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在經歷了從紙到紙的1.0時代和從電腦到紙質書的2.0時代后,迎來了線上整理和全媒體出版的3.0時代,呈現新特色,構建新范式,開啟新征程。由于新技術賦能,古籍整理出版體系不斷完善,種類多元、成果豐富,滿足了讀者的閱讀需求。新時代,古籍整理出版要提升大眾普及度,積極開發國際市場,讓古籍整理出版事業惠及全民,為實現中華文化偉大復興發揮全新效用。
【關 ?鍵 ?詞】古籍整理出版;技術賦能;中華文化
【作者單位】張雨,青島大學文學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19BYY145);山東省社科基金重點項目(17BWTJ03)。
【中圖分類號】G255.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0.17.008
作為民族傳統文化精粹的重要載體之一,中華古典書籍不僅包含豐富的知識內容,還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價值。因此,古籍整理與出版工作一直被視為“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民族事業,深受黨和國家的重視。就古籍整理與出版工作的發展歷程來看,20世紀80—90年代及更早時期的古籍整理與出版的方法、技術、模式頗為傳統,以《中華大藏經(漢文部分)·正編》的出版為例,學者們集中于北京圖書館,通過“各持一本,一人誦讀”的形式匯總校勘記。21世紀初期的古籍整理與出版工作面臨任務重、人才匱乏、市場低迷等問題,在《中華大藏經(漢文部分)·續編(甲部)》一書的整理出版過程中,學者與專家為提升讀者的閱讀效率,通過電腦技術優化了古籍整理開發的形式。2011年以后,隨著《2011—2020年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的頒布實施,古籍整理出版工作進入全面發展階段,技術創新、體系完善、人才充沛。2018年,中華書局針對兩億字的書稿《中華大藏經(漢文部分)·續編(甲部)》實施在線審校的眾包模式,并利用媒介技術支持現階段的古籍整理出版工作,通過紙質書和電子數據庫為讀者提供古籍閱讀服務。《中華大藏經》近30年的整理出版歷程見證了我國古籍整理出版從紙到紙的1.0時代過渡到從電腦到紙的2.0時代,最終邁入從線上整理到全媒體出版的3.0時代。
古籍整理出版3.0時代是一個由多重技術裹挾的數字化時代,是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煥發新特色、發揮新功能、開創新征程的重要時期[1]。隨著5G、人工智能、AR/VR等新技術與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進一步融合,未來古籍整理出版流程將實現平臺化,成為民族文化傳承事業和當代出版事業創新發展的新增量。
一、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特征與成就
數千年來,中華民族古籍文獻數量豐富,內容深厚。在古籍整理出版的1.0和2.0時代,受多方因素影響,古籍整理出版工作難以全面展開。隨著技術完善和體系創優,在社會各界的參與以及出版界人士的探索創新下,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全面進入3.0時代,在種類、成果以及人才機制上有了前所未有的進步。
1.種類多元
近年來,得益于社會文化的發展與進步,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成就喜人。首先,在《2011—2020年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的科學部署下,我國古籍整理出版種類日益豐富,以基礎性古籍整理出版、散失海外古籍珍本回歸、出土文獻整理出版、社會檔案整理出版、古籍數字化建設為主要方向,拓展了古籍整理出版的內容范疇。以外文出版社2018年古籍出版書目為例,其古籍圖書總數多達數十種,內容涉及文學、醫學、哲學、藝術等多個學科,在種類范疇上有了明顯擴展。其次,古籍整理出版的專項扶持對象不斷優化,為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均衡發展注入了長效動力。據不完全統計,2011—2020年,古籍整理出版專項資助實際項目共計958個,其中不乏特色鮮明、價值深厚的少數民族古籍項目,這在我國文化多樣性的保護及傳承上發揮了重要作用。上海古籍出版社、中華書局等出版機構作為古籍整理出版專項扶持項目的重要代表,為業界推出了一系列傳世精品,如《中國古典文學叢書》《中國古籍總目》《大中華文庫》等。進入3.0時代后,古籍整理出版的內容與種類不斷延展,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弘揚起到了重要作用。
2.成果豐富
