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新技術平臺的高校“發票腐敗”風險防控研究

吳利瑞 李率鋒 韓 振

1.同濟大學，上海 200092；

2.上海立信會計金融學院，上海 200092

近年來，一方面高校各類經費快速增加，另一方面對財務監管的要求不斷提高，既要快速使用經費，又要防止財務腐敗風險，使得高校“報賬難”問題越來越突出，高校領導人員、財務經辦人員、教學科研人員均對此狀況怨聲載道。隨著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電子發票平臺等新技術、新平臺的蓬勃發展，給高校傳統的會計核算方式、經費報銷方式提供了革命性改變的可能。本文嘗試從高校廉政風險防控的角度，對利用新技術改進高校財務管理流程進而抑制“發票腐敗”問題進行研究。

一、高校“虛假發票報銷”問題

我國行政事業單位現有的經費報銷方式是一種事后報賬模式，即在業務發生后，經辦人員憑借業務產生的發票或其他票據至單位財務部門進行報賬。相比其他行政事業單位，高校具有資金量大、票據量大，一直存在“報賬難”問題，高校不少經費尤其是科研經費實行課題人負責制，由教學科研人員自己支配使用，這些特點使得社會上存在的“制售假發票”現象在學校也屢禁不止。為減少虛假發票報銷所導致的發票“微腐敗”現象，高校財務部門在監管部門要求下進一步提高了審核要求，甚至增加了不少審核環節，進一步加劇了高校“報賬難”問題，使得高校財務報銷形成了惡性循環。

任何單位的財務報銷都離不開發票，高校經費使用的特點，也決定了由稅務機關監制、商戶開具的發票是財務報銷憑證中的核心票據。發票是指在購銷商品、提供或者接受服務以及從事其它經營活動中，開具、收取的收付款憑證［1］。對于高校來說，在國家財政撥款、科研課題經費等財務報銷活動中，確實存在著一定程度的“虛假發票”情況，特別是在差旅費、辦公費、會議費、打印制作費、材料費、招待費、咨詢費、測試費等科目中幾乎都存在。目前高校的“虛假發票報銷”主要表現為三種情況，即假發票假業務、真發票假業務和假發票真業務。“假發票假業務”是指用假發票處理虛假業務，“真發票假業務”是指用真發票處理虛假業務，“假發票真業務”是指真實業務發生后，未取得或無法取得真實發票，而用假發票代替處理真實業務。上述三類情況中，假發票假業務、真發票假業務均涉及報銷人或經費負責人的廉政風險，是一種發票“微腐敗”問題；對“假發票真業務”，若發票金額與真實業務發生額一致，盡管不涉及發票“微腐敗”問題，但不符合財務規定。防止出現上述三種情況，是所有單位財務報銷時的防控重點，但限于傳統的財務報銷模式，高校財務部門處于兩難境地：若增加審核環節，則加劇財務“報銷難”問題；若減少審核環節，則增大發票“微腐敗”風險。

二、高校傳統的財務報銷流程

傳統發票報銷流程是業務發生在先，發票報銷在后，過程中需要經辦人先行墊支費用，待取得發票后再行報銷。以高校中發生業務筆數較多的差旅費報銷（飛機出行）為例，一般流程是：第一步，出差人預定機票并支付票款；第二步，出差人乘飛機出行，完成出差任務；第三步，出行后取得行程單；最后一步，出差人（或經辦人）憑該行程單及出差產生的其他票據到高校財務部門進行報銷。整個過程由信息、票據、資金這三類報銷主體的狀態流動所構成（簡稱為信息流、票據流、資金流），具體流程，見圖1。

圖1 差旅費（飛機出行）報銷流程中的信息流、票據流和資金流

在報銷過程中，財務部門審核人員要履行查核業務真實性、票據真實性的責任。以上述差旅費報銷為例，一般情況下，高校財務部門主要通過查核機票行程單的真偽來判斷差旅業務的真實性，后來發現“虛假行程單”情況，因此個別高校又增加了審核登機牌環節，以驗證出差業務的真實性。這一審核環節的增加，“一人生病、眾人吃藥”，增加了工作量，降低了效率。即使如此，也不能真正解決高校日益泛濫的“虛假發票報銷”問題。

在傳統的發票報銷過程中，資金一般由經辦人先支付給服務商，然后服務商將發票等票據開具給經辦人，經辦人憑發票等票據到單位報銷后再取回墊支的資金，見圖2。由于存在信息不對稱，財務審核人員一般通過判斷票據的真實性，來推論業務的真實性，此邏輯為利用“真發票假業務”方式進行“發票腐敗”行為提供了便利。

