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未央
妹:“我欠了你嗎?就算我欠了你的,你說個數,我到底要還多少?”
姐:“你就是欠了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我跟崔振又吵架了,因為趙娟。
趙娟是我姐。她長得好看,學習成績也好,可高考發揮失常,只過了專科線。她想復讀一年,老媽死活不肯出學費:“我供你讀了這么多年書,已經夠了。你是家里的老大,趕緊給我掙錢去。”
無奈,趙娟找人借錢讀了師專。
三年后,我參加高考,考上了醫學院,一年學費要6000多元。老媽覺得太貴,想讓我和趙娟一樣讀個師專,畢業了能吃公家飯就行。我哭了一晚上,偷偷給趙娟打電話。趙娟沒好氣地訓我:“你哭什么?有我呢!我就算去借錢,也供你去讀醫學院。”
就這樣,我在趙娟的支持下讀了醫學院。我課上努力學習,課下拼命賺錢,從第二年開始實現自給自足,不再讓趙娟出學費。
畢業后,我留在省城的醫院,跟在大學當老師的崔振結了婚,日子越過越好。誰知,看到跟我的差距越來越大,趙娟開始心理失衡,憋著一口氣不停找借口問我要錢:買房從我這里拿走10萬,買車問我要了5萬,后來給她兒子買鋼琴又問我要了2萬……這些年,她從我手里拿的錢少說也有20萬,卻從不提還錢的事。
一開始,崔振顧念我們姐妹情,不說什么。可時間一長,他就有了意見。
其實,趙娟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當提款機,我心里也是有怨言的,但一聽崔振說她不好,我就又想護著她:“我掙錢比她多,幫她一點也是應該的。”
崔振白了我一眼,不再說話。我自知理虧,趕緊向他保證,等我們的新房子定下來,我就讓趙娟還錢。
誰知,到了該交房款的時候,我打電話問趙娟要錢,她卻說:“我嫁了老姚那樣的窩囊廢,掙著死工資,哪還有閑錢?你和小崔一個在大醫院當醫生,一個在大學里當老師,你們還差這點兒錢?”
我無語。崔振冷哼一聲:“看看,這就是你一直護著的親姐!”
周末,我坐兩小時長途車回了娘家,讓老媽把趙娟也叫回來,我要當面問她要錢。
趙娟開著一輛嶄新的奧迪回來了。銀灰色的車身,在陽光下閃著光。
那光刺痛了我的眼,也讓我心里的委屈泛濫:“姐,這車不便宜吧?”一聽我這樣說,趙娟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怎么,你們能換大房子,我就不能換輛車?”
她這話直接扎了我的心。我從開始賺錢的那天起,就時刻想著她,甚至吃到一點好吃的,就想著下次帶她也嘗嘗。這些年,我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只要自己過得好一點,心里就特別有負罪感,覺得對不起她。
可現在,她卻顛倒黑白,不但否定了我的付出,還侮辱了我對她的感情。我忍不住嗓子發抖:“姐,我欠了你嗎?就算我欠了你的,你說個數,我到底要還多少?我總不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吧?”
趙娟從沒被我這么忤逆過,氣得眼珠子都紅了:“對!你就是欠了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從那天起,我和趙娟互不理睬,算是徹底鬧崩了。
不過我不怕,生活里沒有她我照樣越過越好。
可時間一長,我心里開始有些空落落的。
一天晚上,我實在忍不住,拿出手機想給趙娟發個消息,卻發現她已經把我拉黑了。
一家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一筆怎么也算不清的糊涂賬,不必較真
沒多久,我突然接到了姐夫老姚的電話:“你姐得了多發性子宮肌瘤,醫生建議切掉子宮。她不讓我給你打電話,但我想著,你們大醫院技術好,沒準兒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案。”
我回了趟老家,強行把趙娟押上車,帶到了我們醫院,找老主任給她診斷。
老主任說,趙娟的這種情況還是可以保住子宮的,就是手術有點復雜,他決定親自操刀給趙娟做手術。
手術后,趙娟恢復得不錯。我每天查完房,都會跑到她的病房里看一眼,但她仍然不跟我說話。
那天,我從老姚手里接過毛巾,幫趙娟擦身體。我倆都刻意回避著對方的眼神,氣氛有些尷尬。
擦完后,我出去倒水,老姚悄悄把我叫到一邊:“你別記恨你姐,她就是鉆了牛角尖。其實,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懷疑自己得了什么病,還偷偷看心理學方面的書呢。”
我回到病房門口,聽到趙娟正在和病友聊天。
“剛才那大夫是誰啊,對你那么好!”
趙娟聲音里充滿驕傲:“那是我妹,從小就愛跟在我屁股后面,最聽我的話。”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我們姐妹之間,恩情和怨恨都千絲萬縷,盤根錯節,即便扒開歲月的表皮,把過往剝得鮮血淋漓,也不可能做到橋歸橋,路歸路。一家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一筆怎么也算不清的糊涂賬,何必較真呢?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