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留學生醫學漢語學習中的母語負遷移研究

赫妍　魯楠　陳陽　田明莉　崔濤

關鍵詞：印度留學生;母語負遷移;醫學漢語

中圖分類號：H195.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0）06 — 0171 — 03

目前，隨著我國“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來華的印度留學生逐年遞增。除美國之外，中國已成為接納印度醫學留學生最多的國家。根據印度考試委員會的數據，2012 年有 8000 名印度留學生從中國學成回國的。中國已成為印度人心目中的“醫學圣地”。但是目前，直接針對印度醫學留學生漢語學習的研究非常少，而關于印度留學生醫學漢語學習的研究更是罕見。他們來華的主要目的是學習醫學知識，但是有很多留學生并不重視漢語的學習，尤其是醫學漢語的學習。他們較低的漢語水平勢必會影響他們在中國的生活，同時更會影響到他們能否高質量的掌握中國醫學知識。因此，關于印度留學生的醫學漢語學習方面的研究是具有深遠意義的。

? ? ?一、關于印度留學生醫學漢語學習的調查結果

筆者對56名齊齊哈爾醫學院印度留學生采用問卷調查和訪談的方式，將語音、詞匯和文化三個方面的調查結果進行了對比分析，從而發現印度留學生在學習醫學漢語中出現的問題。

（一）語音方面

在聲母、韻母和聲調的調查中，認為聲調是最難的占69.64%，其次是韻母占21.43%，選擇聲母的僅占8.93%;發音最難的聲調是2聲（33.93%），發音最容易的是1聲（10.71%）;聲母由難到易的排列為zh，ch，sh，z，q，x，h，g，t，f，d，c，n，l，k，b，s，p，m，j，r;而韻母由難到易的排列為ü，uai，ao，ou，iao，a，i，ei，iu，iong，uang，ueng，üe，ün，e，ai，eng，ing，o，u，ang，iang，ong，an，ui，uan，in，un，ia，ie，wa，en，on，uo，ian;在能否區分“p”和“f”的調查中，認為非常困難的僅占1%，認為完全沒問題的高達39.29%;僅有8.93%的留學生選擇了“不能區分送氣音”，66.07%的同學認為“送氣音比較難”;而有四分之一的同學“認為送氣音完全沒問題的”;關于輕聲和變調的調查中，四分之一的學生認為都不難，認為“輕聲和變調都很難的”占16.07%，認為“輕聲不難，變調難的”占39.29%，認為“輕聲難，變調不難的”占19.64%。

（二）詞匯方面

對印度留學生來說，在漢語的5種詞類副詞、介詞、連詞、助詞、語氣詞中，從難到易的排列分別為助詞（41.07%）、副詞（32.14%）、連詞（30.36%）、介詞（26.79%）和語氣詞（25%）。在關于量詞的調查中，有21.43%的印度留學生認為他們的母語中“沒有量詞”，78.57%的印度留學生認為他們的母語中“有量詞”;認為“漢語量詞不難的”僅占 19% ;認為“漢語量詞難的”印度留學生高達 81%; 在他們看來，最難的量詞是 “條”和“座”，所占比例都超過40%。其次是“張”和“部”各占31.1%。認為時態助詞“了，著，過等”難的占30.36%，結構助詞“的，得，地等”難的占39.29%，語氣助詞“嘛，呢，吧等”難的占30.36%。

在有關“漢語成語”的調查中，就“造成漢語成語很難理解的原因”問題中，有28.57%的印度留學生選擇了“不能正確使用”，“不知道成語來歷的”占 30.36%，而有23.21%的留學生選擇了“不明白成語的意義” ;選擇“其他原因的”占 17.86%。關于“外來詞”的調查中，認為外來詞“有點兒難”的選項選擇人數眾多，高達 69.64%;只有8.93%的少數同學選擇了“沒見過漢語外來詞” ，而剩下的分別認為“外來詞很難”和“外來詞很容易”的各占 10.71%的比例。

（三）文化方面

“和中國人交流有文化方面的障礙嗎”學生選擇“很大障礙”和“有些障礙的”占73.21%的，“你認為漢語和中國文化的關系”認為關系緊密的占65%，在“用什么方式學習中國文化”中有39.29%的同學選擇了閱讀書籍，選擇老師講解的占30.36%，選擇參加相關活動的占21.43%，選擇旅游的占8.93%。在“你認為哪方面中國文化最有意思”57.14%選擇節日，44.46%選擇藝術，37.5%選擇傳統觀念，28.57%選擇建筑，26.79%選擇民間文化，26.79%選擇飲食，14.29%選擇風俗。

二、母語負遷移對印度留學生醫學漢語學習的影響

（一）語音方面

1.聲調

對印度留學生來說，漢語學習的難點之一便是聲母、韻母和聲調。而其中他們認為最難掌握的是聲調，有高達69.64%的印度留學生都選擇了聲調是最難掌握的。這與他們的母語（印地語）當中沒有聲調的原因是分不開的，這就是為什么印度人會對聲調了解非常少的根本原因。

