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技術在食品安全治理中的應用研究

李文靜 白虹

摘 要：食品安全治理水平的提高是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實現這一目標，需要政府的積極管控。在這方面，當前還存在著信息不透明、不完整、不對稱等諸多問題。區塊鏈技術在運用于金融、科技等領域的過程中顯現出的去中心化、開放透明性、不可篡改性、自治性和匿名性等特點，可以用于震懾執法人員瀆職行為、精準鎖定食品負責人、保護消費者知情權。加強相關的立法、監管以及人才培養工作，我們的食品安全治理工作有望取得長足的進步。

關鍵詞：區塊鏈;食品安全;政府治理;信息

一、引言

“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食品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舌尖上的安全”是關系到世界各國人民最直接的民生，因此，食品安全問題歷來都是政府高度重視的公共問題。“吃得安全”、“吃得放心”也成為人民群眾最普遍、最急迫的訴求。面對日益嚴峻的食品安全問題，我們迫切需要凝聚各方面的力量，提高食品安全治理的水平，而信息技術水平的提高，則能夠為完善食品監管工作提供強有力的數據支持。在這方面，區塊鏈具有很大的運用空間。早在2016年10月，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布了《中國區塊鏈技術和應用發展白皮書（2016）》，同年12月國務院發布了《國務院關于印發“十三五”國家信息化規劃的通知》，首次把區塊鏈作為戰略性前沿技術、顛覆性技術寫入國家文件。2019年10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區塊鏈技術發展現狀和趨勢進行第十八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探索利用區塊鏈數據共享模式的重要性，這意味著區塊鏈在各行業、各領域的融合應用已經進入國家決策層面。因此，認真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理念，探索運用區塊鏈（Blockchain）等智能技術加強和創新食品安全治理，不僅可以有效提高政府食品安全問題防治能力，還可以拓寬公共管理的研究領域，同時也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有益嘗試。

二、區塊鏈概述

1.區塊鏈的含義及特征

作為一種新興技術，區塊鏈的誕生不過十一二年的時間。2008年，一位化名為“中本聰”的學者在密碼學郵件組發表了一篇名為《比特幣：一種點對點電子現金系統》的論文，宣告了比特幣的誕生。2009年1月3日中本聰挖出第一個序號為0的創世區塊，1月9日出現序號為1的區塊，與序號為0的創世區塊相連接形成了鏈，標志著區塊鏈的誕生。近年來，區塊鏈技術的研究也隨著比特幣的發展逐漸火熱起來，被認為是繼大型機、個人電腦、互聯網、移動社交網絡之后計算范式的第五次顛覆式創新，是繼血親信用、貴金屬信用、央行紙幣信用之后人類信用進化史上的第四個里程碑。區塊鏈系統由數據層、網絡層、共識層、激勵層、合約層和應用層五個部分組成。其特征也十分明顯：去中心化，開放透明性，不可篡改性，機器自治和匿名性等。

