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達賴喇嘛傳》中的祝贊詞研究

文語楊 梁冬

基金項目：本篇論文系西藏大學大學生創新訓練項目“西藏古代藏族高僧傳記中的祝贊詞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S201910694005。

摘? 要：本文對《一世達賴喇嘛傳》中的祝贊詞進行分類研究，比較祝詞和贊詞在內容上的不同，分析了祝贊詞相較于正文的文學特點，發現了其有中和視覺疲勞、審美疲勞、在情感上表明立場和塑造傳主形象的作用。

關鍵詞：一世達賴喇嘛;祝贊詞;文學

作者簡介：文語楊，女，漢族，陜西咸陽人，西藏大學2017級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在讀;梁冬，男，漢族，四川省遂寧人，碩士研究生，西藏大學文學院講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民漢方向。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6-0-02

《一世達賴喇嘛傳》是關于一世達賴喇嘛根敦珠巴的傳記，由比丘益希孜莫所寫的《一世達賴喇嘛傳》和比丘貢嘎堅贊所寫的《一世達賴喇嘛根敦珠巴的十二功業》兩篇組成。這兩篇傳記對于一世達賴喇嘛的出生、生平事跡、對格魯派的貢獻等方面進行了詳盡的記述，內容詳實統一，被當作整體收錄于陳慶英、馬連龍所譯的《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一書中，是西藏宗教研究的重要史料。一世達賴喇嘛根敦珠巴一生致力于扎什倫布寺的建造以及藏傳佛教的弘揚，在西藏宗教史上有著較高的歷史地位。

通過對《一世達賴喇嘛傳》的閱讀，我們發現祝贊詞被大量運用其中，其對一世達賴喇嘛形象的塑造、佛教價值的展現，都有著必不可少的作用。本文對《一世達賴喇嘛傳》中祝贊詞的研究將從祝贊詞的分類、祝贊詞的文學特點分析和祝贊詞在傳記中的作用三個方面開展。

一、祝贊詞的分類

祝贊詞分為祝詞和贊詞兩種，其中祝詞是獻給祖輩的頌歌，包括人們對天神、地祗、山神、水神、狩獵神、牲畜保護神等的祝頌;贊詞主要是贊頌美好的事物和勞動成果。祝詞不只限于頌揚現有的人、事、物，也預祝將來要達到的目的和結果。[1]在《一世達賴喇嘛傳》中出現的祝贊詞也分為祝詞和贊詞兩種，其中贊詞相較于祝詞更多一些：

（一）祝詞

如下出現的就是一篇祝詞，是對扎什倫布寺的頌歌：

“嗡！祈愿吉祥如意！/愿福德泉源所生的/扎什倫布寺院興盛！ /愿四洲信眾環繞的/扎什倫布寺院興盛！……[2]”

一世達賴喇嘛祝愿福德泉源所生、四洲信眾環繞、具備四宗層級……的扎什倫布興盛，這一切形容詞都說明了扎什倫布寺在信眾心中的特殊地位，也說明了扎什倫布寺的超然脫俗，每一句話都是“盛”字結尾的感嘆詞，語調昂揚，語言較為平實，排比鋪陳的手法讓其極具氣勢，句式結構整齊具有回環反復的表達效果。

（二）贊詞

贊詞是對美好的事物和勞動成果的贊頌，在《一世達賴喇嘛傳》中的贊詞可分為對一世達賴喇嘛一生事跡總體贊頌類和對一世達賴喇嘛所做具體事跡贊頌類兩類。

如出現在《一世達賴喇嘛傳》開頭的《向你語根敦珠巴》[3]和出現在《一世達賴喇嘛根敦珠巴的十二功業》中末尾的《最先離家事》[4]的兩篇贊詞都屬于一世達賴喇嘛一生事跡總體贊頌類。

《向你語根敦珠巴》從內容上看是對一世達賴喇嘛根敦珠巴生平事跡的高度提煉，是對他功績的高度贊揚。此篇贊詞出現在全書開頭，起到了提綱挈領的作用，后文記述也是圍繞贊詞的內容展開。通過分析這篇贊詞，可以看出作者主要從功績、智慧、弘法三個方面對一世達賴進行贊頌。在功績方面作者，贊他“你擔起傳播教理經咒重任，你使世間八法像狐群驚散”;在智慧方面，作者贊他 “你智慧的圓滿壇城光潔晶瑩，顯現出玉兔身影”;在弘法方面作者高度贊揚一世達賴喇嘛對藏傳佛教的弘揚，認為其是“無數劫中也難說盡的功德”，認為一世達賴喇嘛傳揚教義是“不憚辛勞為大眾講說”。

