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茂菊 葉娜
【摘要】 李白是唐朝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他的詩歌充滿浪漫主義色彩,其中跟“月”相關的詩歌更能體現詩歌的浪漫主義色彩。翻譯是一個語義轉換的過程,其中難免會造成文化因素的流失,而有的流失是不可挽回的,有的流失可以通過對意象進行重構來進行彌補。本文旨在研究李白詩歌中的“月”詩的翻譯,探尋其翻譯過程中的文化流失與重構。
【關鍵詞】 李白;“月”詩;文化流失;文化重構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06-0044-02
一、引言
李白是唐朝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他的詩歌充滿浪漫主義色彩,其中跟“月”相關的詩歌更能體現詩歌的浪漫主義色彩。“月”在中國文化歷史上有深刻的文化含義,如象征美好高潔、浪漫飄逸、思念家鄉等,還有嫦娥奔月的傳說。在翻譯“月”相關的內容時,這些象征意義和傳說有時候因為不同的原因被省譯掉了,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月”相關意象的差額翻譯,也就造成了文化流失。在翻譯的過程中不存在絕對的等額翻譯,但是“月”的意象內涵豐富,丟失“月”的意象造成的文化流失會對詩歌譯文造成不小的影響,阻礙目的語讀者全面理解詩歌的意象。如何能減少這類文化流失或者避免這類文化流失對目的語讀者更深刻地理解李白的“月”詩至關重要。文化重構是在文化流失不可避免的時候,換一個角度陳述,從而對譯文進行彌補,能更完整地傳達原文的思想內涵。
二、文化流失
“文化流失”指譯文出現源語文化內容丟失、減少或增加的現象,即通常意義上的欠額翻譯和超額翻譯。(羅麗莉2015)欠額翻譯由Peter Newmark分析交際翻譯時提出,指譯文信息少于原文信息,造成文化流失。
(一)地名的流失
在李白“月”詩中,因翻譯造成的文化意象的流失存在不少案例。以《峨眉山月歌》為例。《峨眉山月歌》是李白初次離開四川時創作的一首對家鄉充滿依戀的詩歌,描寫詩人夜間乘舟出發所見到的月夜美景。“月”是這首詩的題眼,正是因為有了月,才能看見一系列的美景。而峨眉山素有“峨眉天下秀”之稱,更是中國“四大佛教名山”之一,是普賢菩薩的道場,宗教文化含義豐富。許淵沖將《峨眉山月歌》這個題目翻譯成“The Moon over the Eyebrow Mountains”(許淵沖 2007),峨眉山翻譯為“the Eyebrow Mountains”,而注釋當中只是說明這座山在四川,峨眉山豐富的文化含義在譯文中幾乎完全流失掉了,留存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名。對讀者而言,讓人聯想的沒有秀美的風景,沒有佛教名山的莊嚴,也沒有豐富的宗教內涵。而回譯“the Eyebrow Mountains”時,因為eyebrow是“眉毛”的意思,有可能譯為“眉山”——四川的另外一個地級市,連“峨眉山”都有可能譯不出來。所以建議峨眉山的翻譯采用音譯(同時遵從現在的官方譯文),譯為 Mount Emei,保留地名的音,同時在注釋中對峨眉山的秀麗風光和宗教圣地的特點進行解釋,以便目的語讀者在閱讀詩歌的同時了解中國燦爛的文化和秀麗風景。
來看詩歌的第一句,“峨眉山月半輪秋”譯文是“The crescent moon looks like old Autumn’s golden brow,”(許淵沖 2007)。在譯文中,“峨眉山”這個地名沒有了蹤影,自然秀麗的風景,豐富的宗教文化內涵在此處都隨著峨眉山的丟失而流失了。其次,“crescent”是新月。就“月半輪”來說,當時的月亮可能是上玄月或者下玄月,但是不一定是新月,用“the crescent moon”來翻譯“月半輪”有待考證。此外,第二句“影入平羌江水流”譯文是“Its deep reflection flows with limpid water blue”(許淵沖 2007)。此句流失掉的是“平羌”這個古稱。平羌即平羌江,即現在的青衣江,在四川省峨眉山的東北,源于四川蘆山縣,流至樂山入岷江。因為該詩是李白第一次出四川對家鄉的留戀,所以家鄉的山水地名不宜在翻譯的時候被省譯掉。同樣的第四句“思君不見下渝州”,這里的譯文是“Moon, how I miss you when you are out of view!”(許淵沖 2007)。此處的“渝州”被省略掉了。“渝州”是古地名,隋朝初年由“楚州”更名而來,即今天的直轄市重慶。在唐朝,渝州當時也是四川的一部分,對李白來說,“渝州”也是他的家鄉“四川”的一部分,提到“渝州”也增添他對家鄉的依戀之情。并且從地理位置來說,渝州是四川最靠東部的重鎮,出了渝州就離開四川了,渝州也是他此次行程中對家鄉表達依戀之情的最后一個處所。所以,此處的“渝州”不應該被省譯掉,建議用音譯譯出渝州的音,并添加注釋解釋說明渝州的基本信息。在當前許淵沖先生的譯文中,帶有表達中心思想的地名總共5處,被刪除了3處,只保留了與主旨關系不是很緊密的“清溪”和“三峽”,雖然譯文表達了原文的基本含義,尾韻也壓得很巧妙,但是原文通過峨眉山月和江水,不斷提及地名所呈現的千里蜀江行旅圖就變得凌亂而破碎。
