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書之宗

韓華 李三江

摘 要：本文以北齊《泰山金剛經》為研究對象，先是從北齊的時代背景和書法的發展趨勢上分析其書體的形成;然后通過對該作品的臨摹與創作，發現《泰山金剛經》的書法特征尤為多樣，用筆、結體、章法都有其特別之處;最后簡述《泰山金剛經》的藝術價值及其對后世的影響。

關鍵詞：《泰山金剛經》;北齊書法;摩崖石刻

中圖分類號：J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905（2020）08-00-02

《泰山金剛經》是北齊摩崖石刻中最具代表性的書法作品之一，是我國現存規模最大的關于釋教題材的摩崖石刻書法。整體看來氣勢恢宏，形神兼備，筆勢奇古雄秀，結構疏朗空靈，筆畫粗細對比尤其強烈，給人以視覺沖擊力，具有很高的書法藝術審美價值、文獻史料價值。

該石刻的書法藝術價值在書法史書上很少提到，明清時期由于碑學的興起，《泰山金剛經》才逐漸被書法家及學者所推崇和研究，康有為、包世臣等都對該書法藝術給予高度的評價，但是對其書法形式、書寫年代以及作者都沒有過充分的探討。傳說《泰山金剛經》為北齊和尚安道壹所寫，但沒有確切的證據考證。[1]

一、《泰山金剛經》時代背景

北齊是我國南北朝時期的北朝，在魏晉南北朝的三百年間，政權割據，社會動亂，戰爭時常發生，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極為特殊風云變幻的時代，但是南北朝時期又是一個民族文化大融合的時期，文化藝術出現了興盛繁榮的局面。當時的北魏孝文帝在遷都洛陽后，開始推行了很多漢化政策，文字也被納入其中，此時書法的表現形式已然發生了變化。北朝時期刻碑蔚然成風，大體可分為墓志、造像題記、摩崖刻石和碑刻，可以說《泰山金剛經》便是這種文化大融合下的產物。[2]

在北齊時代，北方涌起了一股復古潮流，篆隸書法時興起來，北齊人好以隸書作為銘石體，這是對東魏風尚的延續。人們有意識地在楷書中融入篆書和隸書的筆法，以此來增加古意。值得要說的是北齊的藝術和思潮都受到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學術思想所影響，那就是玄學。魏晉玄學深入人心，尤其是在那些知識分子中蔚然成風，并把這些玄學精神注入文學藝術的創作中，創造出獨特、嶄新的藝術形式。北齊受其影響，促使出現新的書體，產生特殊的現象，出現了《泰山金剛經》這樣的書法作品。[3]

二、《泰山金剛經》藝術特色

（一）書體概括

在書法中，我們把書體分為五種，分別是篆、隸、楷、行、草，每種書體的定位都與它們的用筆、結構、形體特征有很大的聯系。《泰山金剛經》的書體定位在我初學時歸為隸書，因為它有隸書的很多特征，例如“思”、“人”“世”等字都具有明顯的隸書筆勢，但是在臨摹一段時間后便發現其書體形態很難判定，其中含有接近篆書的“以”字，也有近似楷書的“明”字，整體看來它具有篆、隸、楷的書體特征。《泰山金剛經》字形的變化多種多樣，豐富精彩，表現出一種極強的藝術特色形態。[4]

（二）特征分析

1.變化多端的用筆

《泰山金剛經》在用筆方面有很大的特點，融合了個體的用筆方法，臨習該摩崖石刻極具挑戰性。其用筆以圓筆為主，通篇來看圓潤而又飽滿;方筆為輔，多在轉折處出現比如“明”字，用筆方法可謂方圓兼備;另有諸多單字的用筆近于篆書，例如“子、謂、明、教、衛、以、羅”字（圖1），這些字雖然不是完全的篆書形式，卻有明顯的篆書用筆特征，其用筆大方簡潔、中鋒為主，線條婉轉自如，結體開張，字勢較為舒展。

與此同時，《泰山金剛經》也融入了隸書的筆法，從以下字中可以看出隸書的用筆方法（圖2），所有的捺畫都具有很強的“燕尾”的隸意，藏頭收尾，隸書筆法淋漓盡致。

我們再把該摩崖石刻中的所有“以”字進行對比（圖3），不難看出其用筆的變化多端，內含篆書的圓轉、隸書的平直，方圓兼備，婀娜多姿。

2.充滿個性的結體

在結體方面，《泰山金剛經》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樣，雖然每個字的形態不一，有橫向取勢，也有縱象取勢，但都被合理的沒有任何突兀感地排列在一起，好像自然歸為一體。有些字雖然不是很平正，甚至有傾倒的趨勢，但在整體中卻顯得很自然，這或許就是《泰山金剛經》的神奇之處。如圖中的“不”和“起”字向右傾倒，“哉”和“處”字向左傾倒（圖4），整體上看還是渾然一體，充滿個性，奇特斜倚相生，錯落有致。[5]

