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電影《無名之輩》以荒誕的情節和戲劇化的角色設計,呈現了底層小人物悲喜交加的現狀。在情節的鋪設和推進中,角色的設計令整部影片充滿了戲劇性,無論是人物身份對立所帶來的矛盾還是臺詞反差帶來的思考,無論是行為反轉帶來的懸念驚喜還是最后思想扭轉帶來的期待,都在時時刻刻調動著觀眾的情緒,使觀眾產生對底層小人物生活和命運的情感共鳴。角色設計的戲劇性不僅塑造了影片中鮮明的人物性格、突出的人物特點和豐富情感的立體表達,而且還滿足了觀眾在觀影中對角色情感的注入、懸念期待和命運走向等多種觀影心理需求。
關鍵詞:《無名之輩》;角色設計;戲劇性;矛盾對立;反差改變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24-0109-02
電影《無名之輩》在2018年上映之時,以黑馬之勢占領了院線銀幕,實現了票房和口碑的雙豐收。影片中躍然于銀幕上的角色,在其獨特的情節設計中,把故事講述得跌宕起伏且連貫流暢,每個角色都渾然于故事之中但又獨具特色。每個角色都包含了豐富的戲劇性,“戲”勁兒十足,令觀眾在觀看之后對于劇中的角色久久難以忘懷。
戲劇性,是指在設計好的片段情節中展現角色的內心,用一系列外部的身份設定、語言表達、行為動作來表達角色的思想,令觀眾能夠直接感受到角色的情緒和思想。在貼合情節內容的前提下,角色的設計既要符合劇情也要有鮮明的個性,所以就要求角色的設計要具有戲劇性,戲劇性的表達可以令情節更加有內涵,也能令角色本身具有更加鮮明的個性和魅力。
在電影《無名之輩》中,依托于影片故事中復雜的網狀事件聯系和人物相互影響的關系,角色設計的戲劇性滿足了觀眾對于劇情發展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期待,使得電影整體荒誕的情節中有合理的劇情發展,在喜劇元素中有悲情的情感抒發,角色情感矛盾復雜,表現豐富立體,形象真誠多變,角色塑造獨具一格,使觀眾整體觀影感受既奇妙又親切。
一、身份的對立
人生活在社會關系網中,身份不可能是單一的,在不同的社會關系鏈接中會形成不同的身份,這關系形成的身份就體現了角色本身的復雜,也體現了角色的深度。在推動劇情發展的前提下,對角色身份的設計使得影片展現的角度和表達的狀態是立體且多變的。觀眾在影片中對于角色的理解往往是出于對于角色身份的認同,而身份的多重和對立,在情節中就有了更多不同感情的表達,進退兩難、愛恨交加的情感令角色展示的層面更加豐富,觀眾對于角色的理解也就有了復雜的情感。角色身份的巧妙設計,使塑造出的角色在表現層次中更深了一層,在電影《無名之輩》中,角色身份不僅是雙重的還是對立的,在劇情的展現和角色的塑造過程中,時刻可以看出角色充滿了戲劇性。
在馬先勇這個角色設計中,“相愛相殺”的對立讓角色身上的市井油滑和理想堅持并存,粗俗的形象與細膩的關懷同在,吸引了觀眾的眼球,也賺足了觀眾的同情,最后獲得了觀眾對馬先勇這個對立身份的認可。一次酒駕讓馬先勇的身份與之前形成了天壤之別的對立,他從正式的協警身份變成了撒潑耍賴的保安,與妹妹馬嘉旗和女兒馬依依這兩者的親密度降至“零點”,成為了被視為“殺人兇手”般的對立。不難看出,他這個對立身份中充斥著戲劇性。他關心著妹妹,偏執地覺得所有的問題都在保姆身上,心安地接受著妹妹的叫罵,明知道自己是妹妹生活無法自理的罪魁禍首卻依舊期待改變她的生活,許諾美好生活給妹妹;在女兒面前,他作為父親的權威感會在聽到馬依依“我媽就是被你害死的”這一句話后消失殆盡,他殘暴地斥罵跑掉的馬依依,他也會在看到女兒課本上“馬依依”這個名字而面露溫柔,這都是對立身份帶給他這個角色的充滿張力的戲劇性[1]。
二、臺詞的反差
在設計人物角色時,角色的思想、目的和狀態有一部分會通過臺詞來展示,臺詞所具有的內涵和表現力能使觀眾更好地理解劇情和人物。臺詞和角色的設計要相輔相成,要能推進劇情的發展,還要輔助角色的呈現,體現思想的深刻,過于直接或直白的臺詞會令角色有“透明化”的表現,對潛臺詞的意境和表達會有所忽略。臺詞具有的“潛臺詞”設計可以表達言外之意和未盡之言,經過各種設計傳達角色的目的和要求,使得角色的塑造和演繹形成強烈的戲劇性。在電影《無名之輩》中,為了配合劇情,增強角色的戲劇性,電影中會進行臺詞語言的反差性設計,在內在所想的外在化表現形式中,使觀眾對人物行為的理解注入更多的思考,伴隨著思考走進角色的內心深處。
影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胡廣生,外號“眼鏡”,是一個把“做大做強”掛在嘴邊的悍匪,實際上卻是個不敢搶銀行只敢搶手機店并且鬧了笑話的憨賊。他內心充滿恐懼,他用暴力、恐嚇、逞強等兇悍直接的臺詞來掩飾自己的膽小,他在每一次高聲訓斥退縮的李大頭時也正是在堅定自己搖擺的內心;他內心擁有溫暖,他用幫助、安慰、成全來達成馬嘉旗和李大頭的心愿,在滿足別人愿望的同時救贖自己。他滑稽地問上藥痛不痛,他認真地規劃搶救藍圖,他恐嚇要喊人的馬嘉旗,他也善良地幫助馬嘉旗,成全她自殺的心愿,他也真誠地宣布李大頭和霞妹成為兩口子。這個在行為和臺詞上錯位的角色,在臺詞表達上利用反差性的設計,增加了角色內在和外化的戲劇性,使觀眾在理解劇情的同時對于角色的理解也更加深刻,感受著角色命運的起伏,融入更多不同層次的思考[2]。