(二)月具體意象的流失
中文習慣用雙音節詞,在提及“月”的時候我們習慣根據當時的場景增添修飾語,說成“明月”“秋月”“山月”
“湖月”等,讓“月”的形象更為生動甚至靈動。而在翻譯的時候,這些修飾詞有可能被譯者省略掉,月的靈動也就隨著修飾詞的省譯而流失了。以《憶東山》為例。《憶東山》寫詩人向往東山,仰慕謝安,用白云和明月來襯托詩人的形象,表現了對謝安的隱居生活的向往。第四句:“明月落誰家?”,譯文:“where sinks the moon of yore? Who knows?”(許淵沖 2007)。“明月”中的“明”被省譯了,流失的是原文用“明月”來襯托詩人的形象,在譯文中,沒有“明月”的襯托,詩人既有政治抱負,又對權勢無所眷戀的形象就被弱化了。
以《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為例。這首詩以田家、飲酒為題材,寫詩人下山歸途所見,到斛斯山人家所見,兩人飲酒交歡及詩人的感慨。第二句:“山月隨人歸”,譯文:“The moon escorts me all the way”(許淵沖 2007)。譯文當中省譯了“山月”當中的修飾詞“山”。而“山”正是前四句描寫詩人下山歸途所見的題眼,是風景描寫的基礎,省譯了“山”字,月亮就變得平凡無奇,詩人所處的環境說明也不夠完整,流失的“山”的意象讓譯文風景層次不夠鮮明。
三、文化重構
文化重構是在文化流失不可避免,或者直譯無法表達原文內涵的時候,換一個角度陳述或者尋找替代詞,從而對譯文進行彌補,更完整地傳達原文的思想內涵。重構也是保證目的語可讀性的最佳代償手段之一,顯然最便于發揮譯文的優勢。(劉宓慶 2005)
在中國,月亮,尤其是圓月象征著團圓,只要看到圓圓的月亮掛在天空,身在異鄉的游子不免勾起思鄉之情。而在西方,月亮的象征意義是沒有思鄉這一說的。所以,在翻譯跟月亮——思鄉相關的詩歌時,為了表達原文的象征意義,難免要進行意象的重構。以《靜夜思》為例。此詩描寫了秋日夜晚詩人在屋內抬頭望月所感。第一句“床前明月光”,譯文“Before my bed a pool of light”(許淵沖 2007)。譯文把“明月光”譯為“a pool of light(一池光)”,把明月光比喻為水,開始進行意象的重構。第四句“低頭思故鄉”,譯文為“Head bent, 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許淵沖 2007)。把“思故鄉”譯為“沉浸在鄉愁中”,把鄉愁比作水,進行意象重構。這樣用了兩處意象重構,用水把月亮和鄉愁緊密聯系起來,替代了中文用“圓月”聯系鄉愁。構思精巧,充分考慮了西方文化和中國文化的不同,在譯文中有效表達了詩人的思鄉之情。
以《玉階怨》為例。《玉階怨》是李白借樂府舊題寫一位婦女寂寞和惆悵的心情。最后一句“玲瓏望秋月。”譯文是“Still gazing at the moon serene.”(許淵沖 2007)。在這句詩中,“秋月”這個意象非常重要,“秋”字表達出來的不是令人心曠神怡的秋高氣爽,而是蕭索冷清的肅殺之氣,襯托出女主人公的孤獨冷清。在譯文中,許淵沖先生省譯了“秋”這個意象,雖說是一處不小的欠額翻譯,造成不小的文化流失,但是補充了“serene(寧靜的)”來替代“秋”襯托出的女主人公的孤獨冷清。用“serene”來重構流失掉的“秋”這個文化含義很深的詞匠心獨運,對不了解“秋”深刻含義的外國讀者來說是降低了該詩的閱讀難度。
以《夜泊牛渚懷古》為例。《夜泊牛渚懷古》寫的是詩人望月懷古,抒發不遇知音的傷感。第三句原文是“登舟望秋月”,譯文是“On deck I gaze at the moon so bright”(許淵沖 2007)。這里的“秋”可以推測是“秋高氣爽”,而沒有云朵的夜空月亮會格外明亮。在譯文中許淵沖先生省譯了“秋”這個意象,“秋高氣爽”的內涵隨之流失,而代之以“so bright”來重構“秋高氣爽”引申出的“月亮”格外明亮。
四、結語
完全等額的翻譯是不存在的,翻譯中或多或少會出現欠額翻譯,有的欠額翻譯因為文化含義豐富,會造成文化流失,這樣的流失會造成文化內涵的丟失,影響譯文對原文的再現。就李白“月”詩的翻譯來說,翻譯中的文化流失會影響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削弱我國的文化自信。有的文化流失是不可挽回的,有的文化流失可以通過更換意象,尋找替換詞來實現文化的重構,實現譯文對原文的再現。翻譯過程中出色的文化重構可以實現東西方文化的類等值翻譯,巧妙地把東方的文化轉換成西方文化容易理解的形式。
參考文獻:
[1]劉宓慶.新編當代翻譯理論[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5.
[2]羅麗莉.浙江省旅游外宣翻譯“文化流失”及其應對策略[J].寧波工程學院學報,2015,(04):61-65.
[3]許淵沖.李白詩選[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
作者簡介:
陳茂菊(1987-),四川自貢人,四川工商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葉娜(2001-),四川內江人,四川工商學院外國語學院本科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