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還巢

王慶和

時間：2020年秋

地點：陜南某山村

人物：唐建平——駐村第一書記

周平安——村支部書記

何小蓮——駐村工作隊員

劉寶妹——村婦女主任

李志強——貧困戶主

周玉鳳——李志強妻

村民甲、乙、丙、丁

日內(nèi)

周家營街道上，走來3位中老年女人。她們有背喇叭背簍、扛鋤頭、提竹筐子的，一路同行，邊走邊說，邊說邊笑，嚼著村里人的舌根。

村民甲：聽說強娃子的媳婦鳳妹子回來了。

村民乙：跑出去五年了，還有臉回來？

村民丙：聽說掙了十幾萬，莫不是出去干那事喲！

村民甲：你個爛嘴巴，也不積點口德！

幾個人邊說邊笑，走向了坡上的地里，各自去干農(nóng)活了。

字幕：五年前

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低矮破房里，周玉鳳正在床上整理衣物，臉黑得鍋底一般，還時不時地掉眼淚。

李志強：鳳兒，你這收收拾拾地，想咋？

周玉鳳：你說想咋？回娘家。

李志強：回個娘家還收拾這么多東西，你啥意思嘛？

周玉鳳：你說啥意思？你個壞慫，你看你把這個家糟蹋成啥樣子了，成天價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喝爛酒，打麻將，你說，我們準備修房的10萬塊錢哪去了？你把你老子氣瘋，還把我娘家陪送的首飾偷出去還了賭債，你說，你說，這日子還有法過嗎？

李志強：鳳兒，鳳兒，你別走，你別走，我改還不行嗎？

周玉鳳：狗改得了吃屎，你能改得了？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哼！

日內(nèi)

一行三人過鐵索橋，爬上坡路，穿過一片樹林，走進了李志強家的院子。

周支書：強娃子，強娃子。

門虛掩著，無人應答，周支書上前推開門，只見黑麻黢黢，酒氣沖天。李志強斜臥在臟兮兮的柴床上，桌子上放著半瓶劣質(zhì)白酒，幾袋拆開封口的方便面，蓮花豆，七零八落，亂七八糟。

李志強：（半睜著醉眼，蔫不拉幾地問周支書）啥子事？

周支書：你媳婦吶？給我們燒開水，貴客來啦！

李志強：媳婦都跑了月達月了。啥子貴客，誰來了？

周支書：你先起來，像啥子嗎？

李志強慢騰騰地起來，坐在床沿上。

周支書：我給你介紹一哈，這位是上級組織派到我們村來開展精準扶貧的第一書記唐建平同志，他是工商銀行的副行長，也是幫扶你家的責任人。

唐書記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欲與李志強握手，李志強莫理會，拿眼把唐書記乜了一眼。

李志強：銀行行長，那錢多地很。嘿嘿……嘿嘿。咋扶，給我多少錢？要給就多給點，好給我爸看病哩。

唐書記：我今天來先認個門，和你們?nèi)乙妭€面，了解點基本情況。

李志強：見啥面，我爸瘋了，在瘋人院，媳婦跑了，就我一個。哈哈。

李志強的笑聲，比哭還難聽。

日內(nèi)

三天后，這三個人又來到李志強家，每個人手上分別提著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

周支書：強娃子，唐書記又來看你了，這是給你送的米面油。

李志強屋內(nèi)比上次稍微干凈，整潔，亮堂了一點，李志強趕忙接住，連聲說：

李志強：這還差不多。謝謝！謝謝！

唐書記：李志強我們過來是通知你，明天鎮(zhèn)上有個獼猴桃種植技術培訓班，聽說你是村里的高中生，我們研究決定讓你去參加這個培訓班，學習點專業(yè)技術，把產(chǎn)業(yè)發(fā)展起來，這是兩百塊錢，給你做生活費用，希望你認真學習。

周支書：強娃子，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政府支持產(chǎn)業(yè)發(fā)展，有政策、有投入，就看你娃的了。

日內(nèi)，室內(nèi)

一條紅彤彤地會標懸掛在正面墻上，上面黑體字方方正正地寫著：黎坪鎮(zhèn)優(yōu)質(zhì)獼猴桃栽培技術培訓班。投影熒幕上，綠油油的獼猴桃藤蔓上掉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果實，葉綠果壯。一名戴著眼鏡的專家移動著鼠標，看圖講解。

