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表演也是為了作戰

馬德祖

前不久，我隨空軍觀摩團，有幸參觀了珠海航展，之前就聽說俄羅斯空軍“勇士”特技飛行表演隊在闊別中國航展6年后，將以全新面貌回歸這次盛會，我對他們充滿了期待。

俄羅斯空軍“勇士”特技飛行表演隊，是全球唯一一支使用重型戰斗機作為表演飛機的特技表演隊。他們駕駛的蘇-27戰斗機加油后重量超過26噸，起飛重量大，外形尺寸大，編隊飛行表演難度就更大。

11月13日，珠海陽光燦爛，碧空如洗，這是飛行的好天氣。12時10分，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5架蘇-27戰斗機在發動機推力下如離弦之箭，直刺蒼穹。先是低空通場，好似鐵板一塊的“魔鬼編隊”大坡度盤旋后，向觀眾席迎面飛來，巨大的轟鳴聲像一陣滾雷由遠而近，由近而遠，越過人群頭頂后，戰機隨即加力垂直上升，像一把利箭直插云天，幾秒鐘后五機遽然“開花”，豪氣干云！

蘇-27編隊在藍天上咆哮，俄羅斯雄壯、富有民族特色節奏感極強的音樂在大地上為它們伴奏，充滿力量的“空中芭蕾”令現場觀眾熱血沸騰。

我的目光再次追上“勇士”時，這些壯碩威猛的大家伙正第二次飛臨觀禮臺上空，做著“四機筒滾”動作。戰斗機以自身為軸橫滾不出奇，但若中心軸不在本機身上，飛行員要繞著一個虛擬的軸做筒滾，還要兼顧編隊效果，難度極大！看著“勇士”們驚心動魄的空中表演，周圍空氣的溫度似乎都在升高。

“躍升半滾倒轉”“向上開花”“雙機對沖”，廣播里不斷蹦出的飛行專業術語，顯示著俄羅斯空軍飛行表演的難度系數。幾套復雜的動作之后，“零動力飛行”終于開始了！

5架戰機以V字形編隊正常飛行，突然，一架戰機脫離編隊，熄滅了引擎，戰機依靠慣性垂直爬升鉆入云端，其余戰機則分散到四周空域，原本引擎轟鳴的天空頓時寂靜下來。

幾秒鐘后，那架關閉了發動機的蘇-27戰機機頭朝下，在地球重力的作用下，如同被擊中的孤雁急劇墜落，眼看就要撞到大地了，引擎突然重啟，戰機被迅速拉起、抬升。這時，4架戰機從周邊空域呼嘯著歸來，5架戰機重組編隊，一起在天空中釋放出明亮的干擾彈——不是艷麗好看的彩彈，因為戰機天賦的使命就是作戰。

秉承俄羅斯的民族基因，“勇士”飛行表演隊每一個動作都是在挑戰飛行極限，為未來作戰打基礎，每一處細節都極力把北極熊的力量和雙頭鷹的動感糅合在一起。

“勇士”表演隊的蘇-27戰機在飛行中，最近飛行間距不足3米，主機機翼之間距離僅為1米。我站在大地上，仰望追隨著它們的航跡，聽著雷霆般的轟鳴，感受到的是“勇士”們澎湃躍動的自信、勇氣和想象，一如北方高遠的晴空和燦爛的陽光。

這時，一架蘇-27脫離機群，向觀禮臺飛來，戰機將速度瞬間降至200公里/小時，以大仰角如同“閑庭信步”般緩緩前行，仿佛在空氣中飄浮。

內行人知道，超低空的氣流格外湍急，要在多變的氣流中讓幾乎失去動力的飛機保持平穩前進，需要飛行員技戰術水平的爐火純青，需要人機完美結合，人們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在我看來，“勇士”們的戰斗歲月滌蕩了日常生活的平庸和重復，超越了平淡和瑣碎，充滿著激情與挑戰，閃爍著執著、智慧和勇氣的光芒。

“勇士”們的表演，大氣磅礴，一氣呵成，而且動作極具實戰意義。比如，“小航線著陸”訓練了飛行員盡快落地的駕駛技術，“單機盤旋”以最小半徑控制飛機的狀態。他們不像法國特技表演飛行員那樣，擅長用煙霧在空中勾畫出諸如丘比特愛心之類的造型。

普京曾說：“如果彼得大帝能夠活到今天，很可能會走出沉悶的莫斯科，而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太平洋。”這就是俄羅斯的霸氣。因此，我明白了這些小伙子為什么這樣飛翔！我也明白了為什么日本人怕他們！

頻繁的戰事造就了俄羅斯獨特的軍事文化，也培育了俄羅斯軍隊獨特的戰斗精神。“進攻”“進攻”“進攻”，是俄羅斯戰斗精神的核心！

有一組數字最有說服力，根據沙俄總參謀部19世紀90年代統計：1700年至1870年的170年間，俄軍共打了38場戰爭，持續106年，其中36場戰爭是“進攻戰”，只有兩場是“防御戰”。

在俄軍的軍語中專門有“撞擊”這一戰斗術語，指“用機身、艦體和坦克車體實施撞擊以消滅敵人”。整個衛國戰爭期間，蘇聯空軍先后有404架殲擊機、18架強擊機和6架轟炸機對敵機實施了“撞擊”攻擊。

當生命為祖國而犧牲的時候，我想只有英勇無畏的戰斗精神，才能賦予軍人如此這般的冷靜和從容。今天這些來自俄羅斯的“勇士”如高山般雄峻，如龍虎般勇敢，讓我感到震撼！他們讓我想起二戰時，蘇聯空軍在莫斯科紅場閱兵后，帶彈直接飛赴戰場的情景！

航展結束了，飛行表演也結束了，但它給我們留下的思考卻剛剛開始，走向世界，邁向一流空軍，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現場，有戰友問及觀感，我以俄羅斯“勇士”飛行表演為例，說了三句感言：“明明白白地看，認認真真地學，扎扎實實地趕。”把人民空軍的鋼鐵翅膀，飛出祖國和人民放心、敵人膽寒的戰斗航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