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海燕
摘 要:本文通過追溯漢文在日本的萌芽、發(fā)展、消化融合及達到全盛的過程來說明日本的漢文學與中國文學的淵源。日本古代文學受中國文學的影響是全面而深遠的。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中日兩國為漢文的傳播和發(fā)展都在不斷努力。因此對于中日語言學習者來說,研究漢文學在日本的受容和演變是十分有必要的。
關鍵詞:日本;漢字;文學;漢詩
一、引言
根據廣辭苑的解釋,日本的漢文是指日本人用漢字并根據漢語語法修辭規(guī)則所書寫的文章,也包括變體漢文。直到近代,日本文壇仍然存在著兩大派系:一是用純漢語創(chuàng)作的作品——“漢文學”;一是用本民族固有的語言和語創(chuàng)作的作品——“和文學”[1]。
二、漢字在日本的起源
完整意義上的文學的產生,是指文字書寫的文學作品的出現(xiàn)。日本最早的漢文作品見于《宋書·倭國傳》。據該書記載,公元478年,倭王武上表宋順帝,奏稱自己“封國偏遠,作藩于外,自昔祖禰,躬擐甲胄。王道融泰,闊士遐畿,累葉朝宗,不衍于歲。臣雖下愚,忝胤先緒,驅率所統(tǒng),歸崇天極。”[2]表文的風格氣質極類于《左傳》,又受魏晉時代興起的駢文的影響,行文簡約,敬謙語用得貼切。可見當時的漢文水平之一斑。
三、漢籍傳入及文字文學的胎動
(一)漢籍的初傳
漢籍的初傳對于推動日本從口頭文學到文字文學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對于漢籍的初傳目前主要有徐福渡日初傳說、神功皇后從新羅帶回、王仁上貢獻書等三種說法。一般王仁一說比較受到認可,相傳應神天皇十五年(公元284)阿直岐又舉薦王仁,第二年王仁至日本帶去了《論語》和《千字文》。從此,日本人開始系統(tǒng)地學習漢文典籍[3]。
(二)口頭文學向文字文學的過渡時代
公元六世紀的繼體天皇時代,由于漢字和漢籍儒佛經典的進一步傳入,在學習漢字、漢文方面帶來了很大的興趣,講演漢籍和誦讀佛典的風潮勃興。六世紀末,中國結束了長期的分裂局面,建立了隋朝。繼推古八年(公元600)開始的十五年間,日本圣德太子連續(xù)四次向隋派遣使者,積極攝取大陸文化,努力推進政治改革。推古十二年(公元604)圣德太子制定的《十七條憲法》,更是廣泛綜合了中國的儒、道、佛、法諸家思想,集中體現(xiàn)了推古朝的治國方略和漢學水平,具有較高的文學和史學價值。遣隋使的成功,使成批的日本人直接接觸到了大陸文明,返回時又帶走了大量的漢文典籍,供更多的人學習使用。
(三)記載文學的出場
近江·奈良朝時代的漢文依然以推古朝就流傳而來的金石文為主流。主要有《宇治橋斷碑》(公元646)、《法隆寺二天造像記》(公元650)等都被收入在《古京遺文》。
至奈良朝(公元710—784)的終結,在這段時期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具有口頭詞章特色的文體,也就是諸如變體漢學體的《古事記》、純漢文寫成的《日本書紀》以及《風土記》的記載文學,迎來了日本古代從口誦的原始文學到文字文學的完成期。
《古事記》成書于和銅五年(公元712),作為日本最古的文學作品是日本國為了確認以皇室為中心的權威而作,各《風土記》大多是用漢文或變體漢文書寫,內容主要是風土人情、地名起源等趣事和知識,具有濃厚的地域及部族色彩。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日本文字和文學的民族化邁出了第一步。
四、漢文學的消化期
平安時期(公元794—1192年)是日本對漢唐文學的咀嚼期。中古初期漢詩文,特別是攝攥三部集《凌云集》《文華秀麗集》《經國集》更是達到前所未有的全盛期。隨著詩文的勃興,作為文學評論的先驅部分的日本歌學論也應運而生,多以漢文寫成。《古今和歌集》的漢文序,壬生忠岑的《和歌體十種》(公元945)的漢文序,藤原公任的《新撰髓腦》(約公元1001—1002)、《和歌九品》等歌學的漢文序等都闡述了和歌研究及歌學的理論思想。
這個時期,還出現(xiàn)了很多以漢文寫成的史書。內容基本上是國史和律令。九世紀中葉,隨著遣唐使的廢止,唐文化的影響開始衰退,而典雅的國風文化開始嶄露頭角。
五、五山文學的興盛
