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藝
(湖北美術學院,湖北武漢 430077)
如今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精神文化需求的不斷增長,博物館逐漸成為公眾社會文化教育和休閑娛樂的場所。因此,舉辦優秀的陳列展覽十分重要。而當下,優秀的陳列展覽已不再局限于固定陳列,策劃豐富多彩的臨時展覽也將成為活躍博物館工作的一種方式。①
博物館舉辦臨時展覽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時的美國,《博物館》雜志曾寫道:“走進西方國家的任何一座博物館,如果在一個國家級或市級以上的博物館內,沒有一個大規模的臨時性展覽正在展出的話,那將會使參觀者覺得不可思議。”②
以蘇州博物館為例,自新館2006年開館以后,2007年2月10日第一個臨時展覽開幕,到目前為止一共舉辦了約160個臨時展,平均一年10余場。蘇博結合自身特色,2019全年共舉辦過12個臨時展覽,分別是:“百年守素——陳半丁書畫作品展”“蘇藝天工大師系列——邢偉中檀香扇藝術展”“群芳競秀——蘇州博物館藏明清花鳥主題特展”“佛陀·中國——甘肅省博物館藏早期佛教文物展”“群芳競秀——蘇州博物館藏明清花鳥主題特展”“云泉——中國傳統美學的當代構型”“蘇藝天工大師系列——周瑩華發繡藝術展”“大邦之夢——吳越楚玉器·青瓷展覽”“集其大成——蘇博館藏董其昌及晚明各流派繪畫特展”“家國英雄路 姑蘇啟宏圖——民族英雄林則徐與蘇州特展”“蘇韻流芳——2019首屆蘇州青年手工藝展”“自在蘇杭——林海鐘中國畫作品展”。
綜上可見,蘇博的臨時展覽題材涉獵豐富,多與吳地文化、姑蘇文化宣傳掛鉤。不斷豐富的臨時展覽,不僅有利于蘇博在展覽研究、策劃、設計等方面水平的提升,更重要的是能讓蘇博成為展示蘇州城市風采的重要文化窗口。
此次展覽的策展人巫鴻先生其實與畫屏早有淵源,在他本人早年的著作《重屏——中國繪畫中的媒材與再現》中,巫鴻先生就揭示了中國畫傳統審美方式的弊端——即只注重圖像,往往忽略了繪畫的物質性。而畫屏作為繪畫媒介和實用家具的結合,能完美地印證這一觀點。
巫鴻先生在展覽開幕式說道:“這次展覽是蘇博首次根據‘畫屏’創作的大型展示,揭示了其跨越書畫、建筑和器物的綜合性能,從而擴寬了藝術史研究的維度③。”
而更加別出心裁的是,為了提醒大家轉變固有的觀畫之道,策展人們還為這個展覽引入了一個新的觀展角度——將古代畫屏實物和現代藝術創作同時展出,建立與傳統藝術的跨時空對話,同時傳遞了對當代藝術的介紹和理解,這何嘗不是一種體現了特殊文化淵源的巧思。④
展覽現場的布置即空間形式的再創造,旨在賦予展覽內容藝術氣息以及展覽主體不同語境下的二次解讀,是對觀眾的最終呈現,因此顯得尤為重要。
得當的展覽策劃形式能準確運用展品、輔助展品、展廳、展柜、展板、燈光、裝飾、音樂、多媒體等工具,把握內容的精髓,升華其中的人文藝術價值,賦予主題新的生命。當下時代,以往博物館生硬的灌輸模式已經無法打動參觀者。對于如何實現教育功能,展覽的策劃布置就像是全部策展人們一次運用設計語言和陳列語言的藝術創作,形式新穎、能感染觀眾內心為最終的目的,是一場對博物館全體工作人員綜合素質的考量。⑤
臨時展覽具有很強的時效性,因此也更加注重主題的策劃。
在中國傳統語境中,畫屏有著一個集家具、繪畫題材、繪畫媒介三位一體的特殊地位。從今向前追溯,畫屏可以讓我們窺視到古代的神秘氣質,從今往后展望,畫屏也為當代儀式提供了新的創作形式的主題——如何將之轉化成當代藝術創作的元素。也許蘇博選擇畫屏這個獨特的元素作為臨展主題,正是想探討如何將之與未來的藝術創作產生連接,立足當下,回顧傳統,面向未來,也是本次展覽探索的方向。
總體設計由展覽主題、參展展品和視覺內容等構成,是展覽策劃工作的中樞環節。此次畫屏展為了避免展品與館藏大量重疊的局限性,選取了傳世或出土的實物屏風、書畫中的圖像類屏風、文獻中屏風史料,以及當代藝術家創作的現代屏風畫,裝置藝術等,多個維度相互結合,相互碰撞,讓觀眾最終產生如何將“繪畫”和“自我”相結合的思考。

夏小萬-《宋山水長卷》-玻璃-2014(郭藝攝)
例如,藝術家夏小萬的《宋山水長卷》就是一件當代綜合材料的“空間繪畫”,在畫面三維與二維的轉化中,加入透視和多重空間等元素,通過復雜的設計和運作,對古代畫屏藝術進行了當下審美趣味的絕妙延伸。
