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會學專業出身的華語導演曾國祥,近幾年執導的電影作品獲得口碑票房雙豐收的佳績,一躍成為當下大熱的新銳導演。他執導的兩部電影中都影射出了復雜的社會現象。因此,本文將從權力話語以及性別問題這兩方面的社會學專業知識進行切入,結合導演曾國祥的電影作品《七月與安生》、《少年的你》。試圖從社會學的視角來看待、研究曾國祥影片中反映出的復雜的社會意義。希望可以為青春電影的社會學研究以及社會學在電影中的應用提供新思路和新方法。
關鍵詞:曾國祥;《七月與安生》;《少年的你》;社會學
一、米歇爾·福柯:權力話語
米歇爾·福柯關注規訓與權力以及意識形態的關系。根據福柯的觀點,權力是通過話語的作用,塑造對于犯罪、癲狂或性等現象的普遍態度。而在吉登斯看來,社會學中對于權力的研究至關重要,即個體或群體如何組織他人的目標以實現自己的目標。在曾國祥執導的《少你的你》中,權力話語主要是通過知識控制、犯罪行為以及權力空間來得到實現的。
(一)知識權力
福柯將知識定義為一種權力,這種權力能夠驅使他人、組織他人達成某一目的完成某一事情。我國的高考制度便是知識權力話語的具象體現,多少青春電影也將高考這一儀式定格為青春回憶。
校內,掌握知識權力的是老師,而成績則作為劃分學生等級的唯一標準。高考失利的魏萊,便反遭父親的責備和冷暴力,掌權者魏萊也會為了一張高考準考證而走投無路,給本來厭惡的陳念下跪乞求。一心渴望通過高考走出去,改變命運拯救破碎家庭的陳念將高考視為救命稻草。陳念對鄭警官信誓旦旦的說道:“高考完,我們就是大人了。(案子的事情)可以,高考之后再說嗎?”高考成為少年們自我拯救的唯一出口。但服刑出獄后重新參加高考,考上大學當上英語老師的陳念也證明了,知識是一種可以帶自己逃離另一種權力規訓的權力。
(二)空間權力
《規訓與懲罰》中,福柯探究了“規訓社會”的形成過程,提出“全景敞視主義”。他形容這種全景敞視的權力機構:“四周是一個環形建筑,中心是一座瞭望塔,瞭望塔有一圈大窗戶,對著環形建筑,環形建筑被分成許多小囚室。”我們每個人都身處于社會的規訓中,在這些權力空間中,監視者永遠是隱匿在角落中的,而被監管者卻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規訓和教化則是權力行使的基本體現。
影片《少年的你》里面展現的高中,便呈現出全景敞視的“異托邦”模樣,每間教室都作為“囚室”而存在,而掌權者則通過學校的實時監控、話語管制以及規章制度來對學生們進行監視。而在學校這個“異質空間”中,監視者的權力也會進行悄然的進行置換。影片開始,當受害者胡小蝶跳樓自殺后,同學們一窩蜂的從教室涌出,至上而下凝視著胡小蝶并展開討論和錄影。此刻,被監視者中卻重新劃分出了掌權者和被監視者。在校外社會空間中,導演很好的利用了重慶這一“3D”魔都的空間特色,當陳念被魏萊等人圍困在重重樓梯時,有一種被監視者想要掙脫牢籠卻又無處逃竄的傷慟悲劇感。
二、性別問題:女性話語的書寫
在社會學中,性別問題作為社會學研究的重點之一,其中女性主義思路下試圖說明社會性別不平等的問題。而在曾國祥導演的兩部作品中,皆有對于性別問題的關注,本文筆者主要聚焦的是影片中對于女性的話語書寫。
(一)女性敘事模式的建立
電影《七月與安生》中的所有男性角色一直處于失語的狀態。安生借用作家杜拉斯的經典名言,大部分男人都是難以忍受的,所以我也不再想忍受他們。這句話也反映出影片的女性主義基調。
影片故事的展開圍繞著兩位女主人公,七月與安生展開。男性角色例如七月父親、家明、老趙以及安生的樂隊男友和獨立攝影師男友,在二人的生命中都如“傀儡”一般的存在,喪失了主體性。七月父親的兩次出場,都是在飯桌上就餐,從頭到尾都并沒有展現父親社會形象。在七月所有重要的人生大事上,父親都是缺席狀態。