在漢語中有四種聲調：1聲（平聲）、2聲（陽平）、3聲（上聲）、4聲（去聲）。對于母語中沒有聲調的印度留學生來說，漢語的四個聲調都非常難掌握，其中他們認為最難的是2聲和3聲。印度留學生的母語中幾乎沒有聲調，所以他們發2聲時覺得很難，而3聲的變調就更難了。多數印度留學生不理解需要變調的3聲，他們發3聲時經常會出錯。我們調查中高達30.36%的印度留學生認為3聲難，另外還有四分之一的印度留學生認為4聲難。原因是4聲很像其他語言中發語氣詞時候的聲調。而3聲也有一半是從高往地發音的部分，所以很多印度留學生經常會把3聲發成4聲。

2.聲母

漢語中的舌尖后音只有四個，它們是 zh〔t？〕，ch〔t？‘〕，sh〔？〕，r〔？〕。并且這四個音被印度學生認為是最難的聲母。印度語中的印地語和烏爾都語雖然有舌尖后音〔？〕，〔？‘〕，〔？〕，〔？‘〕，〔？〕，〔？‘〕，〔？〕，但是卻沒有與漢語普通話中發音方法相同的。所以， zh，ch，sh，z四個卷舌音成為印度學生聲母學習的最大難點。印地語和烏爾都語都沒有舌面前音，所以漢語普通話聲母 q，x 的發音對于印巴學生來說比較困難。

在印度的北方，人們的母語多為印地語和烏爾都語。雖然這兩種語言不同，書寫系統也不一樣;但是印地語和烏爾都語的口語很相似，詞匯也有交叉。例如：印地語中“f”的發音就是從烏爾都語傳過來的。所以對于母語是印地語和烏爾都語的人來說，他們都能夠區分“p”和“f”。但是對于母語受烏爾都語影響不深的族群，例如：孟加拉邦的人，他們區分“p”和“f”就相對比較困難。

3.韻母

撮口呼是一種漢語中獨特的發音方式，元音 ü〔y〕，及以 ü開頭的發音就成為學生學習的最難點。問卷調查中有39.29%的同學認為最難的韻母是“ü”;尤其是母語是印地語的人。原因是在他們的母語當中，“ü”和以“ü”開始的其他韻母是根本不存在的，例如：“üe”、“ün”和“üan”。因此，母語是印地語的留學生很難掌握的發音。同時，由于在印地語和烏爾都語中，“au” 的音與漢語韻母 “ao” 相同或相似。因此，學生在看到與之相似的漢語拼音 “ao” 和 “ou”時 會很容易誤讀混淆。而母語為馬拉雅拉姆語的印度留學生并不認為“ü”的發音難，原因是馬拉雅拉姆語中有一些音節的發音跟韻母“ü”的發音很相似，但他們認為“iou”和“ao”比較難掌握。

4.輕聲和變調

在漢語語音中，除去四大主要的聲調之外，我們還有一個輕聲。它的發音短而輕。由于印度留學生在剛開始學習漢語發音時，他們都想快速準確地掌握漢語的聲調，包括輕聲。因此，對于聲調的強調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在發輕聲時會不自覺地同樣用力地去強調聲調，從而致使輕聲經常發錯。變調同樣也是漢語語音中很難掌握的部分。對印度留學生來說，連四大主要聲調都很難掌握，因此變調對他們來說就更難了。而當我們聽到留學生們“洋腔洋調”的發音時也就不會覺得奇怪了。在漢語中，我們常遇到的變調除了“一”和“不”的變調以外，還存在3聲的變調，而且3聲的變調更難把握。雖然印度留學生關于變調的規律都有所了解，但是一張口就會不自覺地出錯，隨后又沒有被及時地糾正，長此以往，形成了“洋腔洋調”。

? ? ?（二）詞匯方面

1.量詞

雖然調查中78.57%的印度留學生認為他們母語中有量詞，仍有大部分同學認為漢語中量詞是個學習難點。這是由于社會在發展變化，語言也隨之產生相應的變化。漢語中的量詞數量不斷增加，用法也不斷豐富，這無疑給印度留學生的量詞學習帶來很大的困難。對于印度留學生來說，由于母語負遷移的影響，他們對很多量詞的概念不是十分理解，在使用量詞時也會經常犯錯。即使對于漢語水平較高的印度留學生來說，準確地使用量詞也有難度。原因是每種名詞都有它專屬的特定的量詞。對于印度留學生們來說記住不同種類的名詞理應搭配哪個特定的量詞是非常困難的。因此，他們為了避免錯誤，會常常使用“個”這個量詞。例如：“一個米飯”，“兩個處方藥”“三個床位”，“四個檢查”等。但正確的量詞搭配應該為“一碗米飯”，“兩盒處方藥”，“三張床位”，“四項檢查”。

