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斯多亞派倫理思想—以塞涅卡為例

鐘生鼎

摘要：塞涅卡作為晚期斯多葛學派的代表人物，其一生著有諸多關于倫理學方面的著作，在他的學生尼祿成為古羅馬帝國的皇帝后，他的政治生涯也走向鼎盛時期，得以施展自己的才華與抱負，作為帝國最富有同時也最具權勢的哲學家，他擁有異于常人的豐富而又傳奇的個人經歷，這些經歷也使得他能夠以一個政治家的立場和哲學家的視角對諸如“幸福生活”、“克欲求善”等等概念作出倫理的闡述。因此，本文將通過對塞涅卡倫理思想及其所產生的后世影響進行簡要的概述，加深各位對這一西方倫理思想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偉大思想家的認識與了解。

關鍵詞：塞涅卡 幸福生活 克欲求善

一、塞涅卡生平簡介

魯秋斯·阿奈烏斯·塞涅卡約于公元前4年出生于西班牙的古爾杜瓦（今西班牙科爾多瓦）的一個富裕家庭，即當時社會中一個騎士家庭，父親老塞涅卡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是該省的一位演說家和官員，同時也是當時著名的修辭學家，著有《正方與反方》等著作；其母親名叫Helvia，具有很好的人品和一定的文化素質，尤其對哲學很感興趣，塞涅卡在《與赫爾維婭告慰書》（即獻給母親的論慰藉）中，也表達了對他母親的崇拜，稱贊其母親既有女人傳統的美德，又懂得如何勇敢的面對和克服各種不幸。可以說，塞涅卡能夠成為西方哲學史上人們公認的古羅馬著名哲學家、文學家、修辭學家，與其父母影響密切相關。公元33年，塞涅卡進入了象征著羅馬統治階級集團的元老院，擔任太子尼祿的老師，輔導尼祿。公元62年，塞涅卡侄子盧坎刺殺尼祿敗露后，尼祿借此逼迫未參與此事的塞涅卡自殺，塞涅卡最終選擇了在家中割斷經脈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二、塞涅卡倫理思想產生的背景及其理論來源

塞涅卡倫理思想的產生與其所處的特殊時代背景和多元化的文化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伴隨著希臘被羅馬所征服，希臘時期所倡導的城邦制度逐漸走向瓦解，這使得羅馬帝國社會中個體倫理意識的發展邁向更高的層次，而塞涅卡則為這一思想意識的發展奠定了一定的現實基礎。他們深知巧舌如簧和高談玄妙已經與注重實際的羅馬傳統不再相容，這種更加來為國家培養出更具有德性的公民。而塞涅卡則在這樣一種環境之中提出自己倫理思想的核心，即什么樣的生活才能稱之為是幸福生活？在吸收了智者學派以及豐富和發展了斯多葛學派思想的基礎之上，他試圖通過以這樣一種說教的方式來教化大眾過一種斯多葛學派所倡導的順應自然的，節制容忍的生活。

斯多葛學派將宇宙視為美好的、有秩序的和完善的整體，并趨向于一個目的。而人只是浩瀚的宇宙體系中的一部分，一個小火花。因此人要協調自身，要與宇宙大方向相協調，最終實現這一大目的。同時他們也強調人都是宇宙常識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宇宙，是“大宇宙”的一部分。在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上，他們主張要順從天命，安于自己所處的社會地位，保持恬淡寡欲的一種生活狀態，才能夠得到幸福。同時也宣揚自身是世界主義者，即稱人類是一個整體，只有一個國家，一種公民即世界公民，這里就透露出其思想為統治階級所服務的一種含義。同時他們也認為國家并不是人們的意志達成協議的結果，而是一種自然的創造物。以一種一元論的視角去否認個人與宇宙有別，也不認為精神與物質有任何沖突，主張宇宙中只有一個大自然。這些思想主張十分利于統治階級穩固自身的統治地位。

三、塞涅卡倫理思想的體現

塞涅卡倫理思想主要是對達到幸福生活的前提條件，以及人應當怎樣去做才能達到幸福生活這一標準去進行探討的。在他的著作《論幸福生活》一文中，他曾這樣說道：“加里奧兄長，是人都希望生活幸福，可是，說到是什么成就了生活幸福，大家卻茫然不知。”他對于幸福生活以及克欲求善的一種定義和倡導雖然包含有斯多葛學派的一些影子，但其表述和發展卻更加深入和透徹，彰顯出自己的個性和時代背景的需求。

