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的新鮮事

張秀麗

校園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時未免會顯得單調乏味。那些發生在校園里的新鮮事，卻仿佛一個個可愛的孩子，不時地打破常規，讓生活咯咯地笑出聲來。比如美國小學老師帶領學生跳舞和做游戲的故事，老師與學生分享小秘密引發的趣事，學校感恩周發生的小意外，好朋友贈送禮物時發生的小插曲……

課堂舞蹈和游戲

英國著名教育學家赫伯特·斯賓塞在其著作《斯賓塞的快樂教育》中寫道：“我認為教育應該是充滿快樂的，當一個孩子不快樂時，他的智力和潛能就會大大降低。呵斥和指責不會帶來什么好的結果。我也覺得教育是為了讓孩子成為一個快樂的人，教育的手段和方法也應該是快樂的。”斯賓塞的快樂教育思想在世界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而對美國的影響尤大。美國小學重視快樂教育。WES的老師很少給學生制造學習壓力。有的老師為了給學生減壓，還會在課堂上帶領他們做游戲。戴爾·瑞爾老師就是如此。

戴爾·瑞爾老師是我女兒四年級時的班主任，同時兼任寫作、科學與社會研究三門課的老師。她活潑開朗，教學方法十分靈活。有時，課堂教學任務已經完成但還未到下課或放學時間，學生想放松一下，戴爾·瑞爾老師就會從網上下載一些有關快樂學習的視頻、播放給大家看，或者帶領他們一起跳舞、做游戲。其中，冰棒舞（Popsicle）和凍結游戲（freeze game）給我女兒留下了深刻印象。

冰棒舞的游戲規則是：老師和同學們圍成一個大圈，一對接一對、兩兩進行一段有趣的問答。問答完畢，便開始跳舞。跳完舞之后，這一環節結束，進入下一環節。舉個例子。假設站在戴爾·瑞爾老師身體某一側的學生依次是悠悠、莫伊拉、阿拉茲妮……游戲就這樣開始了。老師和悠悠打招呼：“嗨，悠悠！”悠悠問老師：“‘嗨什么呀？”“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干什么呀？”“去跳舞！”“去跳什么舞呀？”老師興奮得振臂高呼： “冰棒舞！”接下來，悠悠就一邊表演一邊說唱：“我的手高舉，我的腳放低，這就是我的冰棒舞！” 悠悠表演完畢，老師和其他同學便模仿悠悠剛才的樣子，也一邊跳舞一起說唱：“我的手高舉，我的腳放低，這就是我的冰棒舞！”此時，教室里面已是沸騰一片……

沸騰過后，悠悠再充當提問者，和莫伊拉重復前面的問答：“嗨，莫伊拉！”“‘嗨什么呀？”“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干什么呀？” ”“去跳舞！”“去跳什么舞呀？”悠悠振臂高呼： “冰棒舞！” 緊接著，莫伊拉一邊表演一邊說唱：“我的手高舉，我的腳放低，這就是我的冰棒舞！” 莫伊拉表演完畢，悠悠和老師、同學們再模仿莫伊拉，一邊跳舞一起說唱：“我的手高舉，我的腳放低……”這一小節結束，莫伊拉再充當提問者，與阿拉茲妮開始一問一答……以此類推，直到下課或放學。

冰棒舞是小學生們最喜歡的游戲之一。除此之外，“凍結游戲”也深受歡迎，因為它足夠“瘋狂”。凍結游戲類似于中國的“木頭人”：老師打開電腦播放音樂，同學們便合著音樂的節拍隨便跳舞——想怎么發瘋、怎樣狂舞都可以。但是，只要老師按下“凍結”鍵，他們就要迅速“凝固”。接下來，老師逐一檢查，看到哪些同學先“解凍”了，就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記完名字，這一輪游戲告終。稍等片刻，老師繼續播放音樂，進入新一輪游戲……最后，老師清點名單，查看誰的名字被記錄得次數最多、誰的名字一次也沒有被記錄過，對后者提出表揚。

我問女兒：“你覺得老師帶你們做這些游戲，有什么好處呢？”女兒鄭重其事地回答說：“這兩個游戲都能讓我們徹底放松。做游戲的時候，我們跳舞啊、大笑啊，什么都能做，感覺把全身的疲憊都甩掉了！”在完成課堂教學任務之余，老師帶領學生快樂地做游戲，祛除他們身心的疲憊，還他們一個充滿活力的自己，這種方法的確不錯。不過，若想采用這種方法，班級人數也是不能不考慮的一個因素（戴爾·瑞爾老師班只有21名學生）。