2.區塊鏈在政府治理實踐中的應用

區塊鏈技術作為一種方興未艾、具有“顛覆性”的新技術，在政府治理實踐中的運用還處于初始階段。從學術界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目前大家集中關注的是區塊鏈技術的技術原理，以及它在經濟金融、物流運輸、物理科技等領域的運用，而對區塊鏈在政府治理中的研究相對較少。張毅、王毛路關注區塊鏈技術對于優化政府結構，提升政府服務效能的作用，認為區塊鏈的特征和優越性可以提升政府績效和數據安全系數，有利于建設智能化和可信任政府。楊明、鄭晨光通過實際應用場景研究，把區塊鏈與政府治理和審計結合起來，認為其在政府辦公自動化、政府信息公開、市場監督、審計信息化方面大有可為。王鵬等提出區塊鏈在互聯網環境下，為政府治理模式創新提供了可能。這些研究成果的出現，對于我們試圖將區塊鏈技術運用于食品安全治理的研究中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在國際上，多國政府對區塊鏈技術采取了歡迎的態度，英國、美國、巴西、瑞典、愛沙尼亞、俄羅斯等國已相繼展開區塊鏈技術在政務中應用的嘗試，例如，在選票統計、結婚登記、出生登記、身份認證、商務合同登記等政府業務和公共服務領域，區塊鏈均發揮了自身的示范作用。我國政府也正在推動從“管理”到“治理”的改革。2015年11月，“中國區塊鏈應用研究中心”率先在北京成立;之后分別在杭州（2016）、上海（2017）成立，2017年4月，杭州市人民政府、浙江大學、中國人民銀行杭州中心支行和浙江清華長三角研究院聯合主辦了“2017全球區塊鏈金融（杭州）峰會”，宣布全國首個區塊鏈產業園落戶在杭州;南京率先上線全國首個基于區塊鏈接技術的電子證照共享平臺，通過跨部門、跨區域、跨行業公共服務事項的信息共享，實現行政事項全程網辦，為促進政府高效施政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佛山市禪城區打造了基于區塊鏈的電子政務服務平臺，把區塊鏈技術用于“互聯網+食品安全”、產業轉型升級等方面，成為共享經濟發展、政府治理的新典范。這些優秀的實踐成果凸顯出區塊鏈技術在政府治理中的前沿性，因此，在食品安全治理中，政府通過運用區塊鏈技術，建立縱橫交錯上下貫通的食品安全信息網，精確高效追溯到問題源頭，為食品監管部門智慧監管提供新支撐，塑造一種新型“服務—治理”關系。

三、政府在食品安全治理中的困境

我國近些年由食品安全問題衍生出的引起社會不安的熱點事件層出不窮。政府作為食品安全監管和信息披露的主力軍，是食品安全治理的主要力量。雖然政府在這方面投入的資源在逐年增加，取得了不小的成績，但是由于我國食品企業參差不齊、地方政府保護主義，政府在食品安全治理中有時候會陷入“失靈”。

1.食品生產信息不透明

在每年的消費者權益日都會曝光許多不合格的產品，人們越來越擔憂食品安全問題，從以前的“吃不起”變成“不敢吃”，歸根到底是食品生產信息不透明。一方面，企業為了利益選擇封閉食品信息，或者選擇劣質的原料來降低成本，使用大量的添加劑保持食品的色澤和口感來掩蓋質量差，但并不會如實告知添加劑的成分。還有些企業為了節省技術、人力成本，沒有對外提供可以跟蹤食品信息的平臺或路徑，以供消費者獲取供應鏈上游到下游的全部產品信息。另一方面，行政人員的“經濟人”特性也會使他們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和食品經營者之間不可避免地發生尋租行為，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幫助食品商謀取非法利益，或者是為了保護本地利益袒護包庇違法食品生產者，篡改、隱藏不報、提供虛假的食品信息。

2.政府部門分割，擁有不完全信息

食品安全問題具有涉及面廣、危害程度深、違法手段隱蔽等特性，與之有關的數據信息龐雜多變。從我國國情來看，食品安全監管體制處于“九龍治水”的狀態，食品的生產、加工、售賣、消費由不同的部門分割管理，行政執法部門過多，部門之間各自為政，導致食品信息分散、封閉、斷層、不對稱，可利用程度不高，這就導致一旦出現食品安全問題，我們不易在短時間里找出食品供應鏈上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無法精準鎖定責任人。盡管大部制改革仍在進行中，但食品監管部門暫時還未確立十分完善的信息共享協調機制，在食品安全信息的采集與公布方面，也缺乏權威統一的平臺，行政機關在沒有完全完備信息的情況下，對于食品出現安全問題的真正原因很難做出正確高效的判斷。

