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華錦
摘要:本文主要從三個角度論述了人工智能可以獲得傳統意義上的知識(得到辯護的真信念):首先分析了認識的主體在形而上學的轉向之后由傳統的二元論意 義上的“心靈”變成了與生活世界打交道的理性存在者;同時進行了對知識辯護標準的限定;最后,筆者指出了對于 truetemp這樣的簡單機器是不能獲得知識的,而作為系統的中文屋符合知識三要素因而擁有傳統意義上的知識。
關鍵詞:人工智能;心靈;外在主義;中文屋;系統論證
傳統意義上對于知識的定義為“得到辯護的真信念”,而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智能機器似乎已經可以產生出一些甚至是人類之前尚未獲得的“知識”,但是,我們可以從傳統知識定義下承認它們擁有有知識嗎?這個問題涉及到我們關于知識標準的清晰認識以及知識主體的限定。
一、拒斥形而上學與認識的主體的轉變
在笛卡爾看來,世界有兩個異質的部分構成,即物質與靈魂,二者各有獨立的解釋原則。值得注意的是,笛卡爾認為只有人才具有真正意義上的靈魂, 而靈魂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心靈”。在心靈當中包含著情感、思維等能力,笛卡爾在《方法論》中表明,心靈也是分別人與機器的標志。之所以要提出心靈這個概念,是為了給予認識絕對可靠的阿基米德點,即通過確立主體的獨特地位來保證主體認識能力,為認識外界找到方法論上的可靠性。但正是由于絕對區分開的兩種存在,心靈與物質的關系問題卻暴露出來,人的心靈如何認識和控制物質、物質如何反作用于人的心靈變成了一個困擾著二元論者的問題。因為無論二元論者如何改進自己的理論本質上都是在強調主體的認識能力,卻無法突破兩個異質性實體的鴻溝,所以從根本上來說,人的一切認識與物的聯結都是人本身認識結構的反映,一切對于外界的認識全成了對人自身“心靈”的認識。
究其根源,心靈的設立不過是為了確立一切知識的基點、保證人類認識的合法性,如果不再尋求知識的來源絕對保證,直接宣稱物質世界的合法性,那么心靈作為阿基米德點作用就不復存在,而成了奧卡姆剃刀原則下沒有意義的假設。不再需要任何的絕對基點,也是“拒斥形而上學”的基本觀點。
因此,隨著非物質的心靈的取消,人們不再糾纏于心靈與物質的關系,而是將其視為了一種超出生活世界的因素而懸置起來,將復合了物質和心靈為一體的人作為一個整體,探究人與生活世界的關系及人在其中的活動1。同時認識的主體不再是心靈而是作為和生活世界中的理性存在者2。于是,要追問人工智能是否可以擁有知識,不再等于詢問“人工智能是否有心靈”,而是:人工智能是否可以作為和人類處于一同語境下的理性存在者。
二、辯護理論的轉向:從內在主義到外在主義
二元論實際上代表了一種認識的內在主義立場:知識的合法性需要某種心理狀態來保證。它始終面臨著這種“孤立駁斥”:如何確證主觀的認知能把握客觀真理。而當我們將心靈排除在外而將認知視為認知者的一種功能時,實際上已經宣告了對外部世界的占有,而知識合法性標準也就從認知者內心轉向了外部世界,認識得到辯護與否取決于信念與事實之間的自然關系,這就是外在主義采取的立場,其中的可靠主義認為:信念需要通過可靠的來源以及過程產生并維持,或者說這個過程導致“真”可能性較高才被辯護。外在主義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科學的研究3,并且也為人工智能對知識擁有的合法性提供了基礎。
三、“truetemp”與“中文屋”
盡管外在主義解決了傳統知識論當中的許多難題,但也面臨著種種質疑: 其一來自于 Keith Lehrer:假設存在一名叫 truetemp 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大腦被植入讀數正確的溫度計,使得他有很多關于溫度的真信念。這樣,盡管形成信念的過程是可靠的,但由于他對信念來源一無所知使所有信念不能得到辯護。因此 Keith Lehrer 提出了對可靠主義的質疑:即便是可靠的認知過程也未必受到辯護。
在這一事例當中,的確,這些信息的來源對于 truetemp 來說是未得到辯護的,而對于參與實驗的其他人來說卻是得到充分辯護的,因為他們知曉這個讀數準確的溫度計及的植入。因此,對于外界的人來說,他們通過可靠的過程獲取了得到辯護的真信念,這正是可靠主義要論證的結論;而對于 truetemp 本人來說,他沒有任何關于溫度想法的可靠性確證,因此這些想法是未經辯護的, 同時,我們可以提出另一種質疑:truetemp 不是真的擁有關于溫度的“信念”:對于他來說,溫度的讀數僅僅是一種無關緊要的被動的直覺。因此,對于他而言,知識三要素中辯護和信念都不滿足,因而也不具有關于溫度的知識。因此Keith Lehrer 實質上是混淆了兩條認識路徑而得出的混亂結論。
在這個實驗當中,我們甚至可以將 truetemp 直接視為一支溫度計,因為在實驗當中他僅僅作為一個顯示讀數的工具,而不需要任何思維的理性能力,包括辯護能力和形成信念的思維能力。因此,我們得出的結論實際上是:溫度計這樣的機器是不具有思維能力的。
如果我們將此移植到人工智能上,就會發現類似的質疑:約翰塞爾在《心靈,大腦和程序》當中提出的“中文屋”。在這個實驗當中,中文屋作為一種機械的操作系統,似乎與溫度計無論在地位還是在功能上都有一定的相似之處,而實驗結論同樣是機器無論做出多么出色的回答都不能真正具有知識。此實驗遭到很多反駁,以系統論證為例:系統論證說明了整個中文屋構成的整體是可以說是懂得中文的, 但是,并未論證在這個試驗中,中文屋系統獲得了什么知識以及如何獲得的知識,而這些問題便可以擴展為人工智能在何種程度上可以獲得知識。
但是,也許還會有人質疑,即便是機器掌握了被編入的應用漢語回答問題的能力,能說機器人擁有應答漢語的知識嗎?換句話說,我們如果將中文屋視為一個像溫度計一樣的機器,我們能夠說它擁有知識嗎?實質上,二者之間有著巨大差異:首先,整個系統已經具備遵照理性邏輯的能力,這種按照數字指示抽取卡片是按照通過理性思維編排的步驟進行的。而在上文中我們已經對知識的主體進行了重新的界定:既然已經將抽象的心靈排除在外,那么思維和信念就不屬于心靈而是與外界交往的理性存在者,因此,按照邏輯輸出、呈現給外界的信息,作為一種理性的信息傳達而非被動的直覺反應正是信念的表達方式; 其次,抽取卡片、語言轉換的過程的可靠性被手冊正確性所保證,因而也是受到辯護的。因此,如果屋外的受試者判定中文屋可以流利使用漢語,就意味著整個系統具備了關于漢字使用的“得到辯護的真信念”即知識。
綜上所述,通過對于認識主體以、方法和知識定義的限定,我們最終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作為系統的人工智能可以擁有傳統意義上的知識,盡管在這個意義上的知識僅限于編制程序內所包含的內容,但是,隨著聯結主義意義上的人工智能學習能力的增加,或許它將掌握原初程序之外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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