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峰
人的生命掌握在上天手中,可書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對于生命中不可改變不可選擇的那部分,比如生死如棋,比如家族出身,比如相貌身材,我始終把它算作上天手中的股份,從不癡心去改變。可是剩下的部分呢?那一部分我愿意傾盡全力為之努力改造,為之發奮進取,使之日臻完美,我不能把命運完全握于手中,可是我至少可以讓手中永遠握著一卷書。即便最無能為力時,安寧順利也好,浮躁不振也罷,生命中該拋棄的都拋棄了,無論年齡幾何,書始終在桌上、在床邊,在我手中難以放下。
我知道自己不過是一介草民,我無可倚侍無可怨尤,只有靠讀書消遣,靠讀書韜光養德,靠讀書滋養生命,靠讀書安撫靈魂。
在農村樸素簡陋的小學校里,書陪伴著我的瘦削身影,在一燈如豆里,描摹外面精彩的故事,渴望天空里另一對飛翔的翅膀。
在技工學校簡潔明亮的圖書館里,成排成列的書緘口不言。目視今生我不過是個書蟲,任窗外風花雪月,精神世界明凈不染。
在憂郁的青春期里,生命的迷茫和脆弱都在書的世界里被淡化了,書給了我一個支點,一根竹竿,讓羞怯的世界打開了一扇明亮的窗。
從最初的教科書,到文學書,到專業書,再到現在的各種書。書始終滋養著我,讓貧瘠的生命變得水草豐美。
現在我退休賦閑在家,有了更多的自由時間在家讀書。我既不是學識淵博的大家,也不是什么臨近大考的舉子,現在讀書,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很恣意的事情。沒有了以前的既定目標,也沒有了外界的壓力,現在我就像一個云游四方的僧人。
有時,我會借一身古裝,趁曹老先生不留神,混進他的大觀園,拾兩片沾著寶黛眼淚的落英出來;有時,我會冒著蕭瑟的秋風,縮在“咸亨”酒店里,耐心地聽孔兄講解“茴”字的寫法;更多時候,則是拿上幾份報紙雜志,讓陽光、樹林、鮮花、河流以及人們感到鮮亮的情感籠罩我,這時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澄明的氣流飄蕩在我的心里,我會輕松得像一個快樂的孩子,在自己的后花園里嬉戲,任憑草色與花香在四周蕩漾,傳遞生命不息的律動。
曾有古人說,憂愁非書不釋,憤怒非書不解,精神非書不振。書中凝聚著無數高尚的智慧和情感,開卷神游,你的思想將得到升華;掩卷遐想,你的心靈將得到凈化。所以,讀書能使人心靈開朗愉快,情趣高雅、超凡脫俗,能讓人擺脫憂愁煩惱等消極心理的困擾,暢游于生活的樂趣之中。
讀書須心平氣和,精神集中,而這正是調節身心的關鍵所在。我國歷代養生學家認為:“聚精會神是養生之大法”,中醫理論也認為:“聚精在于養氣,養氣在于全神。”聚精會神讀書能達到精、氣、神的聚集,而精、氣、神又是維系人生命的重要元素。有道是,能養氣者可長壽,讀書可以說是達到這一境地的最佳方法。
南宋詩人陸游曾有詩云:“讀書有味身忘老”。書給了我嬉笑文章,也給了我安于清貧的定力,讓我省略了許多貪心和煩心,忘記了年齡。還省去了人生路途中的許多繁文縟節。
我知道書中沒有黃金屋,更做不到饑讀之當肉,寒讀之以當裘,可我的性格內向恰恰暗含了書的有美不言,我的心性沉靜與喧鬧的聲音格格不入。讀書是我的嗜好,書在手中難放下,是一種知足和幸福;有書相隨人不老,是一種安寧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