（一）本性和諧即幸福

幸福生活是怎樣一種生活？我們又將如何達到這樣一種生活呢？塞涅卡作出了如下定義，幸福生活就是一種與其自身本性和諧一致的生活。而在作出這一定義之前，他要求人們首先要明確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是什么，要怎樣去選擇能達到這一目的的路線。不明確自己內心的方向，就盲目的去奮斗，最后的結果往往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當確定了真正的方向之后，我們還需要以一種思辨的視角去選擇前進的道路，而不是隨波逐流，盲目去跟隨他人。在這里，塞涅卡指出在通向自己目標的道路上所需要克服的兩大困難，一是對傳聞的盲從，這致使我們每個人認為被廣泛認同的東西就是最好的東西，其實不然，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所需并非全然相同；二是由于生活中有許多可跟隨的好東西，是我們在選擇時所遵循的原則是一種模仿原則，而非理性原則，這樣的帶來的結果是使得人們紛紛誤入歧途，前者遭殃，后面效仿的也無一幸免。這就要求我們選擇通向幸福生活之路時，要遵循自己內心，以一種理性的原則為指導，而不是選擇自身本性的對立面，過一種被自己欲望而非理性所支配的生活。除了需要克服的這兩個困難之外，塞涅卡還認為想要達到這樣一種與自身本性相和諧一致的生活還要具備以下幾個前提，首先，大腦必須健全且始終保持清醒，即主張要以理性來操控自己的行為；其次，在性格上要勇敢，有堅忍不拔、百折不撓的毅力，能夠控制自身的情緒，既不沖動也不焦慮。最后，還要學會關注一切能夠提升生活質量的東西，但又不完全的沉溺其中，充分利用這些事物的優勢，而避免淪為這些東西的奴隸。只有具備了這些前提，同時加以正確可靠的判斷，那么就可以過上這樣一種本性和諧的幸福生活。塞涅卡提出，伊壁鳩魯的學說是神圣而合乎正道的，因為他要求快樂要服從天性，即以美德來指引通往快樂和幸福之路，只有在美德的帶領下，人們才能夠避免成為快樂的俘虜。這也正印證了塞涅卡所提出的達到幸福生活的一個前提條件：關注一切提升生活質量的東西，而又不沉溺其中。對待快樂，亦是如此。

（二）克欲求善即目的

塞涅卡提出，人生的目的在于以理性來克制各種激情與欲望，去追求一種善的生活。這也體現出早期斯多葛學派提倡禁欲主義的一大特征。斯多葛學派將人視為一種肉體和靈魂的統一，認為追求至善的生活就是要順應自然和以理性為指導而活。塞涅卡提出，富有智慧的哲學家擁有一定的物質財富能夠更好的為其提供發揮更大才能的舞臺。但這些物質財富并不重要，哲學家對這些東西也不會看重。但是，即使塞涅卡認為人的生存需要一定的物質財富，我們也依舊需要克制欲望，面對一切誘惑或者是困難挑戰保持一種理性的泰然自若，以德性來要求自身，而不沉溺于外在的物質之中。而斯多葛倫理學中對于德性的基本定義就是“不動情”，包括不動仁善溫和之心。在這里，塞涅卡也劃分出了人類道德進步的三個層次，最高層次的即是哲人或已經近似哲人的人，他們具備著理性和智慧，能夠做到以理性控制自己的行為，不沉溺于外在的物質誘惑之中，從而實現克欲求善的人生目的，真正的做到了不動心；中間層次是能夠克制自己大多數欲望與情緒的人，還處于一種在向哲人不斷靠攏的過程之中；最低層次的人則是還在與欲望和情緒作斗爭的人，會被物欲所吸引而做出不符合道德之事。塞涅卡認為大多數人則還處于這一種道德的最低層次。因此，人們要努力提升自己的思想道德修養水平，來邁向更高層次的道德階層。而要達到更高道德層次的途徑則是克制情欲，磨礪德性，在面對苦難時要學會堅忍，只有忍受現世的苦難，放下對外在事物的欲念，做到與自然本性相一致，才能達到更高的道德境界，從而獲得幸福生活。

四、塞涅卡倫理思想的后世影響

（一）對基督教的影響

塞涅卡的倫理思想不僅對西方哲學，戲劇文學等方面產生了深遠持久的影響，在他所創作的諸多道德哲學著作中蘊含的許多倫理觀念也被基督教圣經的作者吸收借鑒。例如塞涅卡三論中有關發怒思想就被收集到圣經中去了。如前所述，圣經《新約全書》中《馬太福音》就有一條經文叫做“論發怒”，其基本思想完全承襲了塞涅卡的觀點，認為發怒是人絕對要不得的，是基督徒們絕對要避免的。另外，圣經《新約全書》“馬太福音”中的“論報復”、“論愛仇敵”、“論施舍”等幾乎是《論發怒》、《論仁慈》和《論行善》中塞涅卡有關報復、愛仇敵和施舍思想的翻版。總體上來說，塞涅卡的倫理思想對后世基督教的產生和發展產生了巨大的作用，他所倡導的克欲節制，理性生活等等主張，都在基督教的思想中有所體現。

（二）對現代西方哲學的影響

塞涅卡對于幸福生活的定義，怎么樣去實現幸福生活以及道德，德性等概念的倫理闡述，依舊是現代西方哲學中許多學派所討論的主要問題。幸福生活就是與自然的本性相一致的生活，要實現幸福生活則需要以理性和德性去控制自己的行為，不沉溺于外在事物的誘惑，才能夠真正獲得幸福生活。而道德則是要求做到對待他人要克制、寬容、大方、仁慈、與世無爭、清心寡欲的生活，反之，則是非道德。這些在當時都是大多數人們所追求以及崇拜的理論，尤其在文藝復興時期備受推崇。而在后現代哲學家尼采看來，塞涅卡所倡導的道德都屬于一種奴隸的道德，只對弱者有利而限制了強者的生存與發展，在對塞涅卡倫理道德思想的批判基礎之上，提出了強者的道德觀，豐富和發展了現今倫理道德思想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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