老師們的小秘密

我女兒升入五年級時，戴爾·瑞爾老師已經離開了WES。新班主任蒙薩爾維老師是一位漂亮的拉丁裔姑娘，兼任數學、科學和寫作課的老師。2015年寒假的前一天，下午放學之前，蒙薩爾維老師打開投影儀，微笑著請同學們觀看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一位男士手托一個首飾盒、面朝蒙薩爾維老師單膝跪地，她則是一副非常驚喜的表情。同學們看到照片后，激動得大呼小叫。我女兒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向同學打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給我女兒解釋。聽到最后，我女兒終于明白了：這位男士在向蒙薩爾維老師求婚呢！我們的蒙薩爾維老師快要結婚了！

2016年3月的一天早晨，女兒來到學校，發現以前貼在教室門口的名字“蒙薩爾維女士”不見了，換成了“佩蒂特女士”，非常納悶。上數學課的時候，蒙薩爾維老師也沒來，來的是她的助教。女兒心想：可能蒙薩爾維老師已經離職，數學老師換成這位助教了，“佩蒂特女士”就是這位助教的名字。可是，當她向同學求證時，他們卻說：這位助教是塞爾娜女士。女兒更納悶了：“佩蒂特女士”究竟是誰呢？

下午放學后，女兒因為有西班牙語課外班，不必著急去趕校車，就在教室里不慌不忙地收拾書包。收拾完之后，看到蒙薩爾維老師在整理離校卡，便走過去幫忙。這時，她又想起困擾了自己一天的問題，于是向老師求解。老師愉快地告訴我女兒說：她結婚了，“佩蒂特”是她的新名字。女兒大吃一驚：那個神秘的“佩蒂特女士”居然是蒙薩爾維老師！老師結婚居然還要改名字，真有意思！女兒擔心對老師的新名字不適應，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們以后還可以喊你‘蒙薩爾維老師嗎？”老師笑了：“可以……”女兒松了一口氣：剛才還擔心，以后若是不小心又把她喊成“蒙薩爾維老師”，老師會生氣呢！

女兒覺得這件事很新奇，晚上睡覺前，悄悄把它告訴了我。“哈哈，太好玩了！”我聽了忍不住笑道。女兒意猶未盡，又對我說：“我們哈克特老師也改名了！媽媽，你知道為什么嗎？”我：“為什么呀？”“因為她又結婚了。”“怎么是‘又結婚了？”“因為她以前叫哈克特太太。我們學校還有一個老師，叫哈克特先生。”“他們倆是夫妻嗎？”“對呀！哈克特太太現在不叫‘哈克特太太了，改叫‘威爾肯太太了！”“看來是她和哈克特先生離了婚，又嫁給威爾肯先生了。”“可能是。”“還是咱們中國好：咱們中國女孩結了婚也不用改名兒，哈哈！”“ 哈哈，就是……”

這件事過去沒幾天，女兒TAG班的老師史密斯女士也跟同學們分享了一個自己的小秘密。史密斯老師是一位愛笑、愛跟學生聊天的白人女教師。這一天課間休息時，她喜滋滋地告訴同學們：她的寶寶有甘薯那么大了！孩子們一聽頓時興奮起來，嘰嘰喳喳地開始各種詢問。莫伊拉問老師：“你想給寶寶起什么名字呀？”老師笑道：“我還沒想好。你們有什么建議嗎？”同學們七嘴八舌地給她提建議。我女兒淘氣地說：“要不叫‘Yoyo（悠悠）吧？” 老師笑道：“不叫Yoyo。”“ Yoyo”是我女兒的英文名之一，是她在中國的一個英文短訓班上抓鬮得到的名字。由于它寫起來很容易，當初女兒在WES注冊入學時，就選擇了這個名字。誰知一年之后卻發現：“Yoyo”原來是“溜溜球”的意思！我們后悔不迭，但為時已晚。

女兒又開玩笑說：“要不就叫‘我的名字叫作，哈哈！如果老師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呀？她就說我的名字叫作‘我的名字叫作，哈哈……” 史密斯老師看著我女兒，微笑著點點頭說：“嗯，這個想法不錯！我考慮一下要不要讓它作為我女兒的名字。”說完，沖我女兒調皮地擠擠眼，表示剛才是在開玩笑……沒有師道尊嚴的包袱，真誠地和學生分享生活里的開心事，同他們開善意的玩笑，會讓老師變得更有親和力與吸引力。

