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時光荏苒

曠遠

我曾經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的特列季亞科夫國家美術館里，被一幅肖像畫釘住了腳步。

那是一幅老年男性的肖像畫。主人公微側身而坐，直面觀眾，白發稀疏，寬面松垂，黑色的絲絨外套是可見的松垮。畫家毫不忌諱地還在頭發上、臉龐上加了青灰色，人類生命的頹敗直擊心底。但仔細看去，主人公的眼神憂傷卻堅毅，雙唇威嚴地緊閉著，甚至衣領旁還有被遮擋半邊的勛章，人類的尊嚴、曾經的奮斗也直擊心底！

這幅肖像畫尺幅不大，畫面中人物大概曾經是中級軍官，家世中等，從不合身的絲絨外套、毫無裝飾的背景、只有一枚勛章都可看出。從美術館連解說詞都不配備的對待上，可以看出畫家本人和像主本人都不知名。

但也正是如此，更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殘酷，卻也感受到了平凡的普通的人類的美好與偉大。時光頹敗了青春，當年的翩翩少年如今頭發稀疏、臉色青灰卻依然眼神堅定;時光頹敗了過往的榮耀，當年的橫刀立馬如今只能坐下來但要盡力挺直腰背。畫家與像主本人就那么坦蕩誠實地把所有展示出來，也展示了人類驕傲的但又如此謙遜的靈魂。

時光總要荏苒，歲月從不為任何人停留，生命真的有限。可春花有絢爛，秋葉有靜美，不是嗎？你看，入秋后的傍晚是不是云霞漫天？你看，菜市場里的水果是不是品種豐富了很多？你看，城市的清晨是不是被早起鍛煉的中年與老年人那積極的生命力喚醒？你看，享年112 歲的中國漢語拼音之父周有光前半生是經濟學家，后半路改行研究語言文字，100 歲后依然筆耕不輟，有5本書出版……

海明威曾經在《老人與?！防飳戇^：“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笨v歲月敗了將軍與美人的皮囊，但精神與靈魂不敗。

入秋的9月，誠以此與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