李志強端坐前排，認真聽講，不時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夜內(nèi)，室內(nèi)

七鴨子村部會議室里，燈火通明。四支隊伍（駐村工作隊、第一書記、鎮(zhèn)政府包聯(lián)干部、村兩委成員）和群眾代表把狹小的會議室填的滿滿登登。

周平安：今天晚上我們召開四支隊伍和群眾代表大會，主要議題是一研究我村精準扶貧的具體措施，請各位群眾代表和村組干部暢所欲言，有啥說啥，共同尋找一條脫貧致富的好路子，下面請大家發(fā)言。

群眾甲：有啥好說的，我們這個爛村，窮山惡水，要啥沒啥，道路不通，只要哄飽肚子，就燒高香了。

群眾乙：扶貧嘛，只要上邊給我們發(fā)錢，不就都脫貧了。

群眾丁：依我說，只要幫助那幾個老疙瘩王老五把媳婦接了，其他的都不是問題。（哈哈哈，一陣哄堂大笑，會議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

周平安看看手表，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朝下壓了壓。

周平安：剛才大家都發(fā)表了很好的意見。現(xiàn)在請派駐我村的第一書記唐建平給大家講幾句，大家歡迎。

唐建平：我是派駐咱們村的第一書記唐建平，通過半個月來的走訪調(diào)查，咱們村山大林密，資源豐富，人均占有土地4畝有余，種啥收啥，是發(fā)展產(chǎn)業(yè)的好地方，關鍵是選準項目，道路、水電的問題，上級部門已作好規(guī)劃方案，馬上動工實施。黨的政策就是讓每一個貧困戶都能脫貧。在座的都是咱們村優(yōu)秀代表，懇請大家支持我的工作，共同努力，徹底甩掉貧窮帽子。

在唐書記苦口婆心的開導和因戶施策的幫助下，李志強像變了一個人，起早貪黑在坡里翻地，整理土地。

山路上，唐書記騎著摩托車帶著李志強，走進了工商銀行營業(yè)大廳，辦理貸款手續(xù)。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鈔裝進了李志強隨身帶的皮包中。

小獼猴桃苗栽進了坡地里，澆水、除草、松土、施肥、栽水泥樁。（還有幫忙的村民一同勞動）

夜內(nèi)、室內(nèi)

七鴨子村部會議室里，第一書記、駐村工作隊長、村兩委干部正在開會，專題研究幾個貧困戶的具體問題。

唐建平：雖然李志強的媳婦跑了，卻沒有離婚的打算，據(jù)李志強說他倆是高中同學，感情基礎很好，是他自己不爭氣，才把媳婦氣跑的。村干部你們知道的比我多，看有啥辦法挽回這個家庭。

劉寶妹：鳳妹子離家后一直和我有電話聯(lián)系，現(xiàn)在城里一家酒店打工，收入不錯，她也沒有離婚的打算，就是想把強娃子教訓一哈。她還說不闖出點名堂，就不回來。

周平安：強娃子家庭不得散伙。這兩個娃兒都很能干，若是都走正路，要不了幾年就翻起來了。我的意見是劉主任繼續(xù)做鳳妹子的工作，差不多了就讓她回來。

唐建平：好！我也繼續(xù)做李志強的工作，幫助他好好發(fā)展產(chǎn)業(yè)。

日出日落，斗轉星移，春夏秋冬，四季更替……

獼猴桃藤蔓爬上了架，枝繁葉茂，郁郁蔥蔥，給人生機勃勃的景象。

唐書記從市上請來了果樹種植專家萬老師，走進了李志強的果園，指導李志強修剪樹枝，除草施肥，間花蔬果，噴藥防蟲。

果園成型，開始掛果。

又是一年芳草綠，又是一季百花艷。

李志強在眾鄉(xiāng)親的幫助下，從半山腰的破房中搬進了易地搬遷的集中安置點，白墻黛瓦，鋼門亮窗，水泥街道，路燈綻放。一派嶄新的農(nóng)村氣象。

轉眼間，秋風送爽，稻谷飄香，李志強的果園，疏密有致的果實掛滿枝頭。望著累累碩果，李志強欣慰的笑了，隨口哼起了當?shù)氐拿┥礁琛端吞枴贰?/p>

太陽落坡嘛（回合）四山黃（哦奴小腳）

唱個山歌（小情小妹子小郎嘛小干哥）送太陽（太陽不早些落）

太陽送到嘛（回合）西方去（喲奴小腳）

賢妹送到（小情小妹子小郎嘛小干哥）象牙床（太陽你早些落）

夜內(nèi)

