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輝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關系逐漸深化。“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我國對外貿易中的地位不斷提升,已成為我國重要的貿易伙伴,在我國對外貿易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一帶一路”建設將給沿線國家帶來巨大的經濟影響。Bastos P.(2018)分析了“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貿易的沖擊[1],Foo N等(2019)則探討“一帶一路”建設對東盟地區的影響[2]。楊承佳和何繼業(2018)從發展趨勢上發現,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具有較強的出口潛力,但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進口呈減弱趨勢[3]。我國與東盟的雙邊貿易以互補性為主,貿易合作的空間和潛力較大(馮頌妹和陳煜芳,2020)[4];與中亞貿易的競爭性逐漸減弱,互補性不斷增強,(馬莉等,2019)[5];與中東歐國家在勞動密集型產品上都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優勢,呈現相互競爭的局勢(燕春蓉,2019)[6]。
制造業行業選擇是各國各地區經濟發展過程中普遍存在的一種經濟現象。企業在行業選擇時如出現偏離,容易導致地區產業資源的錯配(余壯雄等,2018)[7]。劉東旭(2016)認為,“一帶一路”沿線發達經濟體資本和技術密集型行業具有比較優勢,而發展中國家的比較優勢則主要體現在資源或勞動密集型行業,亞太各國的出口和我國的進口互補性不斷增強[8]。我國的資本或勞動密集型產品具有國際競爭優勢,而沿線國家則在資源密集型產品上具有優勢(王金波,2017)[9]。目前,我國低成本優勢在逐漸喪失,新的競爭優勢還尚未形成(蔡玲、袁春曉,2017)[10]。我國制造業的升級優化,離不開區域價值鏈的構建(李焱等,2020)[11]。
“一帶一路”國家眾多,除中國外,還包括了東亞的蒙古、東盟10國、西亞18國、南亞8國、中亞5國、獨聯體7國及中東歐16國。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我國的貿易規模呈不斷擴大之勢。2018年,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在我國總出口中的比重已上升為28.36%(如圖1),出口產品主要集中于資本品、消費品和中間投入品,此三類產品2000年至2018年的年均增長率分別達到19.85%、16.68%和18.84%。原材料的出口增長比較緩慢。具體而言,我國的機電產品、紡織服裝、金屬及其制品、雜項制品和化學品是我國的主要出口產品,占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總額的75%以上(如圖2)。值得注意的是,紡織服裝、鞋類等勞動密集型產品長期以來是我國的比較優勢產品,但近些年來隨著我國勞動力成本優勢的下降和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其國際競爭力呈下降趨勢。紡織服裝和鞋類產品的出口在我國總出口中的比重也在減小,而機電產品等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的出口占比則穩步上升。對外貿易的高水平發展有利于促進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勵利等,2020)[12]。

圖1 2000—2018年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規模

圖2 2018年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的產品構成(%)
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主要集中于東盟和南亞,越南、印度、新加坡、俄羅斯、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菲律賓、阿聯酋和波蘭是我國的前十大“一帶一路”出口市場(如圖3),2018年該10國的進口比重已達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總出口額的67.4%,但馬爾代夫、斯洛文尼亞、黑山、阿富汗和希臘對我國產品的進口一直保持快速增長之勢,而尼泊爾、土庫曼斯坦、阿塞拜疆、不丹、塞浦路斯、蒙古和塔吉克斯坦等國則對我國的進口有所下降。
Balassa(1965)認為,在分析一國產品的國際競爭性時,應將其進、出口結合起來,將產品的出口優勢減去其進口劣勢,才能得出該產品的真正國際競爭優勢[13]。因此本文將采用Balassa提出的相對貿易優勢指數(RTA)來分析“一帶一路”國家的產品競爭性。相對貿易優勢指數(RTA)公式如下:

圖3 2018年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出口額比較

多數“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資源密集型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具有一定的國際競爭優勢。我國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如鞋類、紡織服裝等也具有一定的國際競爭力,但隨著我國勞動力成本的不斷上升,勞動密集型產品的競爭力指數呈下降之勢。與此同時,南亞國家由于勞動力供給充裕,在紡織服裝、鞋類等勞動密集型產品的生產與出口上具有極大的優勢。

