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東北亞區域經濟政治和我國東北地區的影響和對策

周連義　李冉　朱暉

摘要：為充分發揮圖們江特殊地理位置的重要作用，促進國際和國內區域發展，文章分析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東北亞區域經濟政治和我國東北地區的影響，并提出對策建議。研究結果表明：我國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具有法理依據和現實需求;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東北亞區域的能源和資源合作開發、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環日本海國家經濟合作以及東北亞區域政治格局具有重要影響，同時有利于我國東北地區維護邊境地區安全、促進海洋經濟發展、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打造海運通道和平衡區域經濟發展;我國應抓住歷史機遇，積極借助國際組織力量、對接各國發展需求以及以經濟發展取代政治分歧，盡快恢復圖們江出海權，為國際和國內區域發展提供保障。

關鍵詞：圖們江;出海權;區域發展;海運通道;一帶一路

中圖分類號：F11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9857（2020）02-0036-05

Abstract：In order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important role of Tumen River′s special geographical location and promote the regional development at home and abroad，this paper analyzed the impact of the restoration of Tumen River′s right to sea on the regional economy and politics of Northeast Asia and Northeast China，and put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restoration of Tumen River′s right to sea in China had legal basis and practical needs; the restoration of the right to the sea of the Tumen River had an important impact on the cooperative development of energy and resources in Northeast Asia，the construction of the economic corridor between China，Mongolia and Russia，the economic cooperation between countries around the sea of Japan and the regional political pattern in Northeast Asia.At the same time，it is conducive to maintaining the security of the border area，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marine economy，revitalizing the old industrial base in Northeast China，building a shipping channel and balancing the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China should seize the historical opportunity，actively rely on the strength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meet the development needs of various countries and replace political differences with economic development，restore the right of Tumen River to the sea as soon as possible，so as to provide guarantee for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regional development.

Key words：Tumen River，The right to sea，Regional development，Sea passage，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0 引言

圖們江流域位于中國、朝鮮和俄羅斯的交界地帶。受多次戰爭的影響，我國失去圖們江的正常出海權，目前僅小噸位漁船可以出入。圖們江是我國東北地區進入日本海和深入太平洋的最近通道，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東北亞區域的經濟發展和政治力量平衡都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隨著國際形勢的向好，東北亞區域迎來重要的發展機遇期，我國應抓住有利契機，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助力東北亞區域經濟和政治的發展，同時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實現“彎道超車”，擘畫我國東北地區發展的新篇章。

1 圖們江及其出海權

圖們江是具有國際性質的河流，在流經中國、朝鮮和俄羅斯3個國家后注入日本海。圖們江流域的總面積超過3萬km2，在我國境內的面積超過2萬km2。

由于圖們江具有特殊的地理位置，圖們江流域是東北亞區域的經濟活動中心，因其擁有眾多主要港口而成為東北亞區域的主要交通樞紐，從圖們江流域可借助俄羅斯西伯利亞鐵路進入歐洲，實現東北亞與歐洲的聯通和互動。此外，圖們江是中國吉林省到達日本海、俄羅斯遠東地區和美國西海岸的唯一水上通道。

1966年《國際河流利用規則》（《赫爾辛基規則》）規定，國際水道沿岸國有權在整個水道或湖泊上自由航行。在各國的具體實踐和相關文件的記載中，對于國際河流法律制度的表述為船只可直接航行到海洋，并可自由航行。自由航行的重要性在于國際水道沿岸國在自由航行和發展國際航行方面享有與其他沿岸國平等的權利，這些權利主要包括對沿岸國境內河流的治安、海關和衛生等的管轄權。我國對圖們江也享有上述權利。

2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的法理依據和現實需求

2.1 法理依據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的重要意義在于行使我國的歷史性權益。1886年《中俄琿春東界約》規定“不應阻止懸掛中國國旗的船只進出”，明確我國擁有圖們江出海權。1960年中朝《關于國境河流航運合作的協定》規定“懸掛中國國旗的中國船只，可沿圖們江通海往返航行”，明確中國船只可在圖們江自由航行。2011年我國與朝鮮簽訂圖們江出海的相關協定。因此，我國行使圖們江出海權受沿岸國認可，且具有法理依據。

