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雯
摘 要:尤妮斯·蒂金斯,曾先后游歷于中東及遠東地區,后根據自身游歷經歷,于1917年出版詩集《中國剪影》(Profiles From China)。《中國剪影》一書聚焦于20世紀初期中國百姓的生活,塑造了一系列中國人形象。這些中國形象大多是臉譜化的、模式化的。尤妮斯·蒂金斯取材于生活,通過親身體驗與交流談話,以各行各業百姓為創作原型,塑造出一系列中國形象。本文從比較文學形象學的角度關注詩集《中國剪影》塑造的中國形象,并探討社會集體想象物對作家創作產生的影響。
關鍵詞:比較文學形象學;中國形象;社會集體想象物
中圖分類號:K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9052(2020)06-0181-02
尤妮斯·蒂金斯(1884-1944),美國詩刊雜志(Poetry)注1副主編。20世紀初期,尤妮斯·蒂金斯以美國作家的身份游歷中國,領略中國的秀麗江山與風土人情,并以自由體詩的形式刻畫了一系列中國人的形象,描繪了中國各行各業的百姓的生活現狀。《中國剪影》(Profiles From China) 這本書在美國社會引起巨大反響,進一步引發美國社會對中國的關注,激起西方對中國的獵奇心理。外來的目光注視一個民族時,除了關注文本,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融入他們的生活,才能更好地了解感受中國。本文通過對《中國剪影》(1917)的學習,了解尤妮斯·蒂金斯如何塑造中國形象,以此來迎合西方對中國的期待視野,并關注1949年以來中國形象與時俱進的變化。
一、西方獵奇心理下的中國形象
比較文學形象學注2研究聚焦于一國形象是怎樣被另一國文學所塑造和表現的。形象是作家根據自己所處的社會文化系統創造出來的,是作家作為傳播者向異國人民傳遞信息的一種行為,而這個傳播過程中整個社會文化始終作為一個系統映像著形象的傳播[1]。尤妮斯·蒂金斯筆下的中國形象,一方面描繪了中國當時的社會面貌,另一方面從選材角度迎合了西方讀者的獵奇心理,極具針對性地介紹了20世紀初期中國社會的現狀。
鴉片戰爭爆發后,西方文論批評家眼中的中國形象逐漸褪去明亮的色彩,整個國家籠罩在灰霾之下。中國人也從心靈手巧、吃苦耐勞、安居樂業的正面形象變為麻木無知、封建迷信的負面形象。這種漫畫式處理迎合了西方社會對中國社會的期待,迎合其獵奇心理。西方作家融入自己的想象進行創作,造成了中國形象的失真,對中國文化、社會、風俗等的誤讀與夸飾使塑造出的中國形象偏離事實。所謂誤讀就是按照自身文化傳統、思維方式和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去解讀另一種文化[2]。交流的閉塞進一步導致了中國形象的固化以及認識的偏差。
1840年之后,外資企業開始在中國建廠,興起了西方國家來華投資辦廠的熱潮,外資的興起也一定程度上激發了中國民族企業興起。游歷于亞洲各國的尤妮斯·蒂金斯善于融入各國百姓的生活,細致觀察東方的風土人情,無論是上層社會的達官顯貴,還是社會底層的平民百姓,所有個性鮮明的人物無一例外地成為她的靈感來源。尤妮斯·蒂金斯在其詩集《中國剪影》中收錄了《沉思》(Meditation)一詩,“And between them lies the Orient--struggling and suffering,spawning and dying--but what it is I shall never know.”[3]此詩記錄中國工人的壓力與負擔,以細膩的筆法了窮苦大眾生活的艱辛。
二、社會集體想象物對中國形象的誤讀
作為社會主體的人受到不同的地理環境、社會環境、歷史背景及民族心理的影響,因此,創造出的文化是不同的。古代中國傳統文化對西方,乃至世界產生過深遠影響,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正因為如此,西方人對中國有著濃厚的好奇心。
13世紀意大利威尼斯人馬可·波羅來華游歷,后將自己的所見所感寫成《馬可·波羅游記》(The Travels of Marco Polo)。此書一經出版,便引起最早的“東方熱”浪潮。歐洲各國人民對神秘富庶的東方古國產生極大興趣,一大批西方人爭先加海上、陸上絲綢之路的建立,西方與東方的經濟、文化交流日益加深。18世紀前半葉,中國獲得世界的認同,不僅中國商品收到追捧,中國文學也被西方學者推崇。到了18世紀后半期至19世紀,黑格爾、孟德斯鳩等文學家在其著作中就鴉片戰爭對中國展開批判,中國人的勤勞善良、忠厚樸實形象受到動搖。進入20世紀,中國的形象被進一步丑化。
消息的閉塞與有意的誤解造成中國形象的固化。時至近代,西方讀者看待中國人,仍然會不自覺地帶上有色眼鏡。對此,著名學者鄭振鐸曾批判道:東方——實在是離他們(西方人)太遠了,東方是被他們裹在一層自己制造的濃霧之中了[4]。我們發現西方作家和思想家對中國的評價是為其自身服務的,當他們對現存制度不滿時,就會認為中國是他們學習的楷模,認為中國是充滿理性精神的東方文明古國。而當他們要鞏固自身的社會秩序以及文化傳統時,又將中國想象成一個落后神秘的封建帝國。可以說,中國文化在不同階段之所以引起西方人的興趣,就在于他們對中國文化的利用。