不同于基本陳列,臨時展覽可布局的空間具有極強的靈活性、短期性。蘇州博物館作為江南地區大型綜合性博物館,也是一個將傳統園林和現代設計感完美融合的建筑,對舉辦此次展覽有著天然的歷史背景和人文關懷優勢。
相比較2019年度蘇博其他的所有臨時展覽來看,畫屏展用到的空間是最多、最靈活、最為分散的。中央大廳、負一樓臨展廳、二樓書畫廳、忠王府楠木廳、忠王府庭院、現代藝術廳,展廳多達六個,幾乎可以說是將展陳空間細致地分散到了博物館的每一個角落。
整體上,我們可以將畫屏展分為三個區域——即古代實物區、現代創作區以及戶外互動區。古代實物區聚集在博物館的中央大廳和二樓書畫廳這種地理位置較高的樓層,原因是古代出土的文物對光線和濕度的要求較高,而較高的樓層則可以滿足陽光和水分的供給。負一樓設有臨展館和現代藝術廳,正好可以用來展示當代藝術家們的作品。走出新館,忠王府的場地寬敞、有天然的露天場地,用來擺放大型互動裝置作品再適合不過。這樣的劃分使展覽有了節奏感和敘事性,參觀者能在漫步整個博物館的過程中能動地,有節奏地欣賞畫屏從古至今的發展演變。
現代藝術廳和負一樓臨展廳中,還有影像作品參展,更加豐富了展覽的形式。多媒體時代,觀眾在沒有講解的情況下,也可以通過綜合材料和影像形式的藝術作品來了解藝術創作是怎樣與園林空間和畫屏元素相結合的。
本次展覽抓住畫屏元素的特征要點,并加以了恰當的形式進行表達。每個展館的布置都依托于蘇博原有的蘇式現代園林風格,主要展廳選擇運用百葉窗,恰如其分地將陽光割裂在貼有文字敘述的展板上,形成了天然的屏風感,將臨時展覽的“情景再現”特點發揮到了極致⑥。在博物館二樓至一樓的大型步行樓梯處、二樓古代書畫館內,也裝飾有古代家用屏風的復制品,來提醒參觀者樓下展覽繼續。對于歷史感沉重的文物或復制品,采用低位照明,烘托出寂靜與神秘感;對于單元重點展品進行重點單獨放置,局部放大的展品照片,突出展品的重要性;對于重點展品及知識點,均采用小展板的形式,作以文字說明,方便觀眾了解閱讀整體板塊的內容。
綜上,臨時展覽的展覽策劃是一門綜合性的藝術。它既需要體現策展團隊的理論功底,還要帶給觀眾有節奏的展覽敘事,趣味性的觀展體驗。
隨著社會文化產業的發展,博物館在人們的生活中將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這意味人們對豐富多彩的臨時展覽的需求也會日益激增。雖然臨時展覽帶來的影響是正面的,發展是迅速的,但是這也并不表明我們的臨時展覽是盡善盡美的。我國博物館事業起步較慢,臨展卻在這幾年井噴式的涌現,足以說明其中有不少質量較低的“快餐式”展覽出現。[1]大博物館依托政府的幫扶,在策展理念和質量上都有所保證,可是國內還有更多小型的、私人的博物館舉辦的臨時展覽,卻面臨著門庭冷落的尷尬境地,仍在不停更新和無人造訪之間惡性循環著。如何避免徒有數量上的增長卻沒有實質內容質量上的提升,是行業現在亟須反思和改善的重要問題。
策劃形式來說,也許畫屏展這種別出心裁的古今展品結合和分散式布局是一次讓臨展做出改變的嘗試,可它有沒有真正做到讓觀眾有了沉浸式的積極體驗,還有待評估反饋。但它的確已經做到了吸引參觀者,同時獲得了一定的社會和經濟效益。
總之,當今世界,臨時展覽已經肩負起博物館實現其教育功能的主要內容,籌辦好的臨時展覽,內容和陳列的設計肩負了最艱巨的任務。從前期規劃到最終完成開展,每一個環節都不容小覷。[2]
注釋:
①楊茜.《上海博物館和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之臨時展覽比較研究》.《中國博物館》,2013年第1期,第104-108頁.
②蘇東海.《當代化界博物館大發展的剖析》.《中國博物館》,1992年第2期,第10頁
③蘇州博物館.《以畫屏連接古今 “畫屏:傳統與未來”在蘇州博物館開幕》,《藝術品鑒》,2019年第28期,第32-35頁.
④陳霖.《城市認同敘事的展演空間——以蘇州博物館新館為例》.《新聞與傳播研究》,2016年第23期,第49-66頁.
⑤吳鵬.《關于博物館臨時展覽的成功因素分析》.《學理論》,2012年第10期,第152-153頁.
⑥馮朔.《“情景再現”在博物館臨時陳列展覽中的應用性研究》.廣州大學,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