1920年《凡爾賽和約》將國際河流定義為對所有國家實現開放和自由航行的多國河流。1934年《國際河流航行規則》特意強調可在國際河流上自由航行，并擴大其范圍。1966年《國際河流利用規則》提出國際流域的延伸，即不僅包括國際河流的水資源，而且包括整個地理范圍。綜上可總結國際河流制度的3個要點：①沿岸國可自由航行;②通過設立河流管理委員會，對河流共同開發和管理;③沿岸國擁有管轄河流內治安、衛生和海關等的多樣化權利。圖們江可被認定為國際河流，且中國在圖們江享有眾多權利，具體表現為允許航運、灌溉、供水以及利用河水發電和防洪等。

2.2 現實需求

2.2.1 加強國防戰備

日本海具有重要的軍事戰略地位，無論是“二戰”和“冷戰”時期，還是當前國際形勢復雜時期，日本海一直是大國角力的“戰場”。圖們江流域“一眼望三國”，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其對國際形勢變化的影響更加敏感，國防問題不容小視。此外，利用圖們江的水路運輸，可從我國東北內陸地區迅速將戰備物資運送到海防前沿。因此，從加強國防戰備的角度，須盡快恢復行使圖們江出海權，并開展河道清淤工作，適時開展鐵路遷移的協商事宜。

2.2.2 促進合作開發

1992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宣布開發圖們江流域，并計劃將其建成國際交通樞紐和商貿金融中心，使東北亞區域的人民受益。2009年《中國圖們江區域合作開發規劃綱要》體現我國積極發展圖們江流域和振興沿邊地區經濟的意圖[1]。在中國、俄羅斯、朝鮮、韓國和蒙古等國家多年的共同努力下，圖們江流域的合作開發成效逐步顯現。與此同時，由于中國在該區域缺少出海口，很多大宗貿易只能通過大連港等港口轉運，導致貿易活躍度大幅降低，成為圖們江流域合作開發的制約因素。因此，亟須在圖們江流域開辟穩定的出海通道，從而實現貿易暢通。

2.2.3 建設“冰上絲綢之路”

2017年中國和俄羅斯提出開展北極航道合作，共同打造“冰上絲綢之路”。2018年《中國的北極政策》白皮書提出中國關于開發北極地區的倡議。圖們江流域是我國北方地區距離北極航道和北冰洋地區最近的臨海區域，由此出海向北，在運輸成本和時間方面無疑極具優勢。因此，恢復圖們江出海權是建設“冰上絲綢之路”的重要一環，也是我國北極政策成功實踐的現實保障。

2.2.4 實現經略海洋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于我國實現經略海洋具有重要意義。日本海是東北亞區域的“咽喉要道”，向北可連接北極航道，向南可直接進入中國領海。我國要在此區域實現“突圍”，必須擁有通往日本海的穩定通道。我國通過圖們江出海連接北極航道，不僅可以突破“馬六甲之困”，而且可與俄羅斯共同獲得軍事戰略主動權，符合我國建設海洋強國的戰略目標[2]。

3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東北亞區域經濟政治的影響

3.1 能源和資源合作開發

我國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進一步參與東北亞區域能源和資源領域的合作開發，促進東北亞區域能源和資源的穩定供給[3]。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我國擁有在北極地區航行、捕魚和開發極地資源等多項權利[4]。我國可通過圖們江出海，并利用北極東北航道，與其他相關國家共同建設基礎設施、投入財政資金和共享技術設備等，持續開發北極油氣資源。北極油氣資源可經圖們江入海口進入我國和蒙古，也可通過在圖們江流域建設能源儲備和中轉站，將油氣資源轉運到日本、韓國和朝鮮。同時，我國東北地區和蒙古的石油、煤、鐵、銅、鉬和金等重要的礦產資源可通過圖們江入海口以海運方式更加方便快捷地轉運到東北亞鄰近國家。

