皢獏健蓖瑯右彩潜镜氐奶厣〕?。正如作家在小說里描述的那樣,“uncle把小青瓜、黃梨、炸油條、脆餅、豆腐干、沙葛混合到一起,再加上厚厚一層香辣花生醬,拌到一起,清香的、酸辣的、香甜的、脆脆的、軟軟的,各種滋味混合到了一起?!盵3]這不僅是主人公湯恩尼和作家曾湯尼筆下的青春,更是大部分留學馬來西亞的中國學生的青春。這些鮮明的帶有地方色彩詞語的運用,讓筆者感受到了地道純正的馬來西亞南洋味道和不同民族的特色。這不僅體現了作家對方言的認同和地方情結的滋生,更凸顯對多元地域文化意識的尊重和認知。
洪特堡曾經說過:“人從自身中造出語言,而通過同一種行為,他也把自己束縛在語言之中?!狈窖灾刑N含的文化傳統,方言中沉淀的歷史也會滲入人物的性格之中,可以幫助把人的精神狀態酣暢地展現出來[4]。在《南國以南》中,主要人物林智勇、佩宜、偉麒等都是土生土長的馬來西亞華人,他們的生存環境決定了其語言的復雜性。例如林智勇對簡嘉瑞說:“Paiseh!嘉瑞!I think,我們是時候把感情轉換成友情,做回good friend!”以及偉麒對著章潔說,“Wow,做么有醬nice的詩句嘞!”僅僅這兩句話中出現了大量類似“做么”(怎么)、“有醬nice的”(有這樣漂亮的)、“wow”(哇)等的英語、馬來西亞本土華語及馬來語的方言詞語,成為小說中馬來西亞華人的個性化標簽。又比如主人公湯恩尼的姐姐在第一章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你啷個曉得人家沒得辣椒呢,哈兒哦!”一個“哈兒”不僅體現了姐姐爽朗的重慶女孩性格以及與弟弟的親密感,也拉近了筆者與姐姐的距離。筆者認為文中最富創意的運用則是主人公湯恩尼說的:“莫勒樣??!哥子缺勒幾個錢咩?”作為一個從重慶來到馬來西亞求學的留學生,湯恩尼在多年鄉音未改的情況下,接受著本地華人朋友的耳濡目染,于也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多語言使用者,他生動活潑的形象躍然紙上。
馬華文學作家曾湯尼對多重語言的使用,使得《南國以南》這部小說有著濃郁的方言特色?!榜R華文學是華文文學的重鎮,長期以來面臨著主體性與中國性之間紛繁復雜的糾葛關系”[5],曾湯尼在寫作手法上不同于傳統的馬華文學,創造性地把中國和馬來西亞本地方言結合在一起,在文字上區別了語言卻又統一了語言,使得這部小說具有濃烈的“作者性”[6]。正因為《南國以南》這部小說中的“作者性”,讓筆者從語言知識中了解了不同的南洋風土人情和馬華文學,在相對輕松的文字氣息中感受獨特的異國情調以及不同方言詞匯的認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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