3.錯落有致的章法

《泰山金剛經》是寫在泰山經石峪上的榜書，第一次見到該摩崖石刻，震撼、雄偉、壯觀、氣勢磅礴這些詞就涌上心頭。字太大了，一眼根本看不完全局，但它們每個字都排列得非常整齊，觀看下來倒是沒有什么難度，仔細觀察每個字都有界格，分布均勻，給人一種端莊大氣、嚴謹有度的感覺。縱觀整個布局可以看出該摩崖石刻的章法，在規范有序中不免有些錯落，疏密得當，這便是因為其融合了篆、隸、楷的書體特征，方才顯得參差不齊，這種參差不是雜亂的而是有序的，這就形成了錯落有致的獨特章法布局。《泰山金剛經》不愧為“榜書之宗”，是書法藝術中的奇葩。[6]

三、《泰山金剛經》藝術價值

（一）美學價值

《泰山金剛經》是一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摩崖石刻書法作品，有著很高的美學價值。

《泰山金剛經》具有傳統意義上的“中和美”，章祖安在《書法中和美層次剖析》中認為：“欣賞和諧只是審美的初級階段，即中和美的最低層次。隨著人們審美能力的提高，要求沖破均衡和諧的局面，或強化一方，使其偏勝，出現強烈風格;或另一方面跟著強化，造成新的和諧。對立面愈來愈強，雙方愈拉愈遠，卻又愈為奇妙地更加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所謂‘揚則吳越，合則肝膽。如此不斷上升，最后達到極不和諧而極和諧的中和美的最高境界。”《泰山金剛經》具有變化多端的藝術表現形式，而且建立起來諸多的對立矛盾，在矛盾中又能找到和諧之處，使得對立雙方相互交融滲透，建立對立而又解決對立，從而產生了“中和美”。[7]

白砥在《金石氣論》中提到過：“金石氣的基本構成，為雄渾與古樸……柔和、虛靜的線條古意橫生。”而《泰山金剛經》就具備白砥所形容的拙樸之美、柔和之美、巨大之美，從它的整體布局上看，一股雍容大度，質樸氣息撲面而來，突出地表現了“金石氣”之美。 [8]

（二）后世影響

縱觀書法字體的演變過程，并沒有一個嚴格的界限，書法字體之間的融合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被康有為稱為“榜書之宗”的《泰山金剛經》，融匯了篆、隸、楷的書法藝術特征，藝術特點鮮明，風格變化多樣而又極具創造性，對后世的影響非常深刻，為我們的書法創作提供了很好的靈感。[9]

《泰山金剛經》具有的“中和美”和“金石氣”，讓我們看到了它的獨特魅力，對人們審美能力的提高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其宏偉壯觀、氣度典雅、柔和拙樸、氣象萬千、虛實相生的藝術美感，正是“榜書之宗”的體現。透過《泰山金剛經》，我們在自身創作中也應對所寫書體融會貫通，汲取出對自身創作有利的方面加以融合，推陳出新，從而在書法創作中形成自己的風格特征，用最拙樸的，最宏觀的審美眼光去發現美，創造美。[10]

參考文獻：

[1]劉濤.中國書法史·魏晉南北朝卷（第一版）[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9.

[2]王鏞.中國書法簡史（第一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3]白砥.書法空間論（第一版）[M].北京：榮寶齋出版社，2005.

[4]陳振濂.書法美學教程（第一版）[M].杭州：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1.

[5]彭吉象.藝術概論（第四版）[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6]曹國劍.融合有大美—《泰山金剛經》書體研究[D].中國美術學院，2008.

[7]邱其濛.臨《泰山經石峪金剛經》所得啟示[D].南京師范大學，2015.

[8]楚默.泰山《金剛經》：榜書之宗[J].中國書法，2015（02）：34-45.

[9]邱其濛，李靜.《泰山經石峪金剛經》的藝術風格[J].藝術百家，2016，32（06）：195-197.

[10]陳濤.山東北朝摩崖刻經的書體特征[J].中國書法，2015（09）：132-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