而家明作為影片中的男主人公出現,卻也只是七月與安生二人認識自己、齟齬激化、甚至是親近對方而搭建利用的一個橋梁。家明了解到的關于故事的真相,也只是安生編造欺騙他的,家明的存在也證明了影片中女性敘事模式的書寫和建立。影片中安生的兩任男友,都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安生和七月都不愿被男人束縛,從被動接受到主動選擇,女性意識也逐步開始覺醒。
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開宗明義地指出:“女人不是天生的,女人是變成的。”女性要想得到關注,就要為自己正名,就必須掙脫世俗的固有偏見,做回真正的自己。影片中的七月主動選擇在婚禮上“被逃婚”,離開人言可畏的小鎮,開始了一直向往的流浪的生活,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安生也終于停下了漂泊的腳步,做了一位母親。安生用七月的筆名,書寫著兩個人自主自立自強自由的美好故事。可見,女性主義的敘事模式在影片中可謂是貫穿始終并最終得以建立。
(二)規訓與反叛的女性身體話語
福柯認為,身體“是任何時代的社會政治微觀物理學運作的基礎,是一種‘機器的肉體’。無論是粗暴的、血腥的懲罰還是現代‘仁厚’的控制,權力最終涉及的總是肉體。”社會規訓一個人的思想和意識通常是從幽禁他的身體開始。而一個人的覺醒和反叛也是以身體為起點。
影片《七月與安生》中,七月的一生好像都被安排的妥妥當當,但也一眼可以看到盡頭。七月第一次反叛是在家明逃婚之后,她背著包離開了人言可畏的小鎮。這時候主動拒絕家明的七月選擇理了一頭利落干練的短發,她用身體的改變來暗示揮手過往,以全新的面貌迎接世界和自我。在《七月與安生》的真實的結局中,七月生下了孩子但自己大出血而死,她用規訓已久的身體的告別作為反叛的最后一擊。
《少年的你》中的胡小蝶和陳念都通過使用身體書寫著規訓和反叛的話語。當被砸污穢被倒血水的胡小蝶身體一躍而下成為死亡的身體后,完成了對施暴者最強有力卻也無奈至極的反叛和怒吼。校園施暴者羅婷的父親在學校走廊上當眾對她施以暴力教育,來自單親家庭的規訓過度,是使她缺乏安全并逐漸感染上從眾、擠壓他人等惡習的隱性根源。權力和話語在身體表面刻滿了烙印,但是福柯指出權力內部必定存在反抗,身體在被毒化之時也形成了一些抵抗力。小北為被暴力的陳念剃去頭發,陳念通過這一身體行為的主動出擊,也完成了從被規訓到反叛抗議的成長過程,從心理上突破了權力話語的壓制,完成了屬于少年的自我救贖。
結語
曾國祥導演憑借《七月與安生》、《少年的你》兩部作品,攬貨第53屆臺灣金馬獎的最佳導演提名以及第3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導演。這種青春電影的現實主義題材變奏,以及對社會問題的關照,是其獲獎頻頻的重要原因之一。通過研究,筆者對影片的主旨表達有了更進一步認識的同時,也距離導演的創作初衷愈來愈近。在未來中國電影、華語電影的創作和研究中,運用社會學的理論和思維來進行制作和解讀,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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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II》.弗克魯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年版.
[7]胡亞敏.《西方文論關鍵詞與當代中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4月版,第30頁.
作者簡介:
王藝萱,出生年月:1997年1月,性別:女,民族:漢,籍貫(精確到市):河南省焦作市,當前職務:研究生在讀,當前職稱:無,學歷:研究生,研究方向:電影學,作者單位:西北大學,單位所在地(精確到市):陜西省西安市。
作者單位:西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