三、行為的反轉
影片在始料未及的情節發展中,角色在事件情境中的行為尤為重要。在前后情節的呼應和角色行為的反轉對比中,懸念情境的加入,使影片更加引人入勝,可以在瞬間激發觀眾的觀影愉悅,滿足了觀眾的觀影期待。這種行為的反轉立足于角色的設計,既能推動劇情的發展,又能體現出角色本身所具有的戲劇性,令角色的戲劇化風格更加明顯。外在行為的鋪墊令角色在內在表達中更能打動人心,讓觀眾能在此基礎上理解角色本身最本質的情感和真摯的表達。
影片中趾高氣揚的馬嘉旗失禁后驚慌失措,尊嚴的蕩然無存讓她歇斯底里,然而,一再嘲笑兩個憨賊的她并沒有換來憨賊的嘲諷和譏笑,李大頭反而不顧她的反對為她更換衣物。天臺上的那一場雨洗刷了虛幻的假象,瓢潑大雨中李大頭不再順從“眼鏡”,在“眼鏡”戳破霞妹工作真相的那一刻,李大頭用腳狠踹“眼鏡”,面對“眼鏡”關于兄弟情的質問,李大頭用事實、真相、分析等把那個要出名要霸道的胡廣生揭露出來,也讓自己義無反顧地去找尋自己和霞妹的愛情。一心求死的馬嘉祺在“眼鏡”的安排下,在音樂和煤氣中安眠后,“眼鏡”卻沒有讓生不如死的馬嘉旗得償所愿,而是用一副簡筆畫進行了表白,他們兩個都沒有達成最初的心愿,卻用行為得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在救護車上,三個男人和兩把槍,一個假槍沒法開,一個真槍不敢開,相互制衡,使觀眾沉浸于劇情懸念之中,“嘭”的一聲,煙花齊放,馬先勇中槍,真相大白,劇情的懸念與驚喜并存,使內涵得到了升華。面對角色行為的反轉,觀眾內心為之顫動,每個角色行為反轉的背后,冷漠或是熱情,絕望或是重生,真情或是欺騙都是生命的本能和人性的光芒。
四、思想的轉變
隨著劇情的推動,面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件疊加,主要矛盾終于在最后的高潮部分得到了爆發,角色跟隨事情的發展脫離了最初的思想初衷,伴隨著成長有了成熟的轉變,在影片的結尾擁有屬于自己的角色歸屬,這種歸屬要合情合理也要意味深長。影片中的角色用外部事件感化內心,稀釋了種種憎恨和遺憾,角色思想發生了轉變,令角色的戲劇性在最后與劇情實現了完美的契合,其中情感的共鳴增強了代入感,一喜一悲、一嘆一惜都牽動著觀眾的心。
在影片的結尾,各個角色的轉變與開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些有血有肉、豐富立體的角色,在面對劇情的“大事件”中,在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中,在選擇和反抗的掙扎中,本能地遵從了內心的選擇,用內心最柔軟的力量,化解了那些內心中的陣痛,用未來和期待體會和懂得了愛的內容,使壓抑的思想在懂得中轉變為能觸摸的愛,角色因愛而改變,因愛而懂得。懂得了原諒的馬嘉旗和馬依依,懂得了表達和溫柔的馬先勇,懂得了珍惜的霞妹,懂得了陪伴的“眼鏡”,懂得了責任和承擔的高明……結局在合情合理的情節表達中,戲劇化地展示了角色的思想轉變,展現出了這些小人物角色的內心之光。
五、結語
影片中的小人物用自己的方式認識這個世界,有傷痛、有挫敗、有殘忍、有落寞,但卻依舊懷揣心中的溫暖,在等待、在期望、在改變、在追求,希望生活中那一束幾乎要消失的光芒再次照耀自己。這些角色的設計來源于我們身邊,用戲劇的外衣來進行設計靈感的汲取,用濃縮、吸收、突出、彰顯等設計技巧將他們生動鮮明地展示在銀幕之上。
向死而生的馬嘉祺,不放棄做協警的馬先勇,一心只想娶霞妹的李大頭,要做大做強的“眼鏡”,保護兒子和女人的高明等等,他們行為似乎不妥,但內心卻一直堅守著自己的標準和追求。這些角色矛盾又鮮明,以底層人物的狀態代表著群體中精神的表達。饒曉志導演說:“現在的結局是特別溫暖的,雖然看起來好像無可避免地付出了代價,但因為每個人都在掙自己尊嚴,他們只有付出了這些代價,他們才能得到他們的歸屬和平靜。”他們是“無名之輩”,體驗著戲劇化的塑造。他們平凡又純真、普通又響亮、平凡又獨立、熱情又冷漠、自由又克制,如此夸張又令人心酸,思慮周全又無所畏懼,一生倔強用痛和傷去對抗命運,一身狼狽用血和淚去追逐光芒,最終使自己成為了獨一無二的“無名之輩”。
參考文獻:
[1] 王楊.悲喜劇電影《無名之輩》的藝術特色[J].視聽,2019(12):114-115.
[2] 馬思泳,李春雷.底層電影人物的情感表達研究——基于《無名之輩》的分析[J].南昌工程學院學報,2019(04):45-49.
作者簡介:徐慧(1990—),女,河北唐山人,碩士,助教,研究方向:廣播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