在《最先離家事》一篇中對一世達賴生平事跡的概括則更為具體，如：最先離家、勤聽文（學習）、戒行戒、承教法、拜賢師、育高徒、得授記（死亡），作者贊他是大丈夫、瑜伽師、大菩薩……用凝練的語言概括一世達賴喇嘛生平事跡后，作者對其一生事跡進行了概括點評。

對具體事件進行贊頌的贊詞在長度和內容上均與總體敘述一世達賴喇嘛事跡的贊詞不同。如下出現的是對一世達賴傳承佛法的贊頌的贊詞：

“你從容道出的教理，使具緣弟子如蓮花開放。你是賢哲匯聚處的辯主，使邪說者一見即聞風喪膽。你的著作顯明深刻道理，編寫巧妙使學者們歡喜。你的賢者的這三種事業，成為世間驅除黑暗的明燈。”[5]

這一首贊詞結構精巧，長度比《向你語根敦朱巴》《最先離家事》兩篇略短，內容具體。這首贊詞是作者比丘益希孜莫對一世達賴喇嘛與人辯法、向信眾傳教時神態的描寫，作者將他的三種功業：“道出的道理”、“辯主”、“著作”，比作為世間驅逐黑暗的明燈。作者在這里運用的敘述手法非常巧妙，寥寥數語就將一世達賴喇嘛：從容向弟子傳教的上師、賢哲匯聚處的辯主和編寫著作的大德的雙重身份展露。

二、祝贊詞文學特點分析

抒情性方面，《向你語根敦珠巴》和《最先離家事》中都有著對一世達賴的贊美之詞，在《向你語根敦珠巴》一篇中作者在三個方面進行了高度的贊頌和抒情：在功業方面，作者認為一世達賴喇嘛的功業是無數佛陀在無數劫中，也難說盡;在性格方面，作者認為他的語言細柔溫和、心意慈悲;在眾生評價方面作者運用夸張的手法表達了作者對一世達賴喇嘛的崇拜。在《最先離家事》一篇中作者用飽含深情的文字直白地表達了對一世達賴喇嘛的敬仰與崇拜之情，作者因一世達賴喇嘛“言行守禁止”“熱心承教法”“取舍明秋毫”“不犯些微過”，贊一世達賴喇嘛是大丈夫、是瑜伽師、是上座尊、是大菩薩、是金剛持、是遍知者、是圣賢身、是大自在……這一系列的情感表達是自然而然的，有如大海浩浩湯湯，蕩氣回腸。

概括性方面，在《向你語根敦珠巴》一篇中對他功業的概括更注重于總體的描述，比如對一世達賴喇嘛功業的描述就是：使噶當派長存、擔起傳播教理經咒重任，語言簡練，概括性極強。而在《最先離家事》一篇中對一世達賴喇嘛一生事跡的記敘雖然比較具體，如：最先離家、勤聽文（學習）、戒行戒、承教法、拜賢師、育高徒、得授記（死亡），但是作者在記述的過程中只是點到為止，并沒有進一步詳述，語言高度凝練。

祝贊詞中作者有意識地使用了比喻的手法，如在《你從容道出的道理》和《文殊妙音的講論鮮花》[6]這兩篇祝贊詞中都有比喻的運用，在《從容道出的道理》中作者將一世達賴所講經法比作驅除黑暗的明燈蓮花，在《文書妙音的講論鮮花》中作者把講經說法的一世達賴比作勤勞智慧的蜜蜂，把他所講的經法比作甘露，比喻真實而生動。以上表達了作者對一世達賴的敬佩與憧憬。比喻手法的成熟運用，是祝贊詞的一大文學特點。

正面描寫和側面描寫的運用也是祝贊詞的一大文學特點，如：

“從陳那、法稱的著作的天空中，降下闡明宗輪正見的利劍，你與千名學法論師在一起，使挑起爭論的論敵們膽怯發抖！”[7]

