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崗

曹豫龍

時間：當代的一天晚上。

地點：張光華的辦公室兼宿舍。

人物：李小芳——女，三十五歲左右，張光華的妻子。

? 張光華——男，四十歲左右，地鐵施工隊隊長，

? 李小芳的丈夫。

? 林云霞——女，二十八歲左右，施工隊技術員。

晚上八時許。張光華辦公室內。張光華正坐在桌前寫著什么。

背著一個大旅行包的李小芳從舞臺一側邊說邊上。

李小芳：我的老公叫張光華，已經半年沒回家。聽人說，男人經常不回家，一定有了另外的她。今天呀，我突然來這兒把崗查，看他到底在干啥？（邊說邊張望）剛才那個師傅告訴我，就是這排房子。到了。（推門而入）

張光華：（抬起頭）小芳，你咋來了？

李小芳：咋？我不能來？

張光華：不是，我是說你來得不是時候。

李小芳：啥，我來得不是時候？

張光華：不，不，不，我是說我們最近為了趕工期，非常忙。還有，你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說著，接過李小芳的旅行包放下）

李小芳：我不是要給你一個驚喜么。（看見椅背上的紅圍巾，拿在手中）這圍巾挺漂亮的么，（圍在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張光華：這……（想了想）對。

李小芳：這圍巾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艷了。（取下）這上面咋有香味呢？

張光華：哦，現在像口罩、手帕之類的東西，都帶香味呢。

李小芳：是不是？（又把圍巾圍上）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張光華：請進。

林云霞：（推門進屋）

張光華：（指林云霞，沖李小芳）這是我們施工隊的技術員小林。

李小芳：（旁白）另外的她？

張光華：（又沖林云霞）這是我老婆。

林云霞：嫂子，你好。（見李小芳圍著她的圍巾，詫異地）這圍巾？

李小芳：這圍巾咋啦？

張光華：（急中生智）哦，小林，這圍巾是我送給你嫂子的生日禮物，你看漂亮不？

林云霞：（愣住了）這……這是你送給嫂子的生日禮物？

張光華見林云霞愣住了，連忙給林云霞使眼神，做示意動作。

這一切，都讓李小芳看在眼里。

林云霞：（終于明白了張光華的意思）這圍巾真漂亮。嫂子，你啥時過生日呀？

李小芳：（氣憤地）我生日都過了好幾天了，張光華這人真差勁，說好回去給我過生日的，可后來又變了卦。

林云霞：張隊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張光華：最近不是忙么。

林云霞：對，嫂子，最近我們施工隊就是很忙。（轉身）嫂子，隊長，你們在，我走呀。

張光華：（送到門口）那你走。

林云霞下。

李小芳：張光華，我問你，小林干啥來了？

張光華：（一愣）這……可能是找我商量工作吧。

李小芳：商量工作？這么晚還商量工作呀？

張光華：哦，我們晚上經常加班。

李小芳：啊？你倆晚上經常加班？

張光華：對。哦，不對，我們經常商量工作。

李小芳：商量工作？可是，咋沒見你們談工作上的事呢？

張光華：這……誰知道她沒說啥就走了呢？對了，可能是她見你來了，所以才走的。

李小芳：我看你跟她好像有啥事吧？

張光華：沒啥事，我跟她能有啥事？

桌子上的電話鈴響。

張光華：（接電話）對，我馬上就來。（轉身）我出去一下?。毕拢?/p>

李小芳：（望著張光華急匆匆的背影）咋就這么忙呢？（環視四周）這房間收拾得還挺像回事么。（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下意識地拉開抽屜，發現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她好奇地拿出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條金項鏈。她把金項鏈戴脖子上，站在鏡子跟前照了照）會不會是給我買的？（又一想）不對呀，前幾天他打電話時也沒說給我買項鏈呀。再說了，他已經給我買了圍巾……（取下項鏈，放進小盒里，這時候，她突然發現盒子里有一張紙條，拿起紙條）啊，這不是張光華寫的嗎？（念）