3.信息不對稱，易引發食品網絡謠言

互聯網技術不斷發展，各種網絡平臺作為開放的網狀傳播系統，豐富傳播路徑的同時，也使謠言不脛而走。食品安全領域是網絡謠言的重災區，據《2017年騰訊公司謠言治理報告》顯示，騰訊在2017年內共攔截謠言超過5億次，其中處理食品類謠言最多。消費者日常獲得的食品信息，通常是被動等待行政機關、新聞媒體或者食品生產商公布，在沒有值得信賴的權威信息發布機關的情況下，公眾更傾向于相信“小道消息”或民間傳言。這些謠言通過網絡呈現鏈式、旋渦式傳播，給社會帶來不穩定因素。當然，外部環境的變化、部分群眾自身科學素養低以及媒體失范也都是謠言產生的原因，最終都會破壞企業聲譽，增大政府食品安全治理難度，引發社會恐慌。周孝正認為，謠言不會止于智者，只能止于民眾充分的知情權。所以，食品謠言也是橫在治理部門中間的一大障礙，如何遏制食品謠言，填平公眾與企業、政府部門之間的信息鴻溝是食品安全治理的關鍵。

四、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政府食品安全治理建議

隨著食品供應鏈上的新技術、新工藝的廣泛應用，區塊鏈技術開創了食品供應鏈溯源的新時代。將其引入政府部門可以及時、全面掌握食品供給鏈上的信息，快速鎖定食品安全問題發生后責任人，也為政府在問題出現之前實時監控，及時排除安全隱患提供有力的工具。其不可篡改和去中心化的特性還能迅速鎖定是誰在監管中瀆職，從而對行政人員起到震懾作用。政府通過授權大眾，任何人都可以對數據系統中的公有信息進行查詢，以保證消費者的知情權和監督權，也保證了政府治理及公共服務更加透明合理化。因此，公共管理部門有必要探索“區塊鏈+”在食品安全等領域的運用，來保障和改善食品安全狀況，高效追溯到問題源頭，塑造一種新型的“服務—治理”關系。但作為新興技術，也會面臨一系列的法律缺失、制度空白、與現有制度沖突、技術人才短缺的問題，作為支撐政府食品安全治理創新的區塊鏈技術要在政府部門進一步加強引導和規范，通過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把依法治網落實到區塊鏈管理中，提高政府部門運用和管理區塊鏈技術能力，來推動區塊鏈安全有序發展。

1.完善區塊鏈在食品安全治理中的法律法規

在面對區塊鏈技術時，認知先于立法，這就決定了我們在區塊鏈運用方面還存在法律漏洞，在食品領域運用區塊鏈的立法更加空白。到目前為止，我國尚未有哪一部法律對區塊鏈技術引入食品信息追溯和食品安全治理進行授權，法無授權不可為，因此它的應用不受法律保護，在日后食品事故中作為證據形式的作用就大打折扣。所以，要完善有利于食品供應鏈發展的法規制度，嚴格把控產地環境、糧食收儲、食品加工、流通銷售等質量安全關，推動從農田到餐桌食品供應鏈的轉型升級和質量變革。首先，立法機關要盡快把區塊鏈技術立法提上日程，針對食品信息的多元性，賦予區塊鏈技術引入食品安全信息溯源中的合法性，在法律政策層面為區塊鏈技術的發展應用提供上層建筑保護，便于政府日后在食品安全問題治理時有法律依據，以及企業和消費者在權利受到侵犯時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益。其次，完善食品安全標準的法律。食品供應鏈的各個環節都需要相應的標準來衡量食品生產是否安全，因此行政機關要完善現有的食品安全法律法規，設置合理的食品安全標準閾值，提前將標準值輸入區塊鏈系統中去，保證日后數據比對與責任追查有理有據，如果標準值發生變動，要及時修改系統值，充分規范食品生產者的生產行為。再次，消費者對食品安全信息的知情權固然重要，但也要考慮到對隱私信息的保護，否則會造成數據濫用從而導致個人隱私、商業秘密的泄漏。在利用區塊鏈技術強大的存證能力的同時，也要警惕上傳食品安全信息后難以修改造成信息泄露的弊端，因此在界定信息的隱私屬性和信息隱私級別方面要進行詳盡的立法，從而保證數據隱私安全。最后，區塊鏈雖然在數據理論上可以實現絕對安全，但我們仍然不可低估隨著量子計算的繼續發展破解其密鑰的風險，所以政府部門要制定明確的監管法規和責任清單制度，明確執法人員的職責，保護參與區塊鏈系統的食品商的合法權益。