通過“虛假發票報銷”來貪污經費，經辦人最終一定將資金轉入自己個人賬戶，傳統財務報銷流程中個人“先墊支、后報銷”的程序，使這一目的很容易得逞。若單位能夠改革財務報銷流程，取消個人“先墊支、后報銷”環節，將資金流、票據流繞過個人，高校直接從服務商處取得相應發票，并將資金直接支付給服務商，那么，除個人與服務商合謀由服務商另行支付資金給經辦人外，這種操作模式將徹底杜絕假發票報銷所導致的“微腐敗”問題。因此，利用目前已經相對成熟的“電子商務平臺”，由高校直接與電子商務平臺服務商建立校企合作平臺，將那些業務相對集中、服務商相對較少的業務模塊按上述程序先行先試，就可以跳過個人“先墊支、后報銷”的環節，極大降低“虛假發票報銷”問題。當然，盡管資金和票據不經過經辦人，但業務信息還是需要經辦人進行確認才能最終完成報銷行為。

圖2 傳統事后報銷模式中的票據流和資金流模型

三、改革發票報銷流程，降低“發票腐敗”的可能性

（一）再造報銷流程，在資金流和票據流中取消個人環節

在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等新技術出現之前，傳統發票報銷流程中必須通過經辦人“先墊支、后報銷”環節，但有了這些平臺，通過高校與平臺之間的合作，就可以取消中間個人環節，由高校與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之間直接進行資金與票據結算。目前一些旅游商務平臺如攜程、去哪兒網、途牛網、芒果網、悠哉網等，高校可以選擇其中一家或幾家建立校企聯合平臺，并推薦給本單位的教職工使用。單位教職工使用聯合平臺訂票以后，高校即可將票款支付給第三方支付平臺，待出差人出行完成并確認信息后，旅游商務平臺定期將高校發生的發票合并郵寄或送達高校，得到相關信息后第三方支付平臺則將代收的票款支付給旅游商務平臺。通過這種流程再造，既減少了資金與信息流動的環節，提高了效率，節約了時間成本，又可以避免出差人先行墊支資金而后報銷的諸多不便，實現高校、平臺與個人之間的“三贏”局面，同時又可避免“假發票報銷”情況的發生，真正實現了風險可控、效率提高的目的，為高校財務管理流程的完善與優化提供了現實可能。圖3是流程再造后，差旅費報銷過程中的信息流、票據流和資金流。

對比圖3和圖1，可以看出，通過流程再造，票據直接由服務商提供給單位，相應資金由單位提供給第三方支付平臺，信息確認后轉給服務商，從而取消了傳統報銷流程中的個人環節，徹底杜絕了個人通過“發票腐敗”獲取不法利益的可能，極大地降低了“發票腐敗”的風險。需要說明的是，由于資金需要在經辦人確認相關信息后才能付給旅游服務平臺，因此，在改造后的流程中，信息流還必須經過經辦人，但順序有些變化，圖4是出差報銷機票流程再造后的信息流動過程。

圖3 流程再造后的信息流、票據流和資金流

根據上述報銷流程再造理論，筆者所在高校已經完成了“校企聯合平臺”的開發與測試工作，即將進入試運行階段，從而在實踐層面驗證了報銷流程再造理論的可行性。圖5是將高校普遍使用的“復翼財務系統”與攜程差旅服務平臺對接后的解決方案。

圖5 報銷流程再造理論在應用場景中的解決方案

通過此種流程再造，除極大降低“發票腐敗”風險外，高校是和旅游商務平臺進行集中的資金與票據結算，確實極大提高了管理效率；對旅游商務平臺而言，同樣也提高了本單位的管理效率并節約了相關的成本。

（二）再造經濟活動流程，實現“即時支付即時報銷”

傳統財務報銷流程中的發票均為紙質發票，而紙質發票具有“造假成本低，交易便利”的特點。對“真發票假業務”，需要高校財務人員對業務發生的真實性進行甄別、查驗，對有“假發票”嫌疑的業務，則需要進行發票真偽的鑒定工作。現在的造假技術越來越高級，假發票越來越逼真，僅憑肉眼很難完全鑒別出來，而且由于存在套印發票問題，一些不法企業在向稅務機關領取紙質發票后，會委托不法商戶印制假的“套印發票”，即發票號碼一致、印刷質量相差無幾的假發票，從而使發票的真偽鑒別難上加難，因此傳統的使用紙質發票進行報銷的流程極易誘發和滋生一系列腐敗問題。