在國家的高度重視下,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成果豐碩,諸如《中國古籍總目》、點校本“二十四史”及《清史稿》修訂工程、《大中華文庫》、《續修四庫全書》等標志性項目,盡管歷時長、耗費大,但成果豐富,為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多元化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隨著現代科技手段的飛速發展和創新應用,近十年來,古籍數字化發展取得了顯著進步,最具代表性的是中華書局2014年推出的大型古籍數據庫——《中華經典古籍庫》,為滿足不同用戶群體的閱讀需求,該書開發了鏡像版、網絡版、微信版和專業微信版四種形式,反映了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與時俱進、多元創新的發展特征。2018年,國內權威的古籍數字化門戶網站籍合網正式上線,為古籍資源整合、分發渠道創新和用戶閱讀服務重塑提供了重要動力。3.0時代,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已然形成全方位、成系列、大規模建設的格局。2017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頒布實施《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我國古籍整理出版在成果數量和內容質量上均得到大幅提升。2018年10月,在上海古籍書店舉辦的“改革開放40年古籍出版成果展”上,超過600種分獲國家圖書獎、中國圖書獎、中國出版政府獎、全國古籍整理圖書獎的圖書成為全場焦點,為讀者打造了一場震撼人心的文化盛宴。
3.機構和人才眾多
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創新離不開人才創新,進入3.0時代后,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在年輕隊伍的培養方面也有了巨大進步。從機構建設層面來看,中國出版協會古籍出版工作委員會(以下簡稱“古工委”)建于2008年9月,初始成員單位僅23家。隨著古籍整理出版業務的拓展,大量出版集團陸續申請加入,截至2019年9月,古工委共有40多家成員單位[2]。上海辭書出版社、中西書局、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等新晉力量的加入進一步加快了古籍整理出版的進度,為提升古籍整理出版效能發揮了重要作用。從人才培養層面來看,截至2020年初,全國共有8所高校開設古文獻相關專業(北京大學、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南京師范大學、陜西師范大學、河北大學、上海師范大學、浙江大學、金陵科技學院),古籍研究所近100家,累計招收本科生4000余人,碩士研究生近萬人,博士研究生3000余人,其中,大部分專業人才已經投身于古籍整理出版事業。近幾年,隨著科研機構和人才隊伍的優化,我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逐漸呈年輕化發展趨勢,大量青壯年成為主力骨干,為我國古籍整理出版工作與時俱進、開拓創新奠定了堅實基礎[3]。
二、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發展與創新
當下,5G、人工智能、AR/VR、大數據等新技術與各行業、各領域呈縱深融合的趨勢,為古籍整理出版全面進入3.0時代、構建新的發展范式提供了核心動力,是新時代實現古籍在線閱覽、全文檢索自由、創新閱讀體驗的重要手段。
1.古籍整理出版體系不斷優化,效率顯著提升
截至2019年底,國家圖書館的“中華古籍資源庫”已經在線發布超過3.3萬部古籍影像;中華書局的“中華經典古籍庫”已發布3000多種、15億字的點校本古籍;愛如生公司開發的“中國基本古籍庫”收書1萬余種……[4]眾多古籍數據庫的建立和使用成為古籍學術研究、當代文化弘揚不可分離的資源庫,說明我國古籍整理出版體系逐漸完善,服務效率也在顯著提升。目前,多數古籍出版社借助新技術和互聯網建立科學完善的整理出版體系。以古籍小組為核心的整理出版體系是強化管理、保障古籍整理事業繁榮發展的有效手段。
現今的古籍整理出版事業主要圍繞古籍保護、整理及出版三位一體的格局展開。其中,古籍保護是指文博系統的保存、修復與利用;古籍整理是指科研機構針對古籍內容的整理、研究與闡發;古籍出版是指對前兩者成果的融合出版和復合傳播。在2018年《中華大藏經(漢文部分)·續編(甲部)》的編輯過程中,中華書局通過古籍整理工作平臺實現了古籍保護、整理與出版的一體化操作,并開發了眾包、在線審校的全新體系:利用底本掃描和系統自動識別,將準確的電子本文上傳至平臺,通過在線發布和科學申領線上整理工作任務包,以及自動校勘、標點系統、人工修正后實現網絡出版與紙質出版融為一體的目標。2019年,第二屆中國文化計算大會將傳統書法、國畫、紋樣、古籍修復與古文字識別列為重要議題,強調新興科技的文化創新力,以實現習近平總書記所提出的“讓收藏在禁宮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的目標,這也是古籍整理出版事業進入3.0時代的新的發展范式。
2.技術賦能滿足讀者多元需求,長尾效應鮮明
在古籍整理出版的1.0和2.0時代,古籍文化的展現有限,大多聚焦熱門內容,如20世紀80、90年代注重傳統經典古籍的整理出版(如四大名著、孔孟學說等)。“二八法則”意味著古籍中80%的文化內容未被整理出版,讀者多元的閱讀需求未能得到滿足。盡管互聯網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這一現象,推進了古籍數字化建設,但多局限于數字轉換,并未實現內容移植。據統計,全國尚有40萬種版本的古籍仍未實現數字化,紙質閱讀依舊是古籍文化的主要載體[5]。隨著5G、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技術的應用,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從多角度發掘長尾市場,以技術賦能滿足讀者的閱讀需求。正如斯蒂芬·赫布雷希特在《后人類主義:一種批判性分析》中所闡述的:“人工智能將深入各個領域與AR/VR合力構建傳播場景,以此改變人類的生存方式和未來前途。”自2018年以來,各類場景式的古籍讀物層出不窮,如VR版四大名著、VR版《清明上河圖》等,讀者可通過VR場景徜徉于古籍中,增強了臨場感,達到了沉浸閱讀的目的。近年來,古籍整理出版物的有聲資源開發建設日益形成頭部效應。2020年4月,喜馬拉雅FM與國內26家大型出版集團簽訂“有聲圖書館計劃”,旨在利用技術賦能、流量賦能、場景賦能帶動“紙電聲”一體化發展,實現全媒體出版目標,全面激活長尾效應,促進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在3.0時代再創輝煌。