送給我親愛的rabbit（念成拼音字母）

愛你的華

這rabbit是啥意思？對了，張光華怕別人看到，故意寫成這樣的?？磥磉@項鏈一定是張光華送給小情人的。還有，剛才那個小林來找張光華，兩個人眉來眼去的。這種種跡象表明，張光華一定另有新歡了。等會兒張光華回來，我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突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李小芳：他回來了！我給他來個裝睡。（趴在桌子上佯裝睡著了）

張光華：（見李小芳睡著了）睡覺怎么也不蓋件衣服？小心感冒了。

李小芳：（抬起頭）哼，死了才好呢，這樣不正合你的意了嗎？

張光華：這……你這是咋啦？這么大的火氣。

李小芳：那你干啥去了，到現在才回來？

張光華：哦，施工現場的設備壞了，我去組織搶修設備了。

李小芳：我再問你，剛才你那個小林來，到底找你有啥事？

張光華：什么我那個小林呀？

李小芳：剛才你跟她眉來眼去的，以為我沒看出來呀！

張光華：這……

李小芳：你快老實交代吧，黨的政策歷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張光華：你都胡說些啥呀，她是來拿圍巾的。

李小芳：拿圍巾？

張光華：對！這圍巾是她的。

李小芳：不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張光華：我給你說實話吧，這圍巾確實是她的，她剛才落這兒了。

李小芳：那，你為啥要說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張光華：剛才，我見你把圍巾圍在脖子上，問我是不是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就順口說成是給你買的了。

李小芳：我說張光華，幾個月不見，你還學會騙人了。

張光華：我沒騙人。

李小芳：你騙了，騙了，騙了！

張光華：我沒騙，沒騙，沒騙。

李小芳：你就騙了，騙了，騙了！

張光華：（厲聲地）你給我住嘴！

李小芳不吭聲了。

張光華：我說李小芳，你咋變成這么不相信人呢？

李小芳：你都這樣了，咋讓人相信么？

張光華：你胡攪和啥呀？

李小芳：（生氣地）我就胡攪和，咋啦？

張光華：你給我出去！

李小芳：好啊，張光華，看來你真的另有新歡了。要讓我走？我偏不走！

張光華：你不走，我走?。ò瓮染妥撸?/p>

李小芳：張光華，你給我站住！

張光華站住。

李小芳：（十分委屈地）好你個張光華！我在家里又要種地，又要帶孩子，還要伺候你癱瘓在床的老父親。而你呢？卻這么沒良心，這么長時間都不回家，說明你心里根本就沒有這個家。十二月十三號我生日那天，你說好回家的，咱爸讓女兒婷婷到村口去接你，她冒著大雪，頂著寒風，在村口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你回來。第二天，婷婷感冒了，打了幾天吊針才好。她在發高燒的時候，嘴里還不停地說著糊話：“爸爸回來了沒有？我要爸爸……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說完，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張光華：（眼睛濕潤了）小芳，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也確實對不住你。十二月十三號那天，我不是不想回去，實在是因為工作忙，走不開呀。

李小芳：你有多忙么？

張光華：最近，我們正在施工的地鐵五號線，原計劃明年三月完工，可現在總公司要求年底必須完工，為了搶工期，我們施工隊經常加班加點，所以……

李小芳：拉到吧，什么加班加點？你們施工隊這么多人，少你一個機器還不轉了？

張光華：話是這么說。可小芳，你知道嗎？為了搶時間，我們施工隊的全體員工夜以繼日、加班加點地工作，作出了多大的犧牲嗎？有一次雙休日，小李兩口子都在工地上加班，他們九歲的孩子在家餓得受不了了，就用自來水泡方便面吃。（聲情并茂地）還有，施工隊的王工，母親病逝的那天，他正要去參加工程驗收會。當時，由于驗收會的有些技術問題，臨時換別人去說不清楚。結果，王工硬是含著眼淚去參加了驗收會。（說到這兒，他眼里噙著淚花）驗收會結束后，王工跪在母親的墓前一邊哭一邊說：“媽，兒子對不住您啊……”（說到這兒，他哽咽了）每當想起這些事，我就熱淚盈眶。我們的員工，真是太好了。（停頓了一下）小芳，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隊長，你說我能回家嗎？