感恩周的禮物

美國的感恩節定在每年十一月的第四個星期四。感恩節期間，學校要放假一周，學生無法向關愛自己的老師和員工表達特別的感謝。這怎么辦呢？WES的做法是：每學年選擇一周作為“員工感恩周”，用來向他們表達感恩之心。感恩周的設置令我們全家十分欣慰：女兒自從進入WES以來，得到了戴爾·瑞爾、埃利斯、坦克斯利等老師的許多幫助，自助餐廳的黑人女廚師約翰遜對我女兒也比較照顧，校車司機杰克林女士對我女兒也很友善……這一切令我們心存感激，一直希望能有機會表達。感恩周恰好給我們提供了這樣一個機會。

2015年3月5日，WES下發了一份通知：員工感恩周為3月9日—13日;學校擬邀請所有學生及其家庭在本周向WES的教師和員工表達特別的感謝;以下是建議每天準備的物品，這些物品不需要很貴重;請不要忘記特殊領域的教師，如美術課、音樂課、體育課、科技課、自助餐廳、輔導員以及前臺辦公區。向員工表達感謝的方式為：周二——學校提供;周三——鮮花（可在學校購買，1美元一束）;周四——感恩紙條;周五——禮品卡。

看到這個通知，我們感覺自己的心愿不久就要實現了，格外高興。不料，到了3月11日（周三），可以向老師贈送鮮花的這一天，女兒由于起床太晚，急于去趕校車，匆忙中忘記帶錢了！當她下了校車走進教學樓，看到自助餐廳外面的許多桌子上都擺放著鮮花時，這才想起：今天是給老師送花的日子，而自己卻沒有帶錢！女兒一下慌了神，趕忙向同行的安娜去借。安娜帶了5美元，打算買四束花，便借給了我女兒1美元。

女兒原計劃也是買四束鮮花，分別送給四位老師。可是，如今只有1美元，只能買一束，這可怎么辦？女兒站在桌前看來看去，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發現有一束花上面的花朵比較多，靈機一動，想出一個“好”主意：假如把它買下來，摘下其中最大的三朵，分別送給三位老師，再將剩余部分全都送給戴爾·瑞爾老師，這樣不就四全其美了嗎？然而，當她這樣做完之后卻發現：不僅被摘下來的花朵看上去特別小氣，不配送給關愛自己的老師們;就連剩下的花束，看上去也有些光禿禿，不配送給親愛的戴爾·瑞爾老師！女兒大失所望！眼看上課時間快到了，她沒有辦法，只好拿著這束花，垂頭喪氣地走向教室。來到戴爾·瑞爾老師面前，女兒很難為情地說：“這花兒壞了……”老師并沒有在意，愉快地對我女兒說了聲“謝謝”便把花兒收下了。女兒心里頓時輕松了許多。

周四這天可以送感恩紙條。女兒不知道感恩紙條該怎么寫，便模仿其他同學的寫法，也寫了幾張，分別送給了自助餐廳的約翰遜師傅、美術老師、體育老師……

周五是送“Gift Card（禮品卡）”的日子。我們誤以為“Gift Card”就是“賀卡”。周四下午，我先生專程去了一趟沃爾瑪，買回來七張賀卡。晚飯后，女兒拿出彩筆，準備給老師們寫賀卡。第一張是寫給戴爾·瑞爾（Del Real）老師的。女兒為了把它做得漂亮些，先在紙上畫了一張草圖，又按照草圖的樣子，認認真真地在賀卡上畫了一幅畫。畫完畫之后，開始寫感謝信。不知是由于緊張還是其他原因，女兒一落筆就犯了錯誤，將老師名字中的“Del”寫成了“Deal”。我一看，急了：昨天送給人家的鮮花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明天送賀卡再把人家的名字寫錯，人家看了該多郁悶啊？要不，再重寫一張吧，好在今天賀卡買得多。沒想到，女兒卻異常鎮定。她盯著賀卡默默地看了一會兒，信心滿滿地說道：“我把它改成愛心就行了。”說完，女兒拿起一支橙色水彩筆，將“Deal”中的 “a”改成了一顆小小的愛心！

我喜出望外：女兒從小就特別喜歡畫愛心，時常把她畫的愛心送給我。在今天這個關鍵時刻，她能利用小小的愛心將賀卡變廢為寶，多么機智、多么可愛啊！看來，只要心中充滿愛，愛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滿溢出來！愛孩子，讓孩子懂得感恩并學會表達感恩，我們的生活會變得更美好。

