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 世紀 80 年代,中國文壇處于激烈波蕩的轉型重組時期,原有的話語體系、美學原則、敘述方式被不斷地顛覆、解構、重構,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到了80年代中期,文學觀念中受西方現代主義影響的探索及反叛意識終于有了一種壓抑已久、看似突如其來的覺醒,很快便被視為文學流向變遷的一種最顯著的動力。最明顯的便是新型文學審美及對文學主體性的探索終于沖破了舊式規范的束縛和壓制。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爭論、試驗后,這一場被后來追授命名為“先鋒”的文學革命開始真正成為令人信服的文學典型,這便是屬于先鋒文學的時代思潮。而到了九十年代,曾經繁華的先鋒熱潮漸趨平靜。當“先鋒”不再“先鋒”,舊有先鋒覆滅,新的先鋒仍將繼續登場。
關鍵詞:先鋒;文壇;當代文學
如今,當我們站在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回頭凝望三十多年前的這個文學時段,開始企圖重新厘清某些混沌不清的理念。八十年代文壇上粉墨登場的這些被稱作“意識流小說”、“實驗小說”、“新潮小說”“現代派小說”、“探索小說”之類名稱的帶實驗性質的新型小說,它們一開始便帶著自己具有歷史性的文學訴求,而后來所說的“先鋒小說”正是從如此繁復的命名中單獨出來的。這是一個具有歷史性色彩的追加命名,之所以被追加,說明它本來包含著復雜含混、大家當時無法厘清的豐富時代信息。“先鋒”這個概念作為命名誕生之初便帶著曖昧模糊的意味。
在當代文學中,有關“先鋒文學”和“先鋒”的討論看似已經進行了近四十年,但至今我們對這一概念本身的定義依然有許多不同看法。張清華在《中國當代先鋒文學思潮論》中考據,徐敬亞1981年的學年論文《崛起的詩群》里,最早出現了“先鋒”一詞來分析朦朧詩。然而通常情況下,我們習慣于將先鋒文學同先鋒小說劃等號,而先鋒派則指其寫作者。“先鋒”這個文化概念在本土生長和西方引入中日漸含混,其內涵界定不甚統一。我們可以確定的只是,“先鋒性”是一個歷史界定,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先鋒,有屬于自己的先鋒文學。而曾經的先鋒在新的時代可能化生成一種“規范”,從而失去其先鋒性。
先鋒小說是以形式主義為主要特征,它們強調文學本體,強調形式重要性,從而使傳統敘事形式的輕忽受到沖擊,引起學界的強烈興趣和注目。馬原、格非、洪峰、余華、呂新、殘雪等一批“新生代”和“晚生代”作家,都屬于這個“反叛”的陣營,他們以先鋒的名義對舊有小說的敘事方式、審美形式展開劇烈的沖擊和顛覆。他們寫作的方式、語言、形式便是對傳統小說規范的動搖。
其中一個典型例子便是格非的名作《褐色鳥群》,評論家們對此篇的解讀層出不窮,各執一詞,爭論不休。但據格非自己所述,他僅僅只是在做文體形式實驗,做一個文字游戲。“當時的先鋒小說作家對這種探索非常著迷,不會停在某一領域。后來的批評家說他們是‘游戲或有游戲性并不完全是錯的,里面確實有很多游戲性的成分。坦率地講,我寫《褐色鳥群》就是文字游戲。從我個人講,就是做一個實驗——能不能把我心目中的那樣一種文體表達出來,可以做一個極端的游戲——沒有任何其他的考慮。這些都貫穿了先鋒小說寫作的始終。”《褐色鳥群》在格非這個創作者看來只是一篇關于形式本身的小說,它的內容便是形式,形式就是內容。然而,格非醉心于太多敘述圈套和迷宮,或許他自己也漸漸陷入了這樣的圈套之中。為形式而形式,反過來也是對內容的一種傷害。“先鋒”們以形式實驗開辟道路,可這也正是批評家們對先鋒小說攻訐不休的武器,同時也是后來“先鋒”沒落無可否認的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先鋒小說創作的程式化和理念上的獨特個性化追求形成了劇烈的矛盾。王蒙就曾說:“沒有先鋒沒有怪胎沒有探索和試驗就沒有藝術空間從而也是心靈空間的擴大,空間的擴大正是先鋒藝術大獲全勝的標志——正是先鋒的勝利使先鋒不再成其為先鋒了。”
說到底,先鋒是一種姿態,是一種懷疑,是一種反叛,其潛在前提必須是它與既定的文學規范和主流的藝術審美始終保持一種緊張的敵意,這種顛覆和對抗是沒有界限的。如果一旦形成了界限和模式,就意味著現存先鋒的泯滅,意味著新一批先鋒誕生的開始。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先鋒文學思潮”已經落幕,而“先鋒”精神不應、不能也不會消失。
作者簡介:
周潔(1996—),女,漢族,湖南邵陽人,文學碩士,長沙理工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