2.助詞

助詞是漢語語法中的另外一個難點。助詞可分為結構助詞、時態助詞和語氣助詞。結構助詞包括“的、地、得”;時態助詞包括“著、了、過”;語氣助詞包括“呢、嗎、吧”。根據調查結果在三種助詞中，39.29%的印度留學生認為結構助詞最難。他們認為“的、地、得”的正確使用相對較難，尤其是當它們充當補語時，三個結構助詞的作用有些復雜。選擇時態助詞和語氣助詞的各占30.36%。說明助詞使用范圍廣，用法靈活多變，所以三種助詞都是他們的學習難點。例如： “了”的兩種用法，對于印度留學生來說就不好理解。一個是時態助詞“了”表示過去，而同樣寫法的“了”，卻是一個語氣助詞表示將來。對于留學生來說就很難區分他們的用法。

3.成語

成語在漢語詞匯中起著畫龍點睛的作用，是其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社會和文化的差異，成語對留學生來說是很難運用自如的語言。因為在他們的母語中很少能找到相同或相似的意象或者故事來源。比如，很多醫學成語都來源于中國的歷史故事（華佗再世，妙手回春，懸壺濟世等），這些對漢語初學的留學生來說是很難理解的詞匯問題。雖然理解起來不難，但還是很難準確自如的應用。并且除了成語以外，漢語還包括諺語、俗語、歇后語和慣用語等。無論對于哪國留學生來說，這些詞匯類型都很難理解和掌握。他們很難判斷句子中哪幾個字組成了這個成語、俗語或諺語。即使能分清楚，理解其準確含義也有難度，使用的時候，更難運用自如。因此，相關的文學知識，文化知識和歷史知識則是學習漢語成語所必須的前提。

4.外來詞

什么是“外來詞”對于印度留學生來說，在來中國之前根本不理解。例如：他們不能理解KFC就是漢語中的“肯德基”。有一些詞藥品音譯是一個名字，中文是另一個名字，如：青霉素，音譯名為盤尼西林。對于印度留學生來說，雖然發音更理解音譯的名字，但由于音譯書寫的是漢字，因此對于他們來說會有難度。因為在調查中認為醫學漢語最難的部分就是漢字，所占比例高達50%。因為漢語是方塊字，有偏旁部首，而印度留學生中母語印地語使用天城文字母書寫。而在醫學漢語中，很多藥品名稱都是外來詞的音譯，并且多是一些生僻漢字的集合。即使對于母語是漢語的人來說都有很大的難度。

? ? ?（三）文化差異方面

調查過的醫學漢語學習者，75%的同學選擇了喜歡學習醫學漢語。但是他們學習醫學漢語的目的卻不盡相同，有44.64%的同學是出于專業需要。其中“和中國人交流有文化方面的障礙的程度”37.5%的同學選擇了有巨大障礙，35.71%選擇了有些障礙，21.43%選擇了有點障礙。沒有障礙的只有5.36%。其中一些中國語言背后的習俗他們不太了解。例如：印度留學生在聽到漢語問候語“去哪兒”的時候，會覺得問話人是在提問題。他們會理解成為問話人對“去哪兒”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有興趣。但實際上，問話人只是想親切地打個招呼而已。在印度傳統文化中，“去哪兒？”這個問題是被認為是窺探別人的隱私。因此，如果看到有人準備要出去的時候，別人是不應該詢問的。除此之外，有些中國人還會在彼此不熟悉的情況下，詢問對方的年齡“你多大了？”。但是在印度卻沒有這種的習慣，所以，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印度留學生會會覺得有點兒不適應。

? ? ?結語

本文主要從語音、詞匯、中國文化三個方面，分析了母語負遷移對印度留學生學習醫學漢語的影響。漢語的語音不同于其他任何一種語言，它有著自己獨特的聲調，而印度語言多數沒有聲調。漢字是方塊字而印地語屬于字母文字;在詞匯方面，量詞、成語、外來詞等對印度留學生來說，由于本族語言中很難找到完全對等的內容，因此學習起來相對困難。雖然中國和印度都地處亞洲，但是在文化上也頗有差異，中華文明發源于黃河流域而印度文明則發源于印度河流域。所以，深刻理解了母語負遷移對學習者造成的影響，可以為留學生學好醫學漢語，理解中國文化帶來促進作用。

〔參 考 文 獻〕

〔1〕韓雙.母語為印地語或烏爾都語的印度巴基斯坦留學生漢語聲韻母常見問題分析及應對策略〔D〕.西安外國語大學，2017.

〔2〕王茯苓.針對巴基斯坦留學生《發展漢語（初級綜合）》詞匯教學初探〔D〕.河北師范大學，2019.

〔3〕符素梅.印度留學生習得撮口呼和舌尖元音韻母的偏誤研究〔D〕.南昌大學，2019.

〔責任編輯：楊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