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孩
去年高考分數出來后,女兒考了629分,分數不高也不低。填報志愿時,十分尷尬,往高了報,還差那么一點點,往低了報,又覺得分數有點可惜。我和妻子幾乎把填報志愿手冊翻了十幾遍。說實話,對于孩子最終去哪所高校,我真沒認真研究過。但倒是讓我憶起了家里幾個人參加高考的往事。
1983年,我哥哥即將高考。為了服務好他,父親把家里唯一的自行車讓給了他。每天上學,他一個人就騎車跑了。放學時,他常帶著別的同學,我則一個人要步行四五十分鐘才能到家。我對他有怨氣,又不好說,全家都得支持他高考。為了學外語,家里把僅有的400多塊錢拿出來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每天早晨和傍晚,哥哥就守在電視前學外語。我不知道他在班里學習究竟怎樣,打上小學到中學,他就沒當過班干部。而我,一直是當班長的。在我的心里,當班干部一定是學習好的。
哥哥有個姓華的同學,經常到我家跟哥哥一塊學外語。華同學脾氣很軸,認死理。譬如,他吃任何藥從來不直接咽,而是在嘴里含著。他寫字的時候,總把每一個字寫得方方正正的。我希望哥哥考得好一些,給自己爭臉,也給學校爭氣。我們學校連續幾年沒有人考上大學了。
高考終于來了。哥哥和華同學滿懷信心地去考場了。我們緊張地盼望他們能一鳴驚人。可是,三天考試結束后,發現他們都蔫頭耷腦的。不用說,考砸了。即使這樣,我們還是滿懷希望等待著奇跡。
分數出來了。哥哥考了247分,華同學136分。全年級依然沒有一個夠分數線的。父親問哥哥,明年還復讀不?哥哥說,不復讀能干什么?父親說,到村里勞動,要不到農場干臨時工。哥哥想了想說,到農場干臨時工吧。而華同學呢,他說還要復讀,如果還考不上,接著復習,繼續考。
轉過年來,我中考。誰料,發揮失常,沒有考上重點高中。父親想到我哥哥的境況,對我說,上農場的職高吧,畢業就能直接分配工作。本來我想托人去二十幾里遠的一所重點中學讀高中,但一看父親痛苦的表情,只好答應。
在農場工作一年后,我調到農場下屬的一個鄉政府任團委書記。父親把這消息告訴爺爺后,爺爺竟然激動得哭了,說我們家終于有在衙門工作的人了。我那時不懂當官有什么了不起,周邊的人更多地都在想辦法上夜大電大,誰都明白,在未來沒有知識肯定是活不好的。
我決定參加1988年成人高考,哪想領導說,你等幾年吧,咱們辦公室都在參加夜大電大,如果都去學習,這工作誰干啊!我一聽,急了,說不脫產,函授的總可以吧。領導說,你怎么這么犟呢?不讓你考你就不要考了。我只好忍了。我把必考的書買來,悄悄復習。
三個月后,我如期參加考試,超了分數線50分。我拿著北京經濟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領導瞥了一眼,說,既然考上了,你就看著怎么協調好工作,學費你得自己出。那時的學費是一年470元,對于月薪只有59元的我,這數字不小。我找鄉長,問他能否給報一下。鄉長不停地撓頭發,頗為難。無奈,我到黨委書記辦公室。黨委書記看著眼前的錄取書,果斷拿起電話打給鄉長:老王,這孩子有出息,考上了大學,咱們得支持。我看,學費給報了吧。
就這樣,我在北京經濟學院參加了三年多的函授學習,取得了大專文憑。女兒和她母親經過幾番商量,決定報考首都經貿大學,也就是我當初就讀的北京經濟學院。我說,你們不這么決定,我也有這種預感,咱們家與首都經貿大學有緣。女兒一笑說,那我以后該管您叫老爸還是叫師兄呢?我說,都行,珍惜讀書的機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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