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景點廣府民俗文化解說詞翻譯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研究

趙佳薈 馮克江

筆者所在團隊通過到廣東省博物館進行實地調研，選取了廣府民俗文化相關的漢英雙語解說詞作為研究對象，進行系統功能語篇分析，以評估其翻譯質量。采取先微觀后宏觀的評估路徑，即先對原文和譯文以小句為單位進行系統功能語篇分析，找出其中的“偏離”部分，再從整個語篇的角度出發，分析這些偏離對譯文質量的正面或負面影響，以進一步探討廣府民俗文化負載語篇的翻譯策略。

引言

博物館作為主要旅游景點，是游客了解當地歷史文化、風土民情的重要窗口。在中國“文化走出去”的背景下，為了響應廣州市政府關于“講好廣州故事，展示廣州魅力”的號召，本文選取廣東省博物館（以下簡稱“省博”）中廣府民俗文化相關展廳中漢英雙語解說詞為研究對象，以系統功能語言學為理論框架，從概念功能、人際功能、語篇功能3個方面進行語篇分析，在評估其翻譯質量的基礎上，給出相應的改進建議，旨在為相關研究提供參考。

一、理論框架

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具有三大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語篇功能。概念功能體現了語言對存在于客觀世界的過程和事物的反映，包括經驗功能和邏輯功能。人際功能指通過語言，人們可以與他人交往，建立或保持關系，表達自己，影響別人甚至改變世界。語篇功能指人們如何組織語言，并表明信息與信息間的關系（司顯柱，2016）。通過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對原文和譯文從上述3個功能出發進行語篇分析，把譯文和原文在小句的及物性（Transitivity），語氣（Mood）和主位（Theme）——述位（Rhyme）系統3個方面進行對比，考察譯文在多大程度上與原文對等，通過這些“對等”或“偏離”評估其翻譯質量。

從語篇類型學理論角度看，布勒（1990）、豪斯（1977）等學者提出了不同的劃分方法。其中，賴斯（Reiss，1971）在布勒的理論基礎上對語篇類型進行了劃分，分為“信息語篇”“表情語篇”和“感染語篇”。其中，本研究選取的研究對象——博物館解說詞屬于信息型語篇，核心目的是傳遞信息。因此，在翻譯時也應以實現信息傳遞為首要目標，以達到描寫、說明等目的。

二、實證研究

省博中的“南粵源流”展廳為游客展示了廣東境內的三大漢族主體民系的民俗文化。本研究選取廣府民俗展廳的漢英雙語解說詞為研究對象，進行系統功能語篇分析，在評估其翻譯質量的基礎上提出改進建議。省博中廣府民俗展廳展示了廣府生活民俗（衣、食、住、行等物質消費方面）、歲時節日民俗（節期與活動所代表的時間框架）、人生禮俗（誕生、生日、成年、婚姻、喪葬等人生歷程方面）等，展品豐富，介紹翔實。然而，漢英解說詞呈現了極大的差異。許多展品的漢語解說詞非常詳盡，而英語解說詞十分簡單，沒有保留詞語積極正面的文化內涵，有時甚至只翻譯了展品的名稱，而沒有對其進行進一步解說，使其中隱含的廣府文化無法得到體現，如以下例子。

例1：年晚煎堆（Frying rice ball before Spring Festival）：煎堆，是用糯米粉、爆谷、糖等炸成的節日食品。年晚（除夕）家家炸煎堆是廣州的年俗，寓意家族興旺發達。

煎堆是廣府地區必不可少的賀年食品，廣府地區流傳著“煎堆碌碌（煎堆滾一滾），金銀滿屋”的諺語。此處只對“煎堆”這個名詞進行了翻譯，而隱含了其中積極正面的文化內涵。

例2：波羅雞（Boluo cock handicraft）：用紙扎和雞毛粘成的工藝品，在波羅誕上售賣。據傳在10萬只波羅雞中，有一只會像真雞一樣啼叫，買到的人會好運連連。

波羅誕是在廣州黃埔的南海神廟舉行的廟會，旨在慶祝南海神誕，是廣州乃至珠江三角洲地區獨具特色的傳統民俗節慶活動、最大的民間廟會。波羅雞是波羅誕的紀念品，也可以說是它的吉祥物。這里的譯文只是單純地把它翻譯成“手工藝品”，抹殺了其中的廣府文化特色。

此外，省博許多解說詞的英譯本都在漢語解說詞的基礎上進行了大量刪減，具體參見下文的語篇分析及翻譯評估。

三、語篇分析及翻譯評估

由于篇幅所限，此處僅選取兩例典型的民俗解說詞進行語篇分析及翻譯評估。迎春花市是廣府地區最重要的節慶民俗之一，飲茶是廣府地區重要的生活民俗。以下研究將對原文和譯文從概念功能、交際功能、語篇功能3方面進行語篇分析，以考察譯文與原文之間的對等與偏離。

（一）飲茶的功能語篇分析

為了便于描述，現將案例的漢英雙語簡介分別以數字和字母為標記進行小句劃分。

例3：茶樓起源于清代①，前身為咸豐、同治年間的“二厘館”和茶居②。環境優美、集品茗、餐飲、小吃于一體的茶樓，是聚會休閑、洽談生意和社會交往的場所③。飲茶，成為廣府飲食文化的著名品牌④。

Teahouse originated in the Qing Dynastya.It's a good place for get-together， leisure， business and communicationb.Eating and drinking in teahouse became a feature of Cantonese food culturec.