3.內容交互模式革新閱讀體驗,強化雙重效益
3.0時代,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將以線上整理和全媒體出版作為主要的發展趨勢,如何以內容交互革新閱讀體驗成為古籍整理出版3.0時代的核心議題。2018年6月,中國VR動畫平臺工作室根據《淮南子》《路史》《山海經》等古籍制作VR短片——《烈山氏·幻覺》,將古籍繁冗、晦澀的文字內容轉化為可視化的閱讀場景,并通過與讀者實時交互實現提升讀者沉浸閱讀體驗的服務目標,獲得了國內外讀者市場的一致好評,實現了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高度統一。2019年,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設置5G新閱讀展區,將“5G全息舞臺”“智慧書屋”等體驗項目作為提升用戶感受、深入古籍閱讀的重要手段,引起業界高度關注,既激發了古籍讀物市場的活力,又呈現了古籍出版物中所蘊含的文化價值,加強了古籍整理出版活動與用戶的聯系,為用戶開創了全新的閱讀體驗。人工智能等技術可以通過強化讀者與古籍出版物的互動增強臨場感、提高知識服務效率,但古籍整理出版的每個環節仍需要人工進行干預,通過前期的體例設計以及后期的審核,在創新讀者閱讀體驗的同時保障古籍內容質量,兼顧市場經濟效益和社會文化效益[6]。
三、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趨勢與任務
進入3.0時代,古籍整理出版事業應抓住技術賦能、流量賦能、場景賦能機遇,憑借內容創新、技術創新、模式創新加速“紙電聲”一體化發展,積極嘗試閱讀服務的跨界融合,以全媒體出版體系推動新時代古籍整理出版事業高效發展,開啟全新征程。
1.提升古籍整理出版普及度,打造平民傳承路線
古籍整理出版事業雖小,卻與國家社會關系密切。進入古籍整理出版3.0時代,不僅要發揮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學術服務、文化服務作用,還應加速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大眾化進程。近幾年,黨和國家對普及類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展開專項資助。2016年9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全國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領導小組聯合頒布《關于申報2016年度普及類古籍整理圖書專項資助項目的通知》,全國共117家出版社的376個古籍項目參與該申報活動,其中,符合要求的項目321個,獲資助項目76個。從市場角度來看,自2017年1月頒布《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以來,我國全民閱讀呈縱深發展趨勢,古籍圖書市場開始進入快速發展階段,讀者對古籍普及讀物的閱讀需求急劇上升。因此,古籍整理出版機構不僅要保持古籍傳承性整理工作,推出更多元的專業性圖書,還要積極開發大眾圖書市場,讓古籍真正走入尋常百姓家。
2.以古籍整理出版講好中國故事,開發國際市場
古籍整理出版3.0時代,如何利用古籍講好中國故事、開發古籍國際市場、加大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輸出量,是每一個古籍整理出版從業人員需要思考的現實問題。2015年,《海外中文古籍總目》出版項目正式啟動;2016年,《大中華文庫》(漢英對照)版正式推出后引起強烈反響,成為當代中國文化傳播事業及出版“走出去”的重要代表;2018年,大英博物館以AR/VR技術展現的中國明代畫家項圣謨山水作品《秋林讀書圖》,在短短三周內獲得200萬次的海外播放量;2019年,點校本“二十四史”國慶七十周年紀念珍藏版在全球發行……古籍整理出版事業正以多語種翻譯、多樣化呈現以及多元素集聚彰顯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2020年3月18日,喜馬拉雅FM發起“古籍喚醒計劃”,目前,有超過13萬主播在線朗讀、講解、傳播古籍文化,全球總播放量超過95億。喜馬拉雅FM相關負責人表示,未來喜馬拉雅FM將與高校、圖書館、出版社、檔案館展開合作,共同推進“古籍喚醒計劃”,助力中國古籍文化邁向國際市場,借助技術賦能、場景賦能和流量賦能將更多中國故事傳播海外,助力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在新時代煥發新活力,開啟新征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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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范桂紅,趙純洋. 基于知識圖譜的古籍數字化研究前沿熱點及演化趨勢分析[J]. 出版廣角,2020(11):85-87.
[6] 劉晗. 新出版模式誕生:VR古籍出版怎么做?[N]. 中華讀書報,2018-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