在這一篇祝贊詞中，作者直接贊揚一世達賴所闡述的正見是“利劍”。此處正面描寫了他辯經時的機敏與智慧，像利劍一樣尖銳，作者在后文又側面描寫了挑起爭論的論敵們的神態：膽怯發抖，從側面的角度烘托出了一世達賴喇嘛的實力。作者通過正面描寫與側面描寫的結合，塑造了一世達賴喇嘛博學、明理、智慧機敏的形象，也更為深切地表達出作者對一世達賴喇嘛的贊美與憧憬之情。

三、祝贊詞在傳記中的作用

祝贊詞在傳記中有著中和視覺疲勞、審美疲勞、人物形象塑造、情感立場補充四個層面的特殊作用：

1.中和視覺疲勞、審美疲勞

祝贊詞在排版布局上起到了一定的視覺綜合作用，由于語言、宗教的差異，在《一世達賴喇嘛傳》中，經常會出現專有名詞，而且傳記在文章分段方面也不甚講究，經常出現30行以上的長篇段落，這就需要讀者的精神高度集中，高度緊張，容易導致讀者視覺疲勞。祝贊詞有效地中和了在閱讀《一世達賴喇嘛傳》時的視覺疲勞。

2.增強可讀性

在《一世達賴喇嘛傳》中非祝贊詞部分的語言較為古樸平實，而祝贊詞的語言較為華麗典雅，與正文中古樸、簡素的語言風格不同，它使用諸多佛教用語如金剛、菩薩、蓮花……情感充沛，語言華麗，中和非祝贊詞部分的枯燥乏味，增添了文章的可讀性與文學性。

3.塑造人物形象

祝贊詞在人物塑造方面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祝贊詞用它典雅華麗富含宗教意味的語言記錄了一世達賴喇嘛的事跡，對一世達賴喇嘛“神”的形象的補充。祝贊詞體現出作者高超的文學素養，在祝贊詞中，達賴喇嘛的形象是高大全面的：他是杰出的圣者慈悲天神、他心意慈悲隨類教化眾生靈、他智慧如圓滿壇城光潔晶瑩……這些詞語都塑造了一世達賴知識淵博、憐憫眾生的高大全面的神化形象。

4.情感立場補充

為了保證記述立場的客觀真實，作者在《一世達賴喇嘛傳》正文非祝贊詞部分的情感態度是較為中立的，避免了情感傾向過于明顯的敘述。他對于事件的記述沒有太多的文學加工，這樣使得文章更為客觀中立，但是身為一世達賴喇嘛學生的作者卻有著自己的立場，他對一世達賴的崇拜與贊揚，這些熾熱的情緒被投射到了祝贊詞中。表達了作者的情感立場，如在《最先離家事》這篇祝贊詞中作者先后將一世達賴稱為：大丈夫、瑜伽師、座上尊、大菩薩、金剛持…明確地表達了他對一世達賴的推崇與尊敬，這起到了情感方面的補充作用。

四、結語

祝贊詞是《一世達賴喇嘛傳》中重要的文學組成部分，由祝詞和贊詞組成。相較于正文的簡樸，祝贊詞的文學手法成熟，在語言風格上較為典雅華麗，對一世達賴喇嘛形象的塑造、功業的總結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它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中和視覺疲勞、增強可讀性，人物形象塑造、情感立場補充的作用。

注釋：

[1]朗潤芳、賈海娥收錄于《西藏研究》2012年2月第一期，《藏族祝贊詞》

[2]《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著，陳慶英、馬連龍譯，第50頁。

[3]《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著，陳慶英、馬連龍譯，第3、4、5頁。

[4]《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著，陳慶英、馬連龍譯，第84、85頁。

[5]《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著，陳慶英、馬連龍譯，第69頁。

[6]《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著，陳慶英、馬連龍譯，第67頁，摘錄如下：“文殊妙音的講論鮮花，飽含空性的深密花蜜，你像智慧勤勞的蜜蜂，在花叢中享用甚深道甘露。”。

[7]《一世—四世達賴喇嘛傳》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著，陳慶英、馬連龍譯，第67頁。

參考文獻：

[1]徐長菊.藏族高僧傳記文學的價值探析——以土觀·洛桑卻吉尼瑪所著三部高僧傳為例[J].拉薩：西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2）.

[2]呂大吉.宗教學綱要[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3]彭全英.西藏宗教概說[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