鐮倉、室町時代的日本,僧侶成為發(fā)展?jié)h文學的重要旗手。政權歸武家,幕府將重點放在武力上,漢文學“幾乎無有可觀者”。武將中能解讀漢詩文者寥寥無幾,可列舉出的僅一條兼良、細川賴之等人。無法自由寫作漢文、漢詩的男性開始從事和文、和歌的創(chuàng)作。但沒有完全擺脫漢語的影響,于是便產生了漢和混合文體,除了使用這樣的文體創(chuàng)作的軍記物語和隨筆等文學作品外,純粹的漢詩文卻衰微了。鐮倉初期的《吾妻鏡》《玉葉》《明月記》促使了夾雜俗語的變體漢文之形成。
日本在平安貴族漢文學陷入停滯并歷經多年戰(zhàn)亂的情況下,又因禪宗的傳入,在幕府的保護下,以京都、鐮倉的禪寺為中心的漢詩、漢文學十分發(fā)達,此稱為五山文學。其特點是“大陸文化的直接移入,吸收的是宋元文學、咀嚼的是程朱理學”[4]。
南北朝到室町期,出現(xiàn)了很多“抄物”,這是一種以口述筆記的形式對漢籍加以解釋的漢籍國字解釋,一般以漢文或者和漢混交體寫成。
六、漢文學的全盛期
江戶時代,朱子學成為封建統(tǒng)治的重要精神支柱,也是五山禪僧學習研究的對象。如新井白石、室鳩巢等朱子學學者,后來還出現(xiàn)了信奉陽明學的以中江藤樹及其弟子熊澤蕃山為首的陽明派。直接回歸孔子、孟子原典的古學派以及研究古語的古文辭學。江戶時代的漢文學所具有的歷史特性中,最重要的一點是:根據神儒一致論的思想,來限制其內容。并且江戶儒學具有地方流派、思潮領域的多樣性[5]。
18世紀至20世紀初是各國漢文學的全盛期,漢文學在日本進一步由宮廷寺院走向街巷。日本江戶時代被稱為日本的文藝復興時期,漢詩文進一步與經學分離,出現(xiàn)了“海內文章落布衣”的嶄新局面。這個時期有個值得矚目的現(xiàn)象是,日本的中國白話小說仿作與“翻案”,從短篇仿到長篇,人物情節(jié)漸趨復雜,盡管不離勸善懲惡、因果報應的陳套,也因適合町人武士消閑娛樂的口味而大受青睞。
七、漢文學的高峰期
明治時期,日本的漢詩和漢文技巧臻至頂點。其主要原因可歸于私塾、詩社的發(fā)達,新聞、雜志所發(fā)揮的功能,以及明治元勛、功臣對漢詩漢文的愛好。到了明治時期,詩、文分離,詩社與文會被區(qū)別開來。特別是在公元1869年(明治二年)設立了國史編修局,訂立了以漢文編纂日本史的計劃。明治初期,舊雨社(小野湖山)、迥瀾社(川田雍江)、麗澤社(重野成齋)等聚會活動相當頻繁。但是僅止于背誦《文章規(guī)范》,批判《日本外史》,認為其格調不高。漢文大家有日下勺水、本城問亭、牧野藻川、安井樸堂等人。
19世紀至20世紀初,各國漢文學由興盛而走向衰微,而日本明治時期的漢文學卻攀上最后的高峰而跌入低谷。幕府末年志士以詩明志,語多易水之悲;暢議國事,文系賈晁之風。明治初年,借新聞出版業(yè)發(fā)達之便,報刊雜志競載詩文。直到20世紀20年代,漢文學才黯然退出近代文壇[6]。
八、結語
日本學者豬口篤志在《日本漢文學史》的序文中寫道:日本漢文學史闡述的是日本漢詩文的興盛史實,以及對國語(日語)、日本文學等日本文化的影響。日本的神話、傳說、風俗、習慣、制度、文物、政治、道德等所有方面,可以說,無不受到廣泛而深刻的影響[7]。要了解日本文化及其根源等方面,如果不透過對漢詩、漢文的理解,是不可能的。
豬口篤志的闡述是客觀的。事實亦如此。最初,日本人學習漢語、學習漢學、學習漢文化,用漢語書寫文章,創(chuàng)作文學作品。當有了自己的文學后,又逐漸地使用自己的文字書寫文章,創(chuàng)作作品,但仍然沒有忘記漢語、漢學。從而使日本文壇呈現(xiàn)出一種世界上罕見的現(xiàn)象:漢文學與和日本文學就像兩顆明星交相輝映,向世人閃耀著中日兩國的文化源遠流長和彼此親和的光芒。
參考文獻
[1]張哲俊.東亞比較文學導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4–5.
[2]康拉德·希諾考爾.日本文明史[M].北京:群言出版社,2008:17–21,32–100.
[3]王曉平.亞洲漢文學的文化蘊含[J].天津師大學報,1998(4):83–91.
[4]葉渭渠,唐月梅.日本文學史(古代卷)[M].北京:昆侖出版社,2004:219–311.
[5]孟昭毅.東方文學交流史[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1:65–89.
[6]王曉平.亞洲漢文學的文化蘊含[J].天津師大學報,1998(4):83–91.
[7]陳福康.日本漢文學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