表1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各大類產品RTA指數比較
整體而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的競爭力不強。機電產品作為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菲律賓的國際競爭力最強,2018年RTA指數達到4.43。近些年來,由于我國加大對科研和資本的投入,產品的資本和技術含量得到大幅的提升,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不斷加強,其中我國機電產品2018年的RTA指數為2.23,僅次于菲律賓,原來的劣勢產品已逐步成為我國的比較優勢產品。越南、泰國、馬來西亞、馬其頓、羅馬尼亞資本密集型產品RTA指數呈上升之勢。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多集中于勞動或資源密集型產品,資本和技術含量較低。而我國的資源密集型產品則處于比較劣勢狀態,勞動密集型產品如鞋類和紡織服裝、資本密集型型產品如機電產品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生皮、雜項制品和金屬及其制品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也具有一定的國際競爭優勢,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存在較大的貿易合作空間。
每個國家都有自己擅長的產品和不擅長的產品,要素稟賦都存在差異。為滿足自己國內發展的需要,各個國家往往都希望通過國際貿易以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以期達到最佳的資源配置。通過國際間商品、服務的交換以實現國內資源的揚長補短,這就是國際貿易的互補性。考慮到雙邊貿易國的出口比較優勢和進口比較劣勢兩方面的因素,對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的產品互補性的測算將采用Peter D.(1967)[14]提出的貿易互補性指數TCI。j國與我國a產品出口的互補性指數TCIja的計算公式如下:

式(2)中的RCAxa表示我國a產品的出口比較優勢,X為我國a產品的出a口額,Xwa為世界a產品的出口額,X為我國的全部商品出口總額,Xw為世界全部商品出口總額。RCAmja表示j國a產品的進口比較劣勢。,其中,M為j國a產品的進口ja額,Mwa為世界a產品的進口額,Mj為j國的全部商品進口總額,Mw為世界全部商品進口總額。一般認為,當TCI指數大于1時,表明我國a產品與進口國的互補程度高,我國的出口潛力大。根據WITS數據庫的相關貿易數據,可計算得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我國各類產品出口的TCI指數。
整體而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我國的鞋類、紡織服裝、機電產品、生皮、雜項制品、金屬及其制品的出口存在較強的互補性,與我國動植物類產品、塑料/橡膠制品、木制品、石頭/玻璃制品和食品的出口互補性較小,而礦產、燃料和化學品的互補性則最小,這與我國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力是一致的。2018年,我國的鞋類、紡織服裝、機電產品、生皮、雜項制品、金屬及其制品的出口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TCI指數均值分別達到5.02、4.49、3.26、2.42、1.17和1.25(如圖4)。

圖4 2000—2018年我國六大優勢出口產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TCI指數變化
鞋類和紡織服裝的互補性一直在我國所有出口產品中名列前兩位。中亞與我國的鞋類出口的互補性程度最高,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哈薩克斯坦與我國鞋類出口的TCI指數均超過12,尤其是吉爾吉斯斯坦的TCI指數達到58.09(見表2)。在紡織服裝方面,南亞有著極強的國際競爭力,但同時也與我國紡織服裝的出口互補性很高,產業內貿易程度較高,孟加拉國、斯里蘭卡和緬甸與我國紡織服裝出口的TCI指數排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前列。但隨著南亞諸國勞動密集型產品競爭力的提升,我國鞋類和紡織服的出口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互補性在不斷下降。
我國的機電產品和金屬及其制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互補性呈上升之勢,其TCI指數分別由2000年0.94和0.92上升為2018年的3.26和1.25。東盟與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互補性最為顯著,2018年馬拉西亞、越南和新加坡的TCI指數分別為6.28、6.0和5.73,我國機電產品在東盟存在很大的出口空間。我國的金屬及其制品國際競爭力也在不斷提升,RTA指數在2013年轉負為正,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互補性逐步增強,具有一定的合作潛力。
生皮屬于資源密集型產品,我國生皮的國際競爭力指數已由2000年的4.08下降為2018年的1.79,雖然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互補性還保持在較高水平,但已遠不如從前。因我國的雜項制品不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其出口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TCI指數一直在1上下波動,出口空間有限。
貿易結合度能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貿易雙方在實際貿易中的緊密程度。貿易結合度指數TCD(又稱為貿易強度指數)的計算公式為:


