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天地奏絕響，鐘毓金石唱大風

安玉仁

內(nèi)容摘要：霍去病墓冢石雕群，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最完整的石雕藝術品。藝術概括了瞿去病一生抗擊匈奴的豐功偉績，反映了西漢帝國的強大，表現(xiàn)了大漢時代俯仰天地的精神氣度和壯烈情懷。內(nèi)在神情真實，整體夸張與特征逼真、神韻充沛的系列作品，既把造型藝術的美和力融為一體。石雕采用“循石造型”法，隨物賦形，融匯圓雕、浮雕、線刻于一體，渾然天成。盡顯漢代石刻藝術的恢宏和奔放。

關鍵詞：瞿去病、石雕、俯仰天地、深沉雄大

“大風起兮云飛揚”，大漢雄風在中國大地上浩浩蕩蕩地吹拂了四百余年，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在藝術方面也有非常的表現(xiàn)，其中石雕藝術成就尤為突出。當時的藝術家們，選取石頭作載體，“用石頭創(chuàng)作”“在石頭上創(chuàng)作”，動以情感，賦予生命，注入溫暖，創(chuàng)造出眾多令人嘆為觀止的石雕藝術杰構佳作。

霍去病墓石雕群屬世俗雕塑范疇，解讀欣賞這些石刻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古人宏闊的藝術視野，俯仰天地的精神氣魄和豐富深邃的藝術意象。霍去病墓的系列石雕，無愧于歷代雕塑的典范之作，對探討西漢社會發(fā)展，時代精神，研究造型藝術與意識形態(tài)的歷史，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

一、繼往開來師造化，匠心獨運登峰巔

中國石雕藝術源遠流長。它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亦受宗教，哲學等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直接影響，蘊含著豐富的生命氣息和文化訴求。原始時代，人類就開始使用石頭，歷經(jīng)新舊石器時代，積累了勞動經(jīng)驗，逐步掌握了制造石器的許多方法，原始石刻藝術就是在人和石頭不斷打交道的過程中萌芽誕生的。有人甚至認為原始人所制造的石質工具，就是最早的石刻雕塑。石雕藝術產(chǎn)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圖騰崇拜”“英雄崇拜”“格羅塞說：“藝術的起源，就在文化起源的地方。由于受生產(chǎn)工具的制約，原始人對所選石頭進行加工，也只是石頭問的簡單敲打，然后做成所謂的“圖騰”來進行“崇拜”，乞求保佑，并作為精神的寄托。經(jīng)過漫長的發(fā)展演變，石雕藝術由萌芽臻于成熟，到了西漢，石雕藝術形式發(fā)展進入相對成熟期。從霍去病墓冢石雕群，可感受到這種成熟，無論從構思還是表現(xiàn)手法方面都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

品讀霍去病墓石雕群，我們發(fā)現(xiàn)西漢藝術家在理解題材和造型方面表現(xiàn)出了前無古人的智慧。師法天地，師法自然，這種俯仰天地的藝術意象，源于先人觀察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是追求“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一種逍遙天地精神，光耀華夏，彌足珍貴。

二、氣勢磅礴動魂魄，古拙沉雄返自然——崇高之美

西漢陵墓大型石刻群極為少見，霍去病墓冢石雕群便顯得尤為珍貴。據(jù)（史記）記載，霍去病六次出擊匈奴均獲大勝，曾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叵耐天妒英才，軍中早逝。漢武帝惜其英年早逝，表彰其顯赫戰(zhàn)功，給予陪葬茂陵的殊榮，在“事死如事生”觀念的支配下，筑了一座形如祁連山的巨冢，寓意霍去病生前戰(zhàn)無不勝，威震匈奴。并雕造大型石刻雕像，置于墓前以隆重追念。石雕群造型各異，包括馬踏匈奴。臥馬，躍馬，臥虎，臥象等等造型，共計16件之多。這些石雕形體渾厚，沉穩(wěn)，簡直是祁連山生態(tài)的濃縮，從中可感到昔日霍去病率軍征戰(zhàn)的宏闊場面和雄壯氣象。