3.2 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

中蒙俄經濟走廊是“一帶一路”的六大經濟走廊之一，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蒙俄經濟走廊分為2個通道：①從我國華北京津冀地區到呼和浩特，再到蒙古和俄羅斯;②我國東北地區從大連、沈陽、長春、哈爾濱到滿洲里和俄羅斯的赤塔[5]。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將進一步擴大中蒙俄經濟走廊的輻射范圍：西至蒙古國的喬巴霍特鐵路，實現歐亞鐵路通車，在內陸上將東、西亞區域連接，繼而與圖們江流域的邊境口岸相互交織，共同進入國際市場;目前開通的哈歐班列和長滿歐班列等多條國際班列已形成國際海陸聯運大通道，恢復圖們江出海權有助于多條通道相互連接利用，促進圖們江流域的長吉圖開發開放先導區與中蒙俄經濟走廊對接，輻射東北經濟圈和圖們江經濟圈。

3.3 環日本海國家經濟合作

環日本海地區包括日本列島、朝鮮半島、我國東北地區和俄羅斯遠東地區。環日本海國家經濟合作有利于提高東北亞區域的國際經貿合作水平。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進一步推動環日本海國家的雙邊和多邊經貿往來，促進互信互利，是促進東北亞區域合作建設的主要環節之一。利用圖們江出海通道，可將我國吉林省和黑龍江省的城市以及俄羅斯的濱海邊疆城市連接起來，為環日本海國家經濟發展提供內陸城市和濱海城市連接的通道;圖們江流域具有適宜開發的旅游環境，可借助圖們江便利的海運條件，助推跨境旅游業的發展;俄羅斯遠東海域和朝鮮海域具有漁業資源優勢，也可借助圖們江出海通道促進水產養殖和水產品加工等產業的發展。

3.4 東北亞區域政治格局

東北亞國家在政治領域的合作水平落后于經濟領域，地緣政治格局處于分裂狀態。恢復圖們江出海權，以“一帶一路”建設為紐帶，共同構建東北亞命運共同體，促進東北亞國家之間的政治互信，可進一步改善區域地緣政治格局。

地緣經濟和地緣政治相互影響和相互促進。中國是東北亞區域最重要的經濟體，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有效推動國家之間的經濟合作，并發展區域貿易、投資和金融市場[6]。地緣經濟的改善可緩和緊張的國際關系，有助于擱置甚至化解對立和沖突，為各類國際爭端的溝通和解決提供契機。

4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我國東北地區的影響

4.1 維護邊境地區安全

圖們江地處3個國家的交界地帶，國際政治關系十分復雜。由我國東北地區經圖們江出海，可快速到達北冰洋和日本海等海域，擁有圖們江出海權意味著我國在圖們江流域和日本海海域掌握軍事主動權，是維護我國邊境地區安全的重要手段，同時為“一帶一路”建設創造穩定的外部環境。

4.2 促進海洋經濟發展

以大連為核心，面向黃、渤海的遼寧海洋經濟區以及以琿春和綏芬河為核心，面向日本海的圖們江海洋經濟區，是我國東北地區2個重要的海洋經濟區。遼寧海洋經濟區有大連等多個出海口，但圖們江海洋經濟區尚無出海口，導致這2個海洋經濟區在海上尚不能連通，影響其互動發展。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打通圖們江海洋經濟區的出海口，加速圖們江海洋經濟區與遼寧海洋經濟區的良性互動，有助于將遼寧海洋經濟區在重化工業、船舶加工制造業和農業等方面的優勢與圖們江海洋經濟區在跨境旅游業、國際物流運輸業和輕加工制造業等方面的優勢結合起來，促進東北地區海洋經濟的大融合和大發展，為“冰上絲綢之路”建設提供海洋經濟支持。