《中國剪影》中有大量筆墨來形容底層百姓的生活百態,例《乞討者》(The Beggar)、《黃包車上的沉思》(Reflections in a Ricksha)、《插曲》(Interlude)等詩將中國普通百姓不為人知的一面展現在西方人眼前。尤妮斯·蒂金斯將自己對中國的印象融入自己的作品中,一定程度上體現出西方作家對中國形象的固化認識。在倡導全球化的21世紀,便利的交通與通訊使得中西方交流日益頻繁,密切的交流減少了不必要的文化誤讀,西方讀者改變了幾個世紀以來對中國形象的認識。即便如此,西方的社會集體想象物在西方民眾認識中國的過程中繼續產生不可磨滅的影響。研究社會集體想象物的目的是通過對異國的描述,進一步研究社會集體想象物的創造群體。異國異民族形象的塑造受到作者的主觀看法的左右,同時也受到觀察者所處社會的意識形態、歷史、文化、政治等因素的影響。西方社會對中國形象的認識受到固有印象的影響。
西方作家的作品面向本國讀者,以本國或本族語言使用者為受眾,西方人對中國形象的描述是經過篩選與過濾的。作為一個民族的、長時間使用并被反復提及的形象,社會集體想象物是一個國家民族塑造出的異國異民族的整體形象,融合了該國家民族的想象。在形象的塑造過程中,融入了對異國異民族的主觀認識,將想象中的元素加入異國異民族的形象中,使塑造出的形象符合外界對其的期待。而且這種印象一經形成,很難改變。在《中國剪影》(Profiles From China)詩集中,尤妮斯·蒂金斯也將自己對中國的主觀印象加入到詩歌中,以自己觀察的中國百姓為創作原型。從選材角度上,篩選中國的特殊社會現狀及風土人情,對其進行藝術加工,以滿足西方讀者對東方、特別是對中國的獵奇心理。一個國家的國際形象是經過藝術加工的,流傳的過程中受到異國異民族的再創造。在西方社會,中國形象在流傳中發生變異,各方面因素對中國形象進行加工。而這種現象與異國異族對東方國家的獵奇心理息息相關,西方國家的獵奇心理在形象塑造上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
三、新時代下的中國形象
自1949年以來,來到中國的西方人能切身感受到中國社會的巨大變化,從觀察者的角度反映出中國形象發生的巨大轉變。近期網絡媒體上流行一段視頻,視頻由一位在中國定居十多年的澳大利亞人拍攝,他分享了一段自己回到澳大利亞后錄制的視頻。由于習慣了中國的便利生活,他在回到澳大利亞后,不適應當地的生活,在視頻中他感慨:“生活在中國的你們太幸福了!”從西方人的視角印證了中國形象的變化,為重建中國形象提供有利的佐證。從觀察者的角度轉變對西方對中國的看法,從而轉變中國的國際形象。同時,華裔群體為中國形象的重塑貢獻力量,華裔群體正逐漸成長為精英階層,逐漸轉變中國的負面形象,塑造積極正面的中國國際新形象,改變西方人對中國的認識,轉變西方人腦海中的固有印象。社會集體想象物是一個建構性存在,與時代和社會的變遷有著密切關系。社會集體想象物不是一成不變的,它與時代發展息息相關,隨著人們對異國認識的不斷深入而發生變化。它是一個社會對另一個社會文明的普遍印象,包含社會、歷史、文化甚至政治因素。
20世紀初期,西方作品里的中國文化和形象是被重新定位的,中國形象在異民族社會經過一系列融合與過濾,生成新的形象,這個新形象在一定程度上是西方視野中的形象,符合西方對中國的期待。貝茨曾提出形象學的主要任務是:“探索民族和民族是怎樣互相觀察的:贊賞和指責,接受或抵制,模仿和歪曲,理解或不理解,口陳肝膽或虛與委蛇。”[5]1949年之后,中國國內發生巨大變化,相應地,中國的國際形象也要進行轉變。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于2019年12月10日的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回應個別國家對中國人權狀況提出的關切和批評:“中國人權狀況怎么樣,中國人民最有發言權。”同理,中國是什么樣子,中國人民最有發言權。中國人民最有資格對本國的文化進行評價,中國形象的轉變與中國人民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四、結語
“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文化,每種文化有每種文化與眾不同的道路。”無論哪種道路,都旨在建造人類社會的美好未來。中西方文化存在一定的差異,但面對差異,需要做的是尊重,而非對抗。全球化趨勢下,文化的融合與借鑒有利于人類社會的進步。中國學者追求在“和而不同”理念下比較雙方文化的“異”,以此促進中西雙方文化的共同進步,顯示出中國氣度。正所謂“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和而不同”。既尊重全球化趨勢下的“世界文化”趨勢,又要尊重不同文化的異質性。經濟全球化未必要抹殺異質文化的個性,也可以在尊重不同民族優質文化的同時創造具有普適性的、符合時代發展潮流、符合人民需要的“世界文化”。正如歌德提倡的“世界文學”,歌德強調的并非總體文學,而是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的普適性文化。
參考文獻:
[1]唐丹萍.跨文化視野下的中國女性形象書寫[D].廣西大學碩士論文,2014.
[2]樂黛云.跨文化之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3]Eunice Tietjens.Profiles from China[M].Creative Space Independent Publishing Platform, 2015:35.
[4]鄭振鐸.西方人所見的東方[J].小說月報,1929(20).
[5][德]胡戈·狄則林克著.方維規譯.比較文學形象學[J].中國比較文學,2007(3):152-167.
(責任編輯:林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