近年來隨著電子發票平臺的建設，電子發票涵蓋的范圍正在逐步擴大，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電子發票將在報銷環節逐步取代紙質發票。2015年，國家稅務總局制定了《“互聯網+稅務”行動計劃》，并在《關于推行增值稅電子發票系統開具的增值稅電子普通發票有關問題的公告》明確指出：“電子發票的基本用途、法律效力和基本使用規定等與稅務機關監制的增值稅普通發票相同”。2016年1月1日起，國家推行使用增值稅電子發票系統開具增值稅電子普通發票并可作為報銷憑證。2016年修訂并實施的《會計檔案管理辦法》中，也確立了電子發票等會計檔案的法律效力，電子會計憑證可以實現電子化管理。據不完全統計，2016年，我國電子發票開具金額已達4.5萬億元［2］。

可以預見，隨著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與電子發票平臺的互聯互通，現行的財務報銷模式將可以改造成為“即時支付、即時報銷”模式。經濟活動流程再造后的財務報銷模式見圖6。

圖6 流程再造后的新模式

對比圖6與圖2，在經辦人、服務商、單位之外增加了第三方支付平臺和電子發票平臺，這徹底改變了傳統的事后報銷模式。當一項經濟業務發生時，經辦人和服務商確認業務完成后，將信息傳遞給電子發票平臺，該項業務的電子發票信息同時傳遞給經辦人和其所在單位，經辦人確認該業務的真實性后，單位可立即將相應款項支付給第三方支付平臺，最后由第三方支付平臺將相應款項支付給服務商。整個過程中，業務信息傳遞、發票信息傳遞、資金信息傳遞有一定先后順序，但在實際操作中，若相關電子交易和管理信息系統成熟，交易的時間和財務報銷的時間可控制在分鐘范圍內，基本上可做到即時支付、即時報銷。

這一改變是革命性的，傳統模式是事后報銷，新的模式是事中報銷、即時報銷；傳統模式是靠人工識別票據的真偽和業務的真實性，新模式是通過電子數據和技術手段判斷業務的真實性和票據的真偽，真正做到了可追溯、可核查、可懲處。

四、高校再造財務報銷流程的阻力及其化解之道

總體而言，電子商務的發展快于電子政務，而電子政務的發展又快于“電子校務”。目前，各類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蓬勃發展，電子發票平臺也正在建設推進過程中，技術上完全可以將單位與服務商連接起來，將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與電子發票平臺互聯互通。但囿于傳統的財務管理理念、對新技術安全性的擔憂等，高校財務人員的思想意識、管理水平和單位財務管理信息系統的建設還不能很好地適應新技術、新平臺的發展，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高校財務報銷流程的再造和高校財務管理水平的提升。

要使新的報銷模式成為現實，需要對學校原有財務管理信息系統進行升級改造，甚至重構，這對學校財務管理的連續性、安全性、可靠性都提出了挑戰。改造后財務報銷模式的推行，也會造成新舊兩個報銷系統并行一段時間，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財務人員的負擔。由于電子發票平臺尚未完全建立起來，在高校推廣使用電子發票進行報銷，也存在一定的阻力。在電子發票平臺建成并完善前，電子發票的弊端如可重復打印重復報銷、存在被PS修改的風險等等，也是造成其不受高校財務部門歡迎的原因。值得欣慰的是，清華大學電子商務交易技術國家工程實驗室柴躍廷等［3］規劃設計了由安全電子發票開具系統、區域電子發票信息管理與服務平臺、電子發票信息交換與共享平臺構成的電子發票管理與公共服務體系的總體結構，并開展了系統實現和應用驗證，已取得初步成效。電子發票的推廣使用不僅需要各類單位的配合，也需要政府部門、財務軟件公司以及相關研究機構的支撐。

總之，作為高校要主動擁抱甚至引領“互聯網+”時代，高校領導要不斷提高認識，將“電子校務”上升為學校戰略，努力促進國家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和建立全國統一規劃的財務信息互聯網平臺，積極借助電子商務平臺、電子政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電子發票平臺以及財務軟件公司、研究機構的力量，構建基于移動互聯技術的高校財務管理信息系統，不斷提高高校財務人員的基本素質與應用新技術的能力，逐步使用新技術改造高校財務報銷流程。如此，既完善了高校財務管理流程，也達到了抑制高校從業人員利用假發票進行“微腐敗”情況的發生，進而較好地防控因假發票而產生的廉政風險。

五、結語

本文從降低發票腐敗風險的角度，分析了在高校利用電子商務平臺、第三方支付平臺和電子發票平臺等新技術改造傳統發票報銷流程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為高校利用新技術降低“發票腐敗”風險提供了一條可行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