4.3 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

我國東北地區的資源稟賦優勢漸弱，落后的發展模式制約地區經濟發展。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提供新的契機，同時為“冰上絲綢之路”建設提供經濟支持[7]。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打造吉林省的出海通道，為由我國東北地區到達日本海、俄羅斯、北極、歐洲和北美洲等地區帶來極大的便利。可在東北地區建設新型國際化港口群，為日漸超負荷的其他沿海港口分擔壓力，實現港口運輸的新突破。發揮政策優勢，吸引外資企業到本地建廠，鼓勵各大企業投資物流運輸、礦產開采和船舶制造等行業，促進東北地區經濟的轉型升級，并帶來新的經濟增長點。積極開辟邊境旅游新路線，與相關國家開展文創合作，發展特色邊境旅游，為東北地區服務業的發展帶來新動力。

4.4 打造海運通道

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為吉林省提供“海運出境”的通道，而無須借助俄羅斯港口進行海洋運輸。吉林省琿春口岸的開發帶動周邊城市經濟的發展，使吉林省成為內聯外通的經濟發展紐帶。由圖們江出海既不受其他國家的限制，也可減少不必要的財政支出。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為長吉圖開發開放戰略提供突破口，為苦于不能直接出海而繞道出海的吉林省打造海運通道，有助于提高運輸效率、擴展運輸種類和擴大運輸量以及實現資金、技術和人才的往來，從而促進加工制造業、跨國公司和物流行業等的發展。

4.5 平衡區域經濟發展

我國東北地區擁有充足的工業產能以及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但受地理因素影響，與東南沿海地區發展差距較大。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可打通東北腹地的出海通道，輻射范圍包括京津冀地區和雄安新區等多個北方地區的重點經濟建設項目，可促進產能轉移和產業結構優化，帶動城市基礎設施建設。

5 對策建議

5.1 抓住歷史機遇

以建設“冰上絲綢之路”、構建北極命運共同體和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等國家發展政策為契機，聚焦圖們江出海權問題。充分認識恢復圖們江出海權是我國建設向北開放窗口和東北亞區域合作中心樞紐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建設“冰上絲綢之路”和構建北極命運共同體的重要節點，更是實現東北地區振興的助推器。

5.2 借助國際組織力量

1991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提出多國共同開發圖們江三角洲的宏大設想，圖們江流域由此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此后，UNDP一直推進中國、俄羅斯、朝鮮、蒙古、韓國和日本等國家在圖們江流域開展多方面的合作。因此，圖們江流域的發展不僅具有重要的經濟意義和社會意義，而且具有深遠的國際政治意義。未來我國應繼續借助UNDP的力量，重點推動地區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實現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和建港出海。

5.3 對接各國發展需求

圖們江流域是中國“一帶一路”、俄羅斯“歐亞經濟聯盟”和蒙古“草原之路”等相關各國發展項目的交匯點，各國應相互促進和相互扶持，打造優勢互補和開放發展的“夢想地帶”。因此，我國應主動對接各國發展需求，找準利益契合點，適時提出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力求事半功倍。

5.4 以經濟發展取代政治分歧

加快我國與環日本海國家的合作進程，推進“圖們江流域國際物流基地”建設，充分利用我國的資金和技術優勢以及區域貿易互補優勢和貿易依存優勢，實現經濟發展的垂直分工和水平分工交叉的多層次經濟合作，進一步提高圖們江流域與環日本海國家的對外開放水平[8]。隨著圖們江國際貿易區內經濟合作程度的加深和經濟互補性的增強，尤其是對中國資金和技術依賴性的提高，各利益相關方對圖們江出海權的政治分歧將逐漸讓步于經濟發展需求，并將充分考慮我國恢復圖們江出海權事宜。

6 結語

我國恢復圖們江出海權對東北亞區域的能源和資源合作開發、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環日本海國家經濟合作以及東北亞區域政治格局具有重要影響，同時有利于我國東北地區維護邊境地區安全、促進海洋經濟發展、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打造海運通道和平衡區域經濟發展。因此，我國應抓住歷史機遇，積極借助國際組織力量、對接各國發展需求以及以經濟發展取代政治分歧，發揮恢復圖們江出海權的助推作用，為東北亞區域和我國東北地區發展以及“一帶一路”和“冰上絲綢之路”等建設做好配套保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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