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嘉兩朝犍樂鹽場鹽業交通利用率的探究

●王帥宇

在整個中國古代歷史背景下鹽業作為生活必需品，其需求量是長期且穩定的，而鹽業生產區域的變化也是相對穩定的，而鹽業不論是生產還是銷售都離開不交通運輸，由于鹽業生產區域并非均勻間隔分布以及清代政府對鹽業的管理制度，因此鹽業對交通運輸要求也較高.本文所研究的犍樂鹽場有著相對較大的鹽業產量和得天獨厚的交通地理位置，因此在鹽業與交通的關系上更加密切。

一、水陸交通概況

在明末清初到康熙平定三藩之亂的一段時間里，四川地區基本都處于一個戰亂的狀態，相較于萬歷嘉靖時期人口銳減，百廢待興。在“商民物力有限”的狀況下，四川地區的鹽業和交通都也未能得到恢復和發展，在交通方面不論是水路還是陸路的交通利用率都出現了一個低值。從地形上來看：四川地區中部為成都平原，西連川西高原，北接秦嶺，南有云貴高原，東有大巴山，除成都平原外大部分地區都屬于丘陵山地地形。而在清代生產工具和科技都屬于欠發達狀態，交通運輸方式也僅有水路和陸路，因此受地形限制四川地區外出通道十分不便。

在陸路方面主要有東南西北四路，參照嘉慶《四川通志》以成都為出發點，整個四川地區的對外陸路通道可以分為：北路至陜西，南路達云南，東路至重慶，西路往藏區。去往貴州則是從隆昌開始至赤水河路①，南路大道又分為三條，一為自成都府始經雅州府、寧遠府到云南，二為自成都始經眉州、嘉定府、敘州府到云南，三為經瀘州府到達云南，由此可以判斷當時犍樂鹽場所用的陸路應屬南路大道之二，在康熙《四川總志》中具體可見當時嘉定府下的陸路驛站有：凌云驛、犍為沉犀驛、夾江驛②，綜合鹽場具體位置陸路利用頻繁對應的驛站應屬凌云驛。

在水路方面清代四川水路主要有兩條，一條為：經岷江南下進入長江，另一條為：經嘉陵江匯入長江。而本文所探究的犍樂鹽場則恰好位于岷江航運的中點，結合《天下水陸路程》和嘉慶《四川通志》可見當時岷江航運主要的驛站有：大分水嶺、古松驛、歸化驛、鎮平驛、采遠驛、長寧驛、護林驛、安遠驛、太平驛、永康驛、錦官驛、廣都驛、木馬驛、龍爪驛、武陽驛、眉州驛、石佛驛、青神驛、峯門驛、平羌驛、凌云驛、三圣驛、沉犀驛、下霸驛、月波驛、宣化驛、真溪驛、牛口驛、汶川驛、李莊驛、龍騰驛、江安驛、納西驛、瀘州驛、黃艤驛、神山驛、牛腦驛，至此岷江支流匯入長江進入長江航道③。從整個主要的水路驛站可以看到當時四川的水路主要自川西北的大分水嶺開始，順江南下經過成都府、眉州、嘉定府、敘州府、瀘州府進入長江，在整個南下過程中主要有兩個分支點，一為敘州府汶川驛分道可至云南地區，納溪縣納西驛可至貴州地區；二為上游隸屬岷江水系的雅江與主航道匯合于眉州，因此由眉州逆流而上也可至雅州地區；至此可經由岷江水路到達四川中西部地區。綜合鹽場的具體位置在整個水路驛站中水路利用頻繁對應的驛站應屬三圣驛。

二、鹽業配引區域概況

整個四川的鹽業生產情況也和交通一樣，在清代初期都處于一個恢復狀態。根據康熙《四川總志》可見當時犍樂鹽場的主要鹽業配引區（如表1所示）主要分布在成都府、敘州府、雅州府和眉州、邛州兩個直隸州，如圖1（實線為水路，虛線為陸路）所示。在不討論嘉定府府內鹽業配引銷售的情況下，位于岷江航運的中游地區的犍樂鹽場其鹽業配引銷售的州縣多分布在成都府、眉州、雅州府、敘州府四府的河流沿線，僅有少量配引區也僅需要短途的陸運。

到嘉慶時期開始由于鹽業生產量的增大和人口的增多，犍樂鹽場鹽業配引區域則進一步擴大。根據嘉慶《四川通志》可見當時四川省內的鹽業銷售區域如表2所示（實線為水路，虛線為陸路），在四川省內的鹽業銷售區域仍然多集中在成都府、眉州、雅州府、敘州府。對比康熙時期配引州縣，嘉慶時期的配引州縣在康熙時期的基礎上又新增了重慶府、潼川府和瀘州、資州、忠州、酉陽四個直隸州，以及敘永、石砫兩個直隸廳，而在更小一級的行政區劃上所增加的配引州縣也就更多了。此時鹽業銷售區域也不僅限在省內，在整個鹽業生產繁榮的背景下犍樂鹽場多余的鹽斤又通過交通運輸運往滇、黔、湖北等地，如圖2所示。配引州縣基本是按水路交通分布，或逆岷江而上運往成都府、雅州府、潼川府以及眉州等直隸州縣，或順岷江而下進入長江運往敘州府、重慶府以及瀘州等直隸州。