生日賀卡與友情項鏈

美國小學普遍采用項目教學法，讓學生通過做項目來感悟學科知識、概念和原理。項目教學法通常以小組為單位，全體組員合作完成一項任務。這些小組有時由老師來劃分，有時老師僅規定各組的人數、學生自由結合。假如是老師分組，他就會告訴大家：即使你不喜歡本組的某位同學，也要同他合作;假如是學生自由組合，他們往往會選擇跟好朋友在一起。因此，即便關系一般的孩子，經常在一起做項目，也容易成為朋友。女兒在做項目的過程中，就結交了莫伊拉、阿拉茲妮等不少好朋友。

莫伊拉的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一位華裔，來自馬來西亞。我女兒剛到WES時，戴爾·瑞爾老師安排莫伊拉和她坐在一起，協助她學習。做項目的時候，就將莫伊拉和她分在一個小組。聰明伶俐、品學兼優的莫伊拉，總是熱情而又耐心地幫助我女兒，使她舉步維艱的學習生活變得輕松了許多，并感受到了來自異國他鄉的友情的溫暖。后來，莫伊拉又邀請我女兒參加她的生日聚會、觀看她的音樂劇演出、去她家sleepover（在某人家玩樂并過夜的聚會）……為表示感謝，我女兒不時地送給莫伊拉一些具有中國特色的小禮物。莫伊拉也很喜歡。漸漸地，她們倆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

2016年5月，我女兒生日那天，莫伊拉帶來了兩份禮物：一份是一張20美元的現金，另一份是她自己制作的賀卡。這份賀卡是用電腦設計，兩張A4紙打印出來的。這兩張紙的空白頁背靠背，用一枚曲別針別在一起，使得另外兩頁看上去就像一張賀卡的兩面。其中一面寫著：“11歲生日快樂！你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朋友！”另一面的主要內容是：“親愛的劉悠悠：你是一個精致的朋友！你永遠是我的朋友！”“感謝您成為你自己，讓我最幸運的朋友！”莫伊拉不會說漢語，更不懂中文。可是，這張賀卡上，除了人名，寫的全是中文！盡管有不少語法錯誤，并且還夾雜著一些繁體字——應該是莫伊拉先用英文寫完之后，又用翻譯軟件譯成的中文——但是，透過這一切，我們仍然能夠感受到她對我女兒真摯的友情。

升入五年級后，我女兒和莫依拉被分到了兩個班。這一學年，經常與我女兒在一起做項目的同學變成了阿拉茲妮、妮可、瓦希那維和羅絲：阿拉茲妮是一名混血兒——母親是非裔美國人、父親為西班牙裔，待人真誠，心靈手巧;妮可來自巴西，漂亮溫和，情商較高，善于處理同學關系;瓦希那維來自印度，輕言慢語，不爭不搶，很有教養;羅絲身材嬌小，干凈利落，有點小辣妹的味道。她們五人因經常在一起做項目，逐漸成為了好朋友。

2016年，WES的五年級學生將于5月底畢業。4月11日這天，阿拉茲妮帶著五條項鏈來到學校。這些項鏈全都是她自己穿的，每一條的吊墜上鑲嵌著一個英文單詞，分別是：“Best（最好的）”“friend（朋友）”“forever（永遠）”“and（和）”“life（生命）”。它們合起來可組成一句話——Best friend forever and life（永遠最好的朋友）。阿拉茲妮為自己留下了一條吊墜為“friend”的項鏈，然后將另外四條分別送給了四位好朋友：女兒的項鏈吊墜是“Best”，妮可的是“forever”，瓦希那維的是“life”，羅絲的是“and”。女兒、妮可和瓦希那維得到項鏈之后都非常驚喜，紛紛向阿拉茲妮表示感謝。只有羅絲很不開心，因為她覺得“and”這個單詞沒有實意。妮可和女兒趕忙安慰她說：“‘and最重要了，要是沒有‘and，這句話就不成立了！” 阿拉茲妮和瓦希那維也跟著向羅絲解釋“and”的重要性。經過好朋友們的輪番勸說，羅絲終于轉怒為喜……

兩年的美國小學生活，對我女兒來說，既長又短，無論如何，終將會成為過去。那些校園里發生的新鮮事，卻會歷久彌新，永遠地陪伴著她和同學們，讓他們留戀，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