具體的語篇分析如下：概念功能由經驗功能和邏輯功能組成。其中，經驗功能中最重要的是及物性（Transitivity）系統。及物性系統中，小句分為物質過程、心理過程、行為過程、關系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六大類。從經驗功能看，例3的漢語語篇（以下簡稱“原文”）可以分為4個小句，其中，①為物質過程，②為關系過程，③為關系過程，④為物質過程。英語語篇（以下簡稱“譯文”）可分為3個小句，a為物質過程，b為關系過程，c為物質過程。通過及物性的分析可知，原文與譯文在過程類型上基本保持了一致，即翻譯過程并沒有產生太多概念意義上的偏離。然而，原文中②小句的意思，并沒有在譯文中得到體現，即交代茶樓發展歷史的小句在譯文中缺失。概念功能中的邏輯功能指小句與小句間的連接情況，這一功能主要體現在小句復合體上。此處由于原文和譯文小句之間的邏輯關系完全一致，不作討論。

人際功能包括語氣系統（Mood）和情態系統（Modality）等。從人際功能看，就語旨來說，參與交際的一方是民俗學科普工作者，另一方是參觀博物館的普通游客;就語氣來說，原文和譯文均為提供信息的陳述句;就情態而言，兩者均沒有使用表示可能性（意態）或傾向性（情態）的動詞;從評價層面看，兩者均使用帶褒義色彩的詞語。由上可得，原文與譯文在人際功能上并沒有產生偏離。

語篇功能包含3個語義系統，此處著重分析主位——述位系統。從語篇功能看，原文當中的①②④小句的主位分別是茶樓，前身、飲茶，均是主語充當主位，屬于無標記主位。③小句是有標記的復合主位。譯文的3個小句的主位分別是“Teahouse，”“It，Eating and drinking”，均為無標記主位。其中，③小句與b小句對應，可以看出原文與譯文在語篇功能上的偏差較大。主位是小句信息的起點，主位的改變，引導了讀者關注點的改變。③小句中的復合主位，強調了茶樓的特性，b小句直接以指代茶樓的“it”為主位，省去了對茶樓特點的描述，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在茶樓本身，顯得更加簡練。從上述分析可得，譯文與原文的偏離之處較少，較好地實現了傳遞信息的首要目標。在語篇功能上的偏離是譯者有意引導的結果，是質量較高的譯文。但是，譯文刪除了關于茶樓的發展史以及特點的介紹部分，使其中負載的文化有所缺失，略顯遺憾。

（二）迎春花市的語篇分析

例4.“香街十里一城春①，笑語暗聲如彩門②。疑是層巒采蜜使③，幻成百萬賞花人④。”一年一度的羊城迎春花市形成于19世紀中葉⑤，從花田、花渡頭到花街，鮮花給人們帶來無限吉祥和商機⑥。

The annual Guangzhou flower fairs during the Spring Festival formed in the Mid-19th centurya.Blooming flowers bring auspice and fortune for the peopleb.

通過對小句劃分可以發現，原文有6個小句，而譯文總共只有兩個小句。譯文把原文開頭關于迎春花市描寫的詩全部省略不譯。從經驗功能看，原文中前4個小句分別為關系過程。關系過程，即心理過程和物質過程，生動描寫了迎春花市熱鬧的景象。原文后兩個小句與譯文的兩個小句相對應，4個小句均為物質過程。從人際功能看，譯文與原文基本一致，此處不再贅述。從語篇功能分析，小句b和⑥存在偏離：⑥的主位為“從花田、花渡頭到花街”屬于有標記主位，講述了鮮花的流通過程;b的主位為“Blooming flowers”是無標記主位，直接描寫了鮮花對人們的益處。歸納可知，在小句層面，譯文與原文在概念功能上偏離較大，譯文漏譯或特意減少了原文較多的意義。此處可以理解為譯者為了追求易讀性而特意減少了對譯入語讀者來說比較難懂的詩文部分，使迎春花市的畫面感大打折扣，此處的處理不夠恰當。

四、結語

博物館解說詞承擔著讓游客了解當地風土民情、歷史文化的重任，做好博物館解說詞的英譯工作有利于廣府文化走向世界。然而，目前的省博解說詞雖然能較好地實現信息傳遞功能，卻沒能保留其中積極正面的廣府文化內涵。廣府民俗文化負載語篇翻譯的根本原則是保護其承載的廣府文化的核心價值不受到破壞。也就是說，譯文必須體現廣府文化鮮明的個性和濃厚的地方色彩。基于此，翻譯時切忌為了過分追求易讀性而對其中的文化負載詞句進行大面積刪減，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做到講好廣州故事，實現“中國故事，國際表達”。

（作者單位：廣州番禺職業技術學院旅游商務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