于是，“氣魄深沉雄大”，就成了霍去病墓石刻的靈魂及中國藝術傳統(tǒng)的趣旨所在。藝術創(chuàng)造最需要的想象力，無疑和俯仰天地的精神有關聯(lián)。有了俯仰天地的大氣度，藝術想象不會受到束縛，才會有大格局。其。主要特征是逼真的，內(nèi)在的神情是真實的。整體夸張與特征的逼真，神情真實的作品，既把造型藝術的美和力融為一體，又沒有夸大超脫的虛無飄渺。呈現(xiàn)出一種別樣的活靈活現(xiàn)，有著與現(xiàn)實世界不同的生動性。表現(xiàn)了漢代尊重生命崇尚英雄的精神與情懷。這正是霍去病墓石雕藝術特有的震懾力量，用石刻語言，表現(xiàn)出足以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不朽形象。

從整體觀之，整組石刻形象古拙，粗放豪邁，深沉中見雄大，氣勢磅礴。從微觀上看，造型飽滿堅實，神態(tài)自信但卻含蓄內(nèi)斂，憨厚靜穆中，雄渾之氣勢仍難以掩飾。石刻取材之新穎，風格之拙樸，手法之洗練，史無前例。每個形象各具特色，個性鮮明，造型概括率性，線條瀟灑恣肆，遠望如山石之穩(wěn)重，近看則憨態(tài)可掬，氣足神完，有一種“潛在的”“涵蓄的”力量。藝術只有抓住對象的本質特征，進行真實的夸張才會產(chǎn)生感人的力量。側重于情，強調“內(nèi)在”美，追求氣韻意境，更注重哲學意義的傳遞和表達，古人有“立象以盡意”更有“得意而忘象”，從而達到神與物游，思與境諧。表達了西漢的強盛，浪漫和自信，呈現(xiàn)出渾厚樸拙之美。誠如魯迅所言：“唯漢人石刻，氣魄深沉雄大，粗獷豪邁，渾樸古拙。”

藝術的生命是自由，人類的一切文化活動都是以自由為目的。德國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曾經(jīng)說過：“藝術乃通往自由之道。”氣魄深沉雄大，超邁絕俗的霍去病墓石雕之美，就在于超越法度的自由的想象，自由表現(xiàn)和表達。

三、循石造型生意滿，寫意簡約氣韻翩——含蓄之美

霍去病墓石雕藝術家要表達內(nèi)心特有的沉雄與崇高，必須首先解決對自然原石形態(tài)的認識問題，對來自秦嶺深處堅硬的花崗巖的石形，石儀、石象進行分析，“觀物取象”。重視選材是雕塑造型構思的基礎，它決定作品的外觀氣象，及藝術家的情緒表達。采用“循石造型”法，隨物賦形，依石擬形，發(fā)揮想象，采用極其簡化的形式，暗示出動物的形象，盡量多的保留了原石的形狀和表面質感，“本乎自然氣韻，以全其生意”。

“循石造型”，是雕塑時處理造型的一種方法，這和中國古典藝術美學“觀物取象”的傳統(tǒng)，以及“善取物象”的命題合轍合韻。這種特殊的造型法，增添了藝術作品的想象力和象征性。石刻造型豪邁，言簡意賅，寫意簡約，古拙樸厚的風格盡顯陽剛之美。

中國凡事講究法度，“法”作為藝術規(guī)則，早已形成一種精神觀念。但該組石雕卻似無“法”可循，達到了“至法無法”自由表達。“至法無法”應該是霍去病墓石刻的靈魂所在。如：“伏虎”“臥象”“躍馬”等作品，均是在原石上稍事雕鑿，便神形兼具，生動異常。巨獸兇猛，大象壯碩，駿馬目視前方，各顯神態(tài)。放棄一切細節(jié)刻畫，重視力量，氣勢，精神的表現(xiàn)，有力的加強了石刻的整體感和力度感，有很強的象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