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竑燊
主任姓馬,非官非商,一普通人民教師。
馬主任,男性,中學時的班主任,因肚皮微凸,走路臂膀甩開的幅度較大,說話一本正經(jīng),帶點官腔,每次上課像在開會似的,所以被同學們授予了“主任”官銜。
馬主任物理專業(yè)科班出身,主課教物理,亦常常教地理,這兩門學科貌似有“理”,卻“理”也“理”不清,觀其全班成績便可知曉。班級的物理成績低于全年段平均分,地理成績卻與之相反,儼然搞不清地理是物理老師教的還是物理是地理老師教的,反正都是講“理”。縱觀兩科成績,校方領導認為有得有失,算是均衡,也就置之不理了。
有個奇怪的現(xiàn)象似乎違背地理書上的節(jié)氣。在夏日里,繃緊發(fā)黃的白色長袖襯衫裹得嚴實,胸部、肚皮一團隆起,凸起山丘般的性感,深藍色的長褲仿佛四季只有這么一條,未見有其他色澤的長褲穿梭在每個學期的光陰中,一雙棕褐色皮鞋和如女性絲襪般半透明的肉色襪子把敦實的腳掌嵌在里面。那皮鞋和他人的比例顯然不對稱,過于肥大,走路會拖出聲來,所以在上課前未見其人先聞這皮鞋的拖沓聲。冬季,內(nèi)依然著白的發(fā)黃的長袖襯衫,外灰藍色中山裝,看上去整潔精神,但缺陷是露出了“馬腳”。這“馬腳”在嚴冬里除了令人吸了口冷氣外還有就是夏日的清涼,襪子不變,皮鞋換成了塑料涼鞋,真不知這是演的哪一出。更出奇的是,偶爾脫掉鞋子,光著腳上完了一節(jié)課,是厄爾尼諾現(xiàn)象拉尼娜現(xiàn)象抑或是物理現(xiàn)象乎,百思不得其解。
馬主任閑時好喝兩口,地瓜干之類的據(jù)傳聞能喝三五斤。喝完酒上的課總是精彩紛呈,一堂課總能享受兩個科目的內(nèi)容,講這“理”說那“理”,一會講北極南極一會說正極負極,一會聊山川地貌一會談引力定律,黑板上畫滿了線條和密密麻麻的文字,酒就是他的粉筆,酒后的黑板就是他的涂鴉墻,一墻涂鴉無異于天書,物理地理各種文字線條交織著似乎只有外星人才能明白的符號密碼。酒后的課堂在他紅彤彤的臉上壘疊著歡快跳動的肌肉,就像被電線短路刺激出的抽搐興奮。聽得云里霧里的同學們傻呵呵地看著他,如同正在觀賞單口相聲的節(jié)目,一節(jié)課完畢,曲終人散。
物理實驗課,總會心存忐忑,總擔心又好奇驚悚奇幻的時刻,有同學說實驗課是一場關乎生命的旅程,實不為過。微醺的他,在一次示范實驗中,操作不當,以致于電線短路,把自己整成了“電動馬”,所幸電力不強,人無大礙,但著實把他和同學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另有一次差點釀成大禍,在關于酒精實驗的過程中,對著已在容器中燃燒的酒精,再次注入酒精,“呼地”,藍色火焰直接從他手中的酒精瓶竄出,驚慌的他把酒精灑的到處都是,手上、衣服上、頭發(fā)眉毛、講臺、地板都竄著火苗,他扒下衣服,操起毛巾亂拍亂捂,總算滅了火,“火馬金睛”的他一身窘態(tài),相信一輩子他都忘不了,光禿的眉毛,缺了一角的頭發(fā),光著膀子,褲上斑斑點點的窟窿,那燒焦的味道引來了眾多老師訝異的目光,他被校方嚴重警告,自那次之后,這“理”那“理”的課接著上,但實驗室里從未再見過他了。
他有些失意,但對酒的熱衷依然不減,甚有過之而無不及。夜自修,常看到他,擰著酒瓶,走著詭異的步伐,在操場上與人講“理”。數(shù)年后,提前退休,可能他認為,學校不是他講“理”的地方。
長沙醫(yī)學院2019級本科口腔醫(yī)學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