晴朗的天空，白云在夜幕下反射著晚霞，天剛麻麻黑，周家營的街道上，一排太陽能路燈瞬間放射出白晝般的光芒，把這個山鄉(xiāng)小村落打扮地更加嫵媚。

外出干活的村民陸陸續(xù)續(xù)走進自己家門，村莊的夜空彌漫著裊裊炊煙，農(nóng)家菜肴的清香撲鼻而來。

集中安置點，李志強的家中傳中出低沉的斗嘴聲。

李志強：你這個冷婆娘，這幾年你躲哪了，音信全無，害得我好苦喲！

周玉鳳：還不是你個壞慫逼的。一個好端端地家，硬生生叫你弄日塌了。我不跑，跟到你還有法活嗎？

李志強：那你也不能不給個信兒呀！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周玉鳳：我就是要把你狠狠地刺撥一下，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周玉鳳：那年出去之后，我先在一家酒店洗盤子。兩個月后，店老板看我做事踏實認真，活干的仔細，就把我調(diào)到前臺去做服務工作，吃了喝了，一個月還能落下2000元的凈收入。

李志強：哎呦，你這么能，還跑回來干啥？

周玉鳳：我雖然人在外面，但一直和村里的寶妹通著電話，從她那知道你在幫扶干部的教育下，變成了一個有作為的新人，還在工商銀行無息貸款支持下，整成了50畝高產(chǎn)果園，又帶動了10個扶貧戶一起致富。

李志強：哎呀，你還有探子啊！

周玉鳳：我還聽寶妹說，你這幾年弄果園吃了不少苦，硬是把事情給干成了。

李志強：是啊！這幾年多虧了唐書記。你知道我除了種莊稼，其他啥都不會。唐書記推薦我去參加培訓班學習技術，幫我辦貸款，買種苗，他還和村干部幫我協(xié)調(diào)流轉土地，才把果園弄了個眉目。可我不懂管理，他又幫我從市上農(nóng)科所請來林果專家萬老師，對我進行現(xiàn)場培訓，才有了今天這個樣子！

周玉鳳：你這是遇上貴人了。那你千萬不要忘了人家。

李志強：是呀！我說要感謝人家，可唐書記說要是真心感謝，就帶動10個貧困戶共同發(fā)展產(chǎn)業(yè)。這不，我就把嬸子和三叔他們帶上了。

周玉鳳：其實我這次回來，也不單是為了你。

李志強：咋，你還要跑嗎？你個瓜婆娘。

周玉鳳：我這幾年也積攢了些積蓄，更主要的是我和店里一個妹子，學會了網(wǎng)絡銷售，我還開了個網(wǎng)店，我們山里的核桃板栗，香菇木耳，蜂蜜臘肉，土雞蛋，山野菜，城里人稀罕的不得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把我們這里的山珍寶貝賣到大城市里去。

李志強：哎呀，你這還能的不得了了！

叮鈴鈴……電話響起，李志強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李志強：“喂，唐書記，您好！”

電話里，唐書記聲音：“強娃子，我們工商銀行通過網(wǎng)絡平臺，幫你簽下了8000斤獼猴桃的銷售訂單，你明天趕緊組織人手采摘果子，真空包裝好后，給客戶發(fā)貨。我馬上把訂單的電子版發(fā)給你”。

李志強：謝謝唐書記，我現(xiàn)在就找人，明天一早摘果子！

日內(nèi)，清晨

周玉鳳：小強，快起來去把嬸子和三叔他們叫過來吃早飯，吃完飯去摘果子。

李志強一個毛兒跟頭翻身起床，披衣下床，叫人去了。

日內(nèi)

果園里，十來位中年農(nóng)民拿著剪子，挑選著采摘獼猴桃。樹下的喇叭背簍里已裝滿了個大肉厚的果子。

他們一個個背起背簍，走下山坡，走過吊橋，走上了寬闊的鄉(xiāng)村大道。

歌聲響起，空靈，野味十足……《挑水調(diào)》

喇叭背簍口兒朝天

背起太陽上高山

背起月亮下河灣

鐵肩背起金山來

雙手開出幸福泉

小日子過得賽蜜甜

劇終。

（漢中市南鄭區(qū)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