李小芳：這……（想了想，從抽屜里取出項鏈盒，轉身）那我問你，這項鏈是咋回事？

張光華：你猜猜。

李小芳：給你情人買的。

張光華：對。

李小芳：啊，你真有情人呀？

張光華：對，我有一個老情人。

李小芳：那，你老實交代，她是誰？

張光華：好，我交代。我的情人是——

（唱）她長得好看又善良，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辮子粗又長……

李小芳：她也叫小芳？

張光華：對，李—小—芳。

李小芳：我？

張光華：對。

李小芳：跟剛才圍巾一樣，你就編吧。

張光華：我沒編，這項鏈就是給你買的，是準備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李小芳：生日禮物？你還記得我的生日？

張光華：那當然啦。

李小芳：那，你為啥在電話里沒說？

張光華：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沒能回得去。

李小芳：這，誰能證明？

張光華：這項鏈就能證明。（說著從項鏈盒取出項鏈，遞給李小芳）

李小芳：（接過項鏈）這能證明啥？

張光華：請你把吊墜看一下。

李小芳：（看了看吊墜）這上面沒有啥呀？

張光華：你把上面的字仔細看一下。

李小芳：這上面還有字呢？（仔細看起來）還真有字呢。啊，李小芳（激動地）老公，還真是送給我的啊。

張光華：這項鏈和吊墜是我專門讓金店訂做的。

李小芳：原來是這樣。（拿出紙條）那，這上面的rabbit又是咋回事？

張光華：（看了一眼紙條）哦，這是英文，是小白兔的意思。

李小芳：小白兔？

張光華：你忘了，你是屬兔子的。

李小芳：原來是這樣。老公，對不起，剛才我誤會你了。老公，你在外面掙錢養家也不容易，我不該這樣亂懷疑你……

張光華：（取過項鏈）小芳，不說了。來，我給你戴上。（給李小芳戴上）

李小芳趁張光華不注意，給了他一個飛吻。

張光華露出幸福的笑容，一下摟住了李小芳。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張光華：請進。（連忙松開李小芳）

林云霞：（手提蛋糕上）我可什么也沒看見。

張光華：小林，你有事嗎？

林云霞：嫂子，我給你買了一個生日蛋糕。（然后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李小芳：給我買了一個蛋糕？

林云霞：哦，是這樣的。剛才聽你說，張隊長因為工作忙，沒回去給你過生日，隊里的員工們知道后，讓我代表全體員工給你送一個生日蛋糕，給你補過一個生日。請你一定要收下。

李小芳：謝謝大家。（把圍巾解下，遞給林云霞）給！

林云霞：（一愣）這……

李小芳：剛才光華把情況都給我說了，這圍巾是你落在這兒的，現在物歸原主。（把圍巾塞到林云霞手中）拿上吧。

林云霞：哎。（接過圍巾）

張光華：（解下蛋糕盒上的繩子，打開蛋糕盒）來，老婆，我們把蠟燭插上。

李小芳：（高興地）哎。（上前和張光華一塊插蠟燭）

音樂起，林云霞在一旁拍手，并輕輕伴唱。

張光華：老婆，來，把蠟燭點上。（把打火機遞給李小芳）

李小芳：哎。（接過打火機打著，點蠟）

張光華：（見蠟燭全部點燃）老婆，閉上眼睛，許個愿吧。

李小芳：好嘞！（閉上眼睛，虔誠地雙手合一）

張光華：老婆，剛才你許的啥愿？能告訴我嗎？

李小芳：好，我告訴你：祝我老公工作順利，平平安安！祝地鐵五號線早日通車！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