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運導讀

祖國

曉 音

在我的文字里

我要把祖國具體成一棵樹

它不需要博大

但是它必須要長出辣椒

在我的文字里

我要把祖國具體成一段河堤

它不需要強悍

但它的軀干上

絕對不可以長出蟻蟲

在我的文字里

我把祖國具體成一瓶礦泉水

它不需要寬廣

但它必須要像水一樣清澈溫柔

在我的文字里

我把祖國比作天上的太陽

它不需要普照太多的地方

但它必須在陰霾的天氣里

讓它的人民

心中要有陽光

趙思運：對祖國的第二種忠誠

愛國主義是中外詩歌反復詠唱的母題，抒發對祖國熱愛之情的詩文浩如煙海，但是曉音的《祖國》一詩仍然以其特殊的質地吸引了我們，并且引發我們進一步的思考。

在曉音的筆下，祖國不是抽象的，而是充分具象化了的意象。她從微觀意象出發，將“祖國”具體化為“一棵樹”“一段河堤”“一瓶礦泉水”“天上的太陽”。這些具有勃勃生機的意象，經過詩人內心世界的充分情感化和象征化，構成了渾然一體的意象群落。這些意象是日常化的，與我們的生存、我們的生命休戚相關。它們有效地使“祖國”這一宏大意象與國家中的“個人”之間的距離得以消失，使我們每一個公民融入了國家形態，成為國家形象的一個分子。

在以往歌頌祖國的詩篇中，更多的是頌揚對國家的熱愛與奉獻，褒揚的是自我犧牲精神，在國家與個人的關系中，呈現的價值觀念是單一的。而曉音對祖國的愛，不僅僅是奉獻型的，而是基于更加理性的摯愛。她在詩中凸顯了抒情主人公“我”的主體性，讓我們思考公民個人與國家之間的關系、國家與個人的自由等問題。詩人并不需要我們的祖國“博大”“強悍”“寬廣”“普照太多的地方”，她所需要的僅僅是“它必須要長出辣椒”（極富鮮亮詩意的象征，象征著豐收），“絕對不可以長出蟻蟲”（象征著公民的反腐心聲），“它必須要像水一樣清澈溫柔”（象征著一種健康的生存環境），“必須在陰霾的天氣里/讓它的人民/心中要有陽光”（象征著公平、正義、自由、平等）。

我們發現，詩人在表達這些觀念的時候，運用的句式是一系列祈使句，這種獨特句式的運用使詩人的自我主體形象和國家主人翁意識得以建立。

如果說，為國家奉獻自己的一切，是一種對于國家的忠誠，那么，基于對國家的熱愛而生發的對于她的肌體上的傷痕的呵護與肌體疤痕的清除，則是第二種忠誠，而且是更深摯的感情，更富有理性與擔當的感情。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中國公民和詩人，作為我們祖國的一個分子，我們都有義務維護我們的國家永遠純潔、健康、清澈、溫暖。這是每一個國民的生存需要和精神需要，也是國家與政府存在的必然性與合法性之所在。

詩歌分為四節，章法整飭，干凈簡潔，很好地實現了詩人的表達意圖。每一節的“在我的文字里”，實際上強調了曉音作為一個詩人的自我角色暗示：一個詩人，她應該在她的“文字”里彰顯她應該擁有的權利與義務，建立起我們所處的這個現實之上的價值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