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覺悟·超越·引領

☉張冬梅

自律，始于認同，是人對價值高低的一種覺悟。自律，乃自我約束。作為一種道德修養，自律是對人的較高要求，因此其本身就是痛苦的。但為什么我們又認為自律會消除痛苦呢？這里面其實有一個價值高低的認同問題。

一個人如果對經由自律才有可能實現的目標高度渴望，達到能夠戰勝由于延遲滿足而帶來的痛苦，那么這個人的自律水平就會更高，就會因為有高價值的目標指引而用自律之“苦”去戰勝人生原有之苦，進階至人生更高層次。也就是說，自律的人因為有更高的價值追求，所以很少會把自律本身的“苦”太當回事。正如作家富蘭克林所言：“我從未見過一個早起勤奮、謹慎誠實的人，抱怨命運不好。良好的品質、優秀的習慣、堅強的意志、自律的精神，是不會被所謂的命運擊敗的。”

可見，人的自律是否啟動，因由價值認同“點燃”的內驅力是首位的。而自律內驅力的產生，除了人的閱歷和悟性，主要還是依靠教育，教育人對人生目標產生價值認同。對于此點，看起來很“虛”，其實這是自律能夠最終內化為言行的關鍵起步，尤當重視，需要整個社會的教育體系在“人之初”乃至整個人的一生都給予豐富的價值關照。只有這樣，想成為“君子”的人才多，自律也才會惠及更多人。

自律，重在斗爭，是人對自我懈怠的一場超越。追求人生價值是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它要時刻同內心各種懈怠的企圖不斷斗爭，這個斗爭的過程就是“自律”。自律需要人付出強大的毅力和努力，堅決地擺脫低級自由對個體的奴役，戰勝軟弱本我，升華超越自我。

自律的斗爭，首先在于自我反省。自己為自己親設法庭，明晰惡念、缺陷與失誤，在坦率與無畏中不停地質問自我、剖析自我、批評自我，實屬不易之事。但也唯有不易，才見人之勇氣與智慧。自律，就是人對自身的一種擔當。

自律的斗爭，關鍵在于不懈的自我革命。自律面對的敵人，是一直伴隨人類而存在的懶惰、貪婪、虛榮、傲慢、嫉妒、欺騙、怨恨等人性弱點，指望畢其功于一役幾乎是不可能的，需要的是持久堅定的戰斗決心與意志。只有時刻保持警惕，不自欺不自棄，才能掌控外界的擾亂，避免理性的迷失，進而保持強烈的自我拯救與管制能力，在看似平凡的日常中不斷改造、進取與超越，不斷接近自由與幸福的彼岸。從這個意義上看，自律是一場真正的沒有硝煙的人生“內戰”，是人生自愛自重的端始。凡能堅持下去的自律，都會成為蛻變、破殼、重生的契機。

自律，貴在恒久，是人對人生境界的一番引領。自律對人究竟有多重要？某種意義上，自律是區分人與其他動物的重要尺度，是體現人之尊嚴的關鍵路徑。也就是說，自律讓我們擁有人之為人的選擇人生的權利。

因此，自律給予人的影響，并非危言聳聽的迂腐、古板、可怕，甚至都不是自律通達的目標成功本身，而是成功之外所獲得的一種更為恒久的自由與幸福的人生狀態。從這個意義上看，自律又是終其一生的自我修煉與精神引領，不可半途而廢。我們會看到，有的人為了實現人生的一些“小目標”，也會通過采取嚴格“小自律”達成階段性目標。但如果沒有一個“大信仰”的支撐，“大自律”就會難以到場，有的甚至蛻化為自律的反面——徹底的放縱與墮落，前后人生反差極大，令人惋惜。

顯然，“小自律”是對應人生“小目標”的，“大自律”是對應人生“大信仰”的。只有朝向“大信仰”的自律，方能抵達真正的自由與幸福彼岸。今日社會，不乏各種“小自律”，但是君子之“大自律”卻仍是稀缺。身披耐力光環的“大自律”，是所有人一生的課題。生命不息，自律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