表1 康熙時期④（不包括嘉定府地區）

三、鹽業的交通利用率

從當時對鹽業征稅情況看，康熙初年全省僅征鹽稅銀6475兩7錢6分5厘，每包鹽的征銀約為6分8厘1毫，可以計算出當時鹽產量約為95000包，這個鹽業產量從整個四川省的角度看是非常少的，基本僅供于一省之用，少數四川邊區有時則需要購買其他地區的鹽業，這里因此產生的私鹽販運問題不做討論。從大背景下看這一時期整個四川地區的社會經濟水平正處于恢復階段，在這種狀態下犍樂鹽場的鹽業的配引州縣也基本僅限在省內的小部分地區，因此當時鹽業的交通利用率還處于一個較低水平，而在康熙《四川總志》鹽法一卷中針對犍樂鹽場的敘述也多與水路有關，再根據清代陸引和水引一引所載鹽斤量的不同，以及圖1所示的鹽業配引州縣的分布情況可以推斷出當時犍樂鹽場所生產的鹽，多依靠于水路運往各地，水路交通利用率高于陸路交通利用率。

表2 嘉慶時期⑤（不包括嘉定府地區）

圖1 康熙初年犍樂鹽場水陸交通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四川人口也在不斷地增多，以成都府為例，康熙十年人口有3666戶，到康熙六十一年上報戶部的開墾戶口有120076戶，嘉慶時期達到1167343戶，人口急劇增長在擴大了鹽業的需求量的同時也為鹽業生產提供了勞動力。隨著人口井噴式的增長，犍樂鹽場鹽業產量也在增加，嘉慶時期犍樂鹽場一年的鹽業產量達到了大約1370708包，與康熙時期相比，嘉慶時期僅犍樂鹽場一場的鹽產量就遠大于康熙時期一省所產的鹽量，這背后所代表的是犍樂鹽場在整個四川鹽業計岸和邊岸中所占份額的上升，和整個四川井鹽生產進入了鼎盛時期，同時也側面反映出嘉慶時期鹽業的交通利用率遠高于康熙時期。

圖2 嘉慶時期犍樂鹽場水路交通

如圖2所示，到嘉慶時期犍樂鹽場的整個鹽業的配引區域還是圍繞著岷江水路而運往各地的，僅有一些距離稍遠的州縣依靠短途的府內陸運就可以到達。從配引情況上來看，當時整個犍樂鹽場所行陸引約28500張，所行水引約5200張⑥，根據當時水引50包鹽，陸引4包鹽，每包載鹽100斤計算得出，水引約有2600萬斤，陸引約有1140萬斤，對比水陸引所載量的可以看到當時通過水路外運的鹽斤是陸運的一倍之多，由此可以推斷出嘉慶時期犍樂鹽場鹽業的水路利用率也明顯高于陸路。

綜合考察清代四川的水路交通情況不難發現，在康熙和嘉慶兩朝的交通運輸通道基本無甚變化，而鹽作為生活必需品其需求是長期且穩定的，鹽產地也是相對穩定的。隨著人口的增加和社會經濟發展，在鹽業需求量和鹽業生產量方面嘉慶時期都遠大于康熙時期，因此在鹽業運輸繁忙程度上嘉慶時期也遠大于康熙時期。如前文所述水陸引的配發以及配引州縣的分布，可以推斷出在水陸交通上，不論是康熙時期還是嘉慶時期，犍樂鹽場鹽業水路交通利用的頻繁程度都高于陸路交通。因此在鹽業交通利用率上，犍樂鹽場嘉慶時期的鹽業交通利用率高于康熙時期，在水陸利用率上，犍樂鹽場水路交通利用率高于陸路交通。兩個時期交通利用率的變化符合了康嘉兩朝的鹽業生產變化和鹽業在財政稅收中比重的變化，同時為清代中后期的犍樂鹽場鹽業運輸的交通方式奠定了基礎。由于相關史料不足，不能看到當時整個四川地區水陸交通的運輸情況和更加精確的交通運輸數據，從而判斷鹽業運輸在整個交通運輸中的占比，只能通過鹽業的配引區域變化、交通運載量的變化，以及鹽引的配引情況來推斷出在康熙和嘉慶時期鹽業的交通利用情況。

注釋：

①常明，楊芳燦.四川通志[M].成都：巴蜀書社，1984：2832—2841

②錢授祺，蔡毓榮.四川總志[M].康熙12年刻本.京都大學圖書館藏.卷33

③黃汴.天下水陸路程[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346—347

④錢授祺，蔡毓榮.四川總志[M].康熙12年刻本.京都大學圖書館藏.卷30

⑤常明，楊芳燦.四川通志[M].成都：巴蜀書社，1984：2301—2321

⑥常明，楊芳燦.四川通志[M].成都：巴蜀書社，1984：2313—2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