表2 2018年與我國六大優勢出口產品互補性較高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分布
式(3)中TCDja表示我國a產品出口與j國的結合度,Xja為我國向j國出口a產品的金額,Xa為我國a產品的總出口額,Mja為j國a產品的總進口額,Mwa為世界a產品總進口額。TCDja大于1說明在實際貿易中我國a產品出口與j國的關系緊密;TCDja小于1則說明兩國貿易關系松散,我國向j國出口a產品的比重較小。
圖5列出來我國六大優勢出口產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結合度,其中數字1為東亞的蒙古,2~10為東盟9國,11~27為西亞17國,28~35為南亞8國,36~40為中亞5國,41~47為獨聯體7國,48~62為中東歐15國。整體而言,在“一帶一路”七個板塊中,東亞和中亞與我國的出口結合度最高,貿易關系最為緊密。東亞的蒙古與我國接壤,和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淵源和類似的文化習俗,中蒙兩國貿易關系緊密乃情理之中。中亞與我國貿易關系緊密的原因主要在于:中亞國家工業發展較為緩慢,工業化水平不高,對我國的工業制成品如鞋類、紡織服裝、機電產品等的需求較為剛性;且我國的新疆毗鄰中亞,與中亞有著相近的語言、文化和習俗,與中亞的貿易合作有著天然的區位優勢和人文優勢,起始于中國的第二歐亞大陸橋和渝新歐鐵路也極大地便利了我國與中亞國家貨物的貿易。東亞、東盟和南亞與我國的出口結合度指數均高于1,與我國的貿易關系較為緊密,獨聯體和中東歐國家與我國的出口結合度最小,貿易關系較為松散。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緬甸、也門、文萊、菲律賓、哈薩克斯坦與巴基斯坦等國與我國的出口貿易結合度均超過2,排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前列。
一般而言,出口競爭力強的產品或與他國互補性較高的產品,其與他國的出口結合度應比較高。2018年,我國的金屬及其制品、雜項制品和生皮的出口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結合度分別為1.50、1.30和1.25,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這三類產品的競爭優勢。但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我國競爭力較強的鞋類、紡織服裝和機電產品出口的結合度僅分別為1.02、0.96和0.95,貿易關系并不緊密;化學品、燃料、塑料橡膠制品、植物類產品和木制品這些我國目前不具有競爭優勢的產品卻與“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結合度大于1,礦產品和石頭玻璃制品的出口結合度甚至大于2。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我國的出口產品優勢沒有得到充分的發揮,出口產品結構還存在很大的提升空間。

圖5 2018年我國六大優勢出口產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結合度
通過上述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結論:
在出口產品方面,我國的鞋類最具有國際競爭優勢,其次是紡織服裝、機電產品和生皮,雜項制品、金屬及其制品也有一定的國際競爭優勢,而大多數“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則資源密集型產品國際競爭力較強,與我國具有較強的互補性。
在發展趨勢上,我國鞋類、紡織服裝出口的比重在逐步下降,而機電產品、金屬及其制品、雜項制品呈上升趨勢。我國出口產品的市場比較集中,主要集中于東盟、西亞和南亞。我國大多數產品與大部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互補性大于其實際貿易結合度,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還存在很大的貿易潛力。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三點建議:
我國的優勢產品雖然以工業制成品為主,但主要集中于勞動密集型產品。近年來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不斷增強,但高新技術產品的出口比重不大。而且,隨著南亞國家勞動力優勢的逐步顯現,我國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已不如從前。在競爭日益加劇的國際市場上,我國必須加大研發力度,不斷提升科技創新水平,鼓勵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激勵企業的自主創新,研究新技術,開發新產品,重塑我國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優勢,促進我國出口產品結構的優化升級。
機電產品、紡織服裝、鞋類、生皮、雜項制品和金屬及其制品是我國的優勢出口產品,但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結合度不高。目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總體上仍處于工業化進程中,國家間工業化水平差距較大,我國的優勢產品在大多數沿線國家具有一定的競爭力,還存在很大的發展空間。尤其是獨聯體和中東歐國家,雖然與我國的出口產品有著較高的貿易互補性,但與我國的貿易關系較為松散,在我國出口貿易中所占比重較低。我國要加強與獨聯體和中東歐國家的貿易合作,充分利用自身的比較優勢和國內外的市場、資源,推動出口市場多元化,實現市場的共享和資源的合理配置。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眾多,資源稟賦各有差異,與我國的貿易互補程度高,為我國開展貿易合作開辟了廣闊空間。我國應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政策溝通和貿易往來,充分挖掘貿易潛力,尋求貿易合作的空間,推動經貿合作向縱深發展,實現資源、技術的互補互通,取長補短,創造新的貿易增長點。
注釋
①本文所有數據均來源于WITS數據庫。
②本文研究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范圍包括:1蒙古,2新加坡,3馬來西亞,4印度尼西亞,5緬甸,6泰國,7老撾,8越南,9文萊,10菲律賓,11伊朗,12伊拉克,13土耳其,14敘利亞,15約旦,16黎巴嫩,17以色列,18沙特阿拉伯,19也門,20阿曼,21阿聯酋,22卡塔爾,23科威特,24巴林,25希臘,26塞浦路斯,27埃及,28印度,29巴基斯坦,30孟加拉,31阿富汗,32斯里蘭卡,33馬爾代夫,34尼泊爾,35不丹,36,哈薩克斯坦,37烏茲別克斯坦,38土庫曼斯坦,39塔吉克斯坦,40吉爾吉斯斯坦,41俄羅斯,42烏克蘭,43白俄羅斯,44格魯吉亞,45阿塞拜疆,46亞美尼亞,47摩爾多瓦,48波蘭,49立陶宛,50愛沙尼亞,51拉脫維亞,52捷克,53斯洛伐克,54匈牙利,55斯洛文尼亞,56克羅地亞,57波黑,58黑山,59阿爾巴尼亞,60羅馬尼亞,61保加利亞,62馬其頓。因塞爾維亞、柬埔寨和巴勒斯坦三國的數據缺失,該3國不在本文的研究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