2.加強對區塊鏈在食品安全治理中運用的監管

區塊鏈技術在信息數據處理方面有強大能力，但對于食品領域應用此項技術的監管必不可少。監管機構可以根據法律規定，由技術人員設計符合食品安全規范的操作規則，然后把這些規則嵌入區塊鏈技術軟件和操作協議中，有利于減少后期的不合規操作。監管機構應保護各個食品商的數據未經允許使用，對于未經授權使用數據、攻擊區塊鏈的黑客加以監管和行政處罰，保護區塊鏈范圍內食品數據的安全。政府部門在應用區塊鏈時還可以引進食品生產業信用評估系統，對提供虛假信息生產商進行通報，并實施相應的處罰，還可以通過微博、微信公眾號、各大APP擴大食品安全信息披露程度，對區塊鏈技術和食品安全均起到監管作用。區塊鏈優勢明顯，在食品行業有望帶來諸多改善，但是我們也應該意識到沒有任何一項技術是萬能的，它也存在密鑰丟失和虛假信息的風險，因此，我們需要冷靜對待，不要過度包裝，不宜盲目夸大區塊鏈的價值，同時也不要把食品安全的監管工作全部寄托于一項技術，將其視作萬能鏈。

3.加快培養區塊鏈技術人才

當前，區塊鏈技術在賦能實體經濟方面進行了眾多有益探索，但作為一種新技術，其仍然處于成長階段，人才結構性短缺仍然是制約其發展的關鍵因素，而致力于食品安全領域的人才更是少數，由此成為區塊鏈技術在食品安全領域中運用的短板。因此，加速推進區塊鏈運用于食品安全治理中的人才培養，共同構建區塊鏈產業人才培育體系刻不容緩。要準確把握區塊鏈技術發展的現狀和趨勢，系統梳理區塊鏈在食品領域技術融合、功能拓展的人才短板，科學分析區塊鏈技術在食品領域的人才需求。政府可以通過增加財政撥款，依托高校、科研院所培養食品產業的區塊鏈技術學術型人才和復合型人才。加強運用和管理區塊鏈技術能力的干部培訓工作，綜合運用多種方式方法，開展專題培訓，培訓食品企業信息錄入員，通過政策獎勵措施來倡導相關利益人主動上報信息數據，探索利用區塊鏈數據共享模式。在食品安全治理中嵌入區塊鏈技術，努力提升食品質量，適應消費需求結構升級趨勢，健全食品質量標準、監管和檢測體系。

五、結語

食品安全問題不僅關系到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更關乎整個社會的和諧穩定與全民族的長治久安，理應受到公共管理部門的高度重視和密切關注。當前食品領域存在的諸多問題以及區塊鏈技術在其他領域運用中反映出來的優勢，啟示我們可以借助其獨有的特征在食品安全治理中找到突破口。將新的“技術治理路徑”嵌入到既有食品監管機制中，對社會、公共部門和消費者都會產生積極的正面影響，在加速提升新時代的公共安全治理的水平的同時，可以實現技術的跨領域結合，為公共管理界提供新的技術支持，拓寬政府治理道路。但是在其運用不夠成熟的情況下，要從加快立法、人才培養和加強監管等方面多作努力，為區塊鏈在食品安全領域中深度融合、高效發展保駕護